山洞内,篝火噼啪作响,温暖的光芒驱散了部分寒意。
沈纹处理了一只昨天剩下的皮皮猪,架在火上烤着,油脂滴落,发出滋滋的声响,浓郁的肉香很快弥漫开来。
野坐在一旁,抱着一小块烤熟的肉,小口小口地吃着,时不时偷偷看一眼角落里躺着的狮子。
霍斯是被食物的香气硬生生从昏沉中拽醒的。
那股霸道的、带着焦香的肉味,如同最强烈的刺激,瞬间穿透了浑身的剧痛和虚弱感,直击他空荡荡的胃部。
他费力地掀开沉重如铅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只有那只在火堆上转动、烤得油光发亮、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皮皮猪。
疼痛?
什么疼痛?
此刻,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吃!
饥饿感如同凶猛的野兽,撕扯着他的理智,冲得他头脑发昏。
他甚至没看清周围的环境,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只是凭借着本能,趴在冰冷的地面上,用尽全身力气,拖动着残破不堪、几乎散架的躯体,一点一点地朝着那食物的方向挪动。
爪子在粗糙的地面上徒劳地抓挠着,发出细微的刮擦声,每移动一分,都牵扯着腹部和身上无数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眼中只有那只烤猪。
沈纹正撕下一块烤好的皮皮猪腿肉准备自己吃,眼角余光就瞥见那头狮子居然醒了,而且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无比执着的姿态,朝着篝火这边“蠕动”。
他看着霍斯那副饿死鬼投胎、完全无视自己存在的模样,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
他弯下腰,将手中那块还冒着热气的、外皮焦脆、内里鲜嫩的大腿肉,递到了霍斯几乎凑到篝火边的嘴前。
霍斯几乎是立刻张嘴,不是咬,而是近乎“抢”地将那块肉叼了过去。
他甚至顾不上烫,狼吞虎咽地咀嚼起来。
明明浑身上下都是骇人的伤口,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但这吃东西的速度却快得惊人。
三两下,一块不小的腿肉就被他吞咽下肚。
然后,他抬起那双因失血和饥饿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目光越过沈纹,再次死死地盯住了火堆上剩下的烤猪。
沈纹:“……”
他面无表情地又撕了一小块递过去。
霍斯再次以闪电般的速度消灭干净。
然后,他又一次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烤猪,那眼神明晃晃地写着:还要。
沈纹这次没再动手撕肉。
他冷淡地开口:“你饿了太久,一次吃太多肉会死。”
他指了指旁边地面上放着的一个粗糙的石碗,“那才是你现在该吃的。”
霍斯像是这才终于注意到了沈纹的存在,以及周围的环境。
他的表情有瞬间的茫然,下意识地顺着沈纹手指的方向看去。
石碗里盛着半碗温热的、黏糊糊的、散发着淡淡草药味的绿色糊状物。
霍斯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他鼻子用力喷出一口带着不屑的气,猛地转过头,重新将渴望的目光投向那只香喷喷的烤皮皮猪。
沈纹见状,冷笑了一声:“爱吃不吃。”
心想,刚才给你尝尝肉味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还想得寸进尺。
旁边,野一边小口啃着肉,一边偷偷看着霍斯那嫌弃又渴望的纠结表情,忍不住用爪子捂住嘴,无声地偷笑起来。
霍斯被野那毫不掩饰的笑意刺激得面色一青,下意识地想撑起身体,却立刻被席卷全身的剧痛给钉在了原地,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剧痛让他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许多。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他想起来了,被那群该死的鬣狗兽人追杀,寡不敌众,重伤之下坠入冰冷的河水。
好不容易挣扎着爬上岸,却发现鬣狗的嗅觉太过灵敏,为了彻底摆脱追踪,他不得不再次进入河中,顺流而下。
然而祸不单行,湍急的水流将他冲撞到水下的暗礁上,腹部被划开了一道更深、更致命的伤口。
虽然最终靠着河流成功甩掉了鬣狗,但他自己也彻底失去了捕猎的能力,只能拖着重伤之躯在陌生的森林里苟延残喘。
最后的记忆,是意识模糊中,他以为自己真的要饿死渴死在这片林子里时,一股浓郁得近乎不真实的食物香气飘了过来……那香气点燃了他最后的生命力,让他失去了所有理智,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扑向了香气的来源……
后面的事情,他就记不清了。
霍斯抬起眼,看向那个坐在火堆旁,面色冷淡的黑发兽人。
他意识到,自己扑过去之后,不仅没被当成威胁干掉,反而被对方……救了?
还把自己弄回了他的住处?
霍斯打量了一下这个还算干净宽敞的山洞,心中有些惊奇。
他忍着浑身的疼痛,放缓了呼吸,没有再介意沈纹那算不上友好的态度,声音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沙哑:“谢谢你……救了我。我叫霍斯。”
沈纹正在吃肉的手顿了一下。
他抬眸瞥了霍斯一眼,心想果然没猜错。
“沈纹。”他言简意赅地报上自己的名字。
霍斯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沈纹”。
这个名字有点陌生。
他下意识地看向对方头顶那对黑灰色的狼耳,以及身后偶尔会扫动一下的同色狼尾。
狼兽人……
一个清晰的名字和模糊的印象忽地窜入脑海。
霍斯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道:“……阿纹?”
沈纹吃东西的动作又是一顿。
他看向霍斯,眼神平静无波:“那是以前在月影部落的名字。离开之后,我就叫沈纹了。”
霍斯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复杂和尴尬。
事实上,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片森林,受这么重的伤,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来找这个“阿纹”或者说“沈纹”的麻烦,报那敢在凯尔脸上留下伤痕的仇!
结果……麻烦没找到,自己差点死了。
到最后,反而还被正主给救了下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心虚感涌了上来。
霍斯不自在地咳嗽了一下,掩饰自己的窘迫。
他酝酿了两秒,试图找一些轻松的话题,绕开这份尴尬:“看来……你的确很喜欢捡兽人回来。”
这熟悉的话让沈纹吃饭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
他抬起眼,无语地看着霍斯,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
找茬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