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樾的目光在程月宁脸上停留片刻,嘴角微扬。这小姑娘,遇事果敢,知道自已想要什么,十分清醒,这性格,他喜欢。
他的唇弯了一下,就落下来,快的让人察觉不到。
“既然如此,宋时律同志的职务降为营长。苏若兰停职,不许再进入军研所,参与任何工作。”
顾庭樾宣布完,三人心思各异。
苏若兰重重地松一口气,她只是停职,宋时律虽然被降职,但还能接受。
她转头看向宋时律,眼中闪着盈盈水光,满眼都是感激。
“谢谢你,时律。”
宋时律的面色却异常生硬,“我这么做,是为了梁团。”
他的声音冰冷,像是在刻意撇清什么。
苏若兰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脸上刻意伪装的感动,瞬间僵住。
程月宁静静地站在一旁,对于宋时律这番故意向她解释的话,她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的任何举动,都再也不会在她心中掀起丝毫波澜。
宋时律看到程月宁平静的模样,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失望。
他紧了紧拳,最终还是颓然松开。
他向顾庭樾敬了一个军礼,然后他转身,迈开大步,朝着办公室外走去。
苏若兰见状,立刻站起来。她转身,撩了一下垂在耳边的碎发,垂下眸子,神情矜持,“谢谢首长往开一面,我……”
顾庭樾眼睛都没抬一下,冷声打断她的话,“你该谢程同志。”
苏若兰一噎,这个冷若冷山的男人,怎么这么不懂怜香惜玉!
她咬了一下唇里的肉,勉强笑了笑,从容道:“谢谢月宁。”
“脸皮真厚。”程月宁同样不客气地怼一句。
苏若兰脸上的假面具戴不下去了,脸上的笑一收,扬了扬下巴,“我也就是为我的孩子多考虑一些,我也没办法,宋团……”
“他现在降职了,连副团都不是,不能称团长了,你得说是宋营。”
顾庭樾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浅弧,小姑娘是懂得怎么气人的。
“再给时律一些时日,他会再升回来的!”苏若兰十分笃定。
程月宁怂了一下肩,她与宋时律无关了,他升不升职,她一点也不关心。
苏若兰感觉自已一拳打在棉花上,难受的不行。
她也不再掩饰,狠狠地瞪了程月宁一眼,转身匆匆地跟着宋时律一起离开。
宋时律的步伐很快,她只耽误了一会儿,他就已经快走出大门了,丝毫没有要等她的意思。
苏若兰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就要拉开,她眼珠一转,在宋时律即将跨出大门前的瞬间,她故意捂着肚子,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
“痛……”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走在前面的宋时律听见。
宋时律的脚步果然顿了一下,他的身体微微侧了侧,下意识地就想回头去看苏若兰的情况。
以前,只要她表现出丝毫的不适,他都会立刻回头,满心担忧。
然而,这一次,他刚要回头,就想起秦老的话。他回头的动作僵住,随后只是停顿了那么一瞬,继续往外走。
就算怀孕不易,怀孕随时都有可能流产,刚才没事,不代表以后没事。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底生根发芽,便会疯狂滋长,再也无法轻易拔除。
他没办法再像从前一样,对苏若兰毫无保留的关心。
苏若兰见他走了,恨恨地咬了咬唇,快步追过去。
宋时律已经走远,程月宁没办法看到他的表情。
但没看到他回来,接又肚子痛的苏若兰,就已经足够说明宋时律不会像从前一样对待她了。
程月宁的心情极好,嘴角毫不掩饰地露出笑意。
直到她感觉到顾庭樾落在自已身上的视线,她微微尴尬,收起了小狐狸一样坏坏的笑。
“今天真不知道是首长亲自过来处理这件事,所以,我给你准备的谢礼也没带在身上。您看具体什么时候方便,我再给您送过去。”
程月宁说的诚心实意,她做的战斗机模型已经做好,随时都可以送出去。
只是她自已没发现,她的话有些敷衍。
顾庭樾闻言,眉梢几不可察地轻轻动了一下。
上次在国营饭店那顿饭后,他随口一提的所谓谢礼,本意不过是想逗弄她几句。
此时,他刚给她做主,解决完抄袭的事时,才故意提谢礼,就显得有点不诚心。
他觉得小姑娘在忽悠他。
正好,他看这小姑娘是自已来的,自已摇着轮椅过来,挺不容易的。
“我稍后送你回去。”
但话赶话说到这里,在程月宁听来,就是他不信她的话,送她回去,正好拿礼物。
她心中不禁腹诽起来:她就没见过这么小心眼儿追着人家要谢礼的人。
但表面上,她还是挺乖的点头,“好。”
“我这里还有些收尾的事情需要处理。”
程月宁正好也有事要办,“那我到外面等。”
她说完这句话,她就摇着轮椅,离开办公室。
程月宁离开办公室,就被几位同事围住。
“你的那件事,查清楚了吧?你没事了吧?”
程月宁笑着点头点。
几人说了几句恭喜之类的话,然后把话题引到他们最关心的事上——“我看张所长被带走了,这是怎么回事?”
张所长不止想占用她的研究成果,在所里,许多人都被他坑过,所有,大家看到他被抓走,都十分关心。
程月宁也没瞒着,反正过一会儿,通知也会下来,“他被革职了,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太好了!”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紧接着,欢呼声如同被点燃的引线,迅速蔓延开来。
“真的?张扒皮终于走了?”
“苍天有眼啊!”
压抑已久的喜悦在人群中爆发,几个平日里被张所长刁难得最狠的研究员,此刻眼圈都有些发红。
他们有的互相拍着肩膀,有的甚至激动地挥了挥拳头。
张所长在任期间,仗着手中的权力,没少给手下的人穿小鞋。
凡是不顺着他心意,或者不主动“表示”的研究员,研究项目被无故拖延,研究资源被刻意克扣,都是家常便饭。
更有甚者,一些有潜力的研究项目,直接被他强占署名。
因为他是所长,众人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忍受。
如今,这座压在头顶的大山终于被搬走了!
程月宁看着眼前这些欢欣鼓舞的同事,心中也泛起一丝快慰。
“谢谢你啊,月宁!”
他们也有些不好意思,“之前也没帮上什么忙。”
程月宁摆了一下手,如果他们有能力帮忙,就不会被张所长压这么久了。
“我想用一下办公室的电话。”
“哦,行,我推你过去。”有人绕到轮椅后面,推程月宁去研究室。
程月宁被推到研究室,她拿起听筒,手指在拨号盘上,拨出了一串号码。
电话“嘟嘟”地响了几声,很快被接通了。
“喂,你好,请问是朱庄村村委会吗?我找朱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