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凤儿!”
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梅金凤像只归巢的燕子般扑向梅金花,姐妹俩紧紧相拥。
金花的道袍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金凤的手指几乎要掐进姐姐的背脊。
“我以为我以为你们都”梅金凤的声音支离破碎。
“那天澄真大师兄路过”
梅金花轻抚妹妹颤抖的脊背,哽咽着讲述,“你呢?你这些年去哪里了?”
“我我遇到了无根生”
梅金凤微微抬头,泪流满面:“那天他刚好”
话到一半突然噤声,不安地瞥向四周众人。
似冲长叹一声,“正邪之分,原不在门户。”
老道长目光慈祥,“能活着就好。”
姐妹俩再次抱头痛哭。这两道纤细的身影站在满地狼藉中,仿佛暴风过后终于找到彼此的两片落叶。
毕竟对方可是自己如今世上仅存的血脉亲人!
梅金花将当年自己遇到澄真所救存活的经过说出。
梅金凤也将自己被无根生救下来的事情说出。
姐妹俩是幸运的,但也是不幸的。
二人竟互相加入了正邪不两立的两个阵营。
不过好在,阴差阳错下,现在被徐澈给纠正了。
听完姐妹俩的遭遇后,众人无不动容。
田小蝶悄悄抹去眼角的泪花,花小翠已经哭花了脸。
端木瑛背过身去,但颤抖的肩膀出卖了她的情绪。
“他娘的!”
王炸一拳砸在岩壁上,碎石簌簌落下,“发生这种事我不信铁山派会不知道!那个赵明川我知道,他爹就是铁山派的掌门赵大川!肯定帮忙隐瞒了!”
“咔嚓!”
牛九手中的铜钱被硬生生捏成碎片,这个平日里嬉皮笑脸的瘦小汉子此刻面目狰狞:“他娘的!铁山派这帮畜生!”
他猛地转向似冲与澄真,“师叔!大师兄!你们可得给金花姐讨个公道啊!”
澄真雪白的衣袍无风自动,眼中精光暴射:“待此间事了,我亲自带金花上铁山派!”
她每说一个字,脚下青石就裂开一道缝隙,“我倒要看看,赵大川那老狗怎么解释!”
似冲手中的玉扳指“啪“地碎成齑粉。
这位老人气得胡须直抖:“回山我就让左师兄发诛邪令!”
他转身对梅金花郑重拱手,“丫头放心,三一门定为梅家讨这个公道!”
梅金花的泪水夺眶而出,这个坚强的女子此刻哭得像个孩子:“师叔大师兄”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能深深一拜。
“窥一斑而知全豹!”
诸葛佩“唰“地合拢羽扇,扇骨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是元阳这等败类,就知铁山派是什么货色!”
诸葛奇腰间罗盘突然疯狂旋转,他咬牙切齿:“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位沉默寡言的武侯派高手,此刻眼中杀意几乎化为实质。
花小翠狠狠踢飞一块碎石:“让那元阳死得太便宜了!”
她突然从袖中抖出一把淬毒银针,“该让他尝尝我的&39;万蚁噬心针&39;!”
端木瑛指尖寒光闪烁,九根银针在她掌心排成刑讯阵法:“这我拿手,我有三百六十种法子让人求死不能。”
她冷笑着看向地上那堆白骨,“可惜了”
田小蝶突然拔出千机伞,炁刃在地上划出深深沟壑:“比全性的魔头还不如!”
这个温婉的姑娘此刻眼中燃着熊熊怒火。
诸葛云辉已经展开一幅绢布,笔走龙蛇:“我这就修书三十六派!”
墨汁飞溅间,铁山派的罪状已列了七八条,“让他们身败名裂!”
“大家”
梅金凤呆立在原地,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看着这些素不相识的正道之士为她义愤填膺,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碎裂、重组。
曾经那个固执认为“正道皆伪君子”的少女,此刻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偏执。
她当初本以为正道之人都是一个模样,道貌岸然,现在看来,她真的是太傻太年轻了,居然因为一个铁山派而误解所有正道之士。
全性一堆老鼠屎,偏偏出了无根生这个金子,让她以为全性都是好人。
正道一堆金子,偏偏出了铁山派这个老鼠屎,让她以为正道都是坏人。
以前在她眼中的世界,非黑即白,如今看来,正如当初徐澈在山洞里跟她说过的一样,凡事都分两面。
今天梅金凤彻底感受到了什么叫正义之士的温暖,她恍然大悟,她看向徐澈,她心中感动感激。
“谢谢你谢谢你带我看清了这个世界”
她心中默默念着。
“诸位。”
这时,徐澈清越的声音忽然响起,他指尖泛起柔和的青光,“先疗伤吧。”
看着群情激愤的众人,其实徐澈很想说,元阳并没有死的很容易。
因为他的灵魂已经被吸纳进了魔刀,他特意叮嘱刀灵不要吃掉这个灵魂,要给这个灵魂进行一条龙服务的套餐。
所以,元阳的灵魂此刻正在魔刀中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
并且,徐澈还从元阳的灵魂中得知,明天铁山派大部队会从官道赶赴蜀中,其中赵川明父子也在。
“啊对!”
听见徐澈的话后众人这才惊觉。
方才激愤之下,伤口又崩裂开来。
“那就劳烦三位了!”众人点点头。
紧接着徐澈、端木瑛、梅金凤三人开始给众人疗伤。
梅金凤本来是不会疗伤手段的,但是在苗寨的时候她也跟着学习了“斗转星移”这等疗伤之术!
随即,端木瑛与梅金凤双手结印,指尖泛起星辉般的青光。
这正是她们在苗寨时与徐澈学的“斗转星移”疗伤术。
今天正好拿出来试试成果!
“哦对了,这位是济世堂的端木瑛。”
“对了,忘记介绍了,这位是济世堂的大小姐端木瑛。”徐澈突然想到什么看了眼众人后再看向端木瑛说道。
然而徐澈刚介绍完,就挨了姑娘一记白眼。
“喂!”
端木瑛叉腰瞪眼,“本姑娘自己没长嘴吗?用你给我介绍?”
她转向众人时却瞬间换上端庄笑容,“在下济世堂端木瑛,家父端木岩,见过各位前辈同道。”
“原来是小岩的丫头啊!”
似冲道长突然抚掌大笑:“我说怎么这么的眼熟呢!”
老人眼睛笑成一条缝,“你爷爷端木岐和我还是老相识呢!”
“啊?”
端木瑛手里的银针差点掉地上。
没想到自己爷爷人脉这么广吗?
又认识苗寨大蛊师,又认识眼前这位三一门二把手。
疗伤的气氛渐渐轻松起来。
梅金凤悄悄望向徐澈的侧脸。
夕阳为他镀上一层金边,那专注治伤的神情,与当初在山洞中点醒她时一模一样。
少女心中某个角落,悄然开出一朵小花。
然而此刻心动的少女不止她一个
青光流转间,徐澈的指尖悬停在田小蝶锁骨上方的伤口处。
少女不自觉地屏住呼吸,那截修长如玉的手指离她肌肤仅半寸之遥,温润的炁息却已渗入血脉。
“会有些刺痛。”
徐澈忽然抬眼。
田小蝶猝不及防撞进那双映着晚霞的眼睛,喉间顿时发紧。
她慌忙低头,却见自己交叠的双手正微微发抖,连忙用千机伞的伞尖抵住地面稳住身形。
旋即,徐澈指尖的青光如流水般倾泻,又轻轻点在田小蝶肩头的伤口上。
少女不自觉地绷紧了身子,只觉得那道青光所过之处,伤口处传来阵阵酥麻的暖意。
“忍一忍。”
徐澈的声音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拂过田小蝶的耳畔,“这处伤口有毒,需要先逼出来。”
田小蝶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
她死死攥着千机伞的伞柄,指节都泛了白。
当徐澈的手指轻轻划过她锁骨时,她甚至能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我、我没事的”
田小蝶声音细如蚊呐,睫毛不停地颤抖,“张道长不用太”
“啊!我快不行了!”
花小翠夸张的哀嚎突然打断了她。
这个活泼的姑娘直接扑到徐澈面前,把袖子一撸,露出胳膊上的一道浅浅划痕:“清源道长快看看!我这里好痛!”
眼角却瞟向田小蝶那张瞬间涨红的脸。
端木瑛在一旁翻了个白眼:“你那伤口再晚点治都要愈合了。”
“要你管!”
花小翠冲端木瑛做了个鬼脸,转头又眼巴巴地望着徐澈,“道长~真的很痛嘛~”
徐澈无奈地摇头轻笑,还是伸手在那道划痕上轻轻一抹。
青光闪过,连疤痕都没留下。
花小翠却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捧着胳膊傻笑个不停。
另一边,梅金凤正全神贯注地为姐姐治疗。
她双手结印,点点星辉从指尖洒落,在梅金花的伤口上织成一张蓝色的光网。
梅金花突然“嘶”地抽气,吓得她连忙收力:“姐,我弄疼你了?”
“你这手治疗术”
梅金花反手按住妹妹手腕,炁息顺着经脉一探,眼底顿时闪过讶异,“不是我们家传,这是从哪学的?”
“这”
梅金凤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好神奇的治疗术!”
见状,梅金花似乎明白了什么,惊讶地看着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再看见徐澈与端木瑛使用的也是如此手段,但明显徐澈更加从容的多。
她似笑非笑:“跟别人学的?”
“嗯。”
梅金凤轻轻点头,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三丈外正在给诸葛云辉疗伤的徐澈,声音细如蚊蚋:“是是跟人学的”
梅金花顺着妹妹的目光看去,嘴角渐渐扬起一抹了然的笑意:“学得不错。”
她故意压低声音,“就是教的人挺特别?”
“姐!”
梅金凤手一抖,星辉差点打偏,耳尖瞬间红得滴血,“你你别乱说”
梅金花看着妹妹慌乱的样子,心中既好笑又感慨。
她望向被众星捧月般的徐澈——
那个年轻人正专注地为诸葛云辉疗伤,垂落的发丝被山风撩起,侧脸在夕阳下如玉石般温润。
她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妹妹每次看向那道背影时,指尖都会不自觉地蜷缩。
这样的人物,确实值得妹妹倾心
只是
“傻丫头。”
梅金花轻叹着捏了捏妹妹的手。
余光瞥见花小翠正假装站立不稳地往徐澈身上靠,而端木瑛的银针已经快把衣角扎成筛子
她苦笑着摇头,这般人物,注定是女儿家的劫数。
“哼!”
端木瑛“咔”地折断第三根银针。
不远处田小蝶假装整理鬓发时偷看徐澈的小动作,花小翠夸张的痛呼声,还有梅金凤那欲说还休的眼神,全落进她眼里。
她恶狠狠地从药囊抓出黄连就要往金疮药里掺,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带笑的声音:
“端木小姐的银针似乎不太听话?”
徐澈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衣襟上还沾着花小翠故意蹭上去的血迹。
他两指夹起那根被掰弯的银针,青光闪过,针身立刻恢复笔直。
“斗转星移用在器械上倒是第一次。”他笑着递还银针,指尖残留的炁息烫得端木瑛耳根发热。
“要你管!”
端木瑛夺过银针,却看见徐澈袖口裂了一道寸长的口子。
她下意识摸向随身针线包,又硬生生停住动作。
这混蛋肯定早被那些姑娘们抢着缝补了,哪轮得到她
“哼!”
再次轻哼一声,她看着被一个又一个姑娘们惦记的徐澈,小嘴撅得能挂油瓶:“真是走到哪桃花开到哪”
“端木姑娘说什么?”
正走过来准备接受治疗的王炸好奇地问。
“我说某些人该换药了!”
端木瑛恶狠狠地抽出一根银针,吓得王炸立刻闭了嘴。
治疗接近尾声时,诸葛佩收起羽扇问道:“张道长接下来要去往何处?”
“蜀中。”
徐澈收起青光,“找我师兄张之维。”
“巧了!”
似冲抚掌笑道,“我们正是要去蜀中支援。不如同行?”
“正有此意。”
徐澈微微一笑,“不过”
他话锋一转,看向四周:“还不出来吗?无根生。”
闻言,梅金凤治疗的动作突然猛的一顿。
无根生这个名字像根刺扎进心里。
她偷眼看向徐澈,却见他正望着西边渐沉的落日,侧脸镀着金边,看不出情绪。
众人哗然,看向周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