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试探三人,皆是有

想要收买四知堂并不难,难的是要收买金陵城所有的郎中,这一点宋涵烟做不到,除非……

宋南絮想到了一个可能。

宋涵烟做不到的事情,未必宋萧然做不到!

可这……

祖母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为了宋涵烟,宋萧然能做出弑母之事来么?!

宋南絮想不通这一点。

送走了李嬷嬷,宋南絮也无需继续遮掩裙裳上的血迹,行至门前却只见到彩玉一人矗立门外,随时等候她传唤伺候。

“怎么不见彩月?”

彩玉往墨香居的耳房看了一眼,抿了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宋南絮浅笑,顺着彩玉的眼神往耳房方向看了一眼:“既然她身子还没好爽利,那便请四知堂的葛郎中再来给她瞧瞧。”

“是。”

晌午宋南絮亲自料理了欺主的恶仆,下午又请了四知堂葛大夫为院里婢子瞧病,原想背地里说她行事狠辣的那些仆妇们也被堵住了嘴巴。

惩治刁奴,体恤良仆。

仅是一会子的工夫,宋南絮的好名声传遍了阖府上下。

宋萧然听闻后连连称赞,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崔氏更是高兴,使唤了身边的花妈妈往墨香居送了一套宝石头面。

宋南絮从首饰匣子里拿出了一支红玛瑙滴珠凤头金步摇把玩,唇边却含了一缕冷漠的笑。

这套头面原是崔氏为宋涵烟的及笄礼特意命令打造。

只是,宋涵烟嫌红玛瑙廉价,不如红宝石、红翡昂贵,所以崔氏便又请了采蝶轩的工匠按照原款样式打造了一套更为名贵的红翡头面。

而今,这套廉价的头面却被崔氏送到了墨香居来。

宋南絮瞧着,唇角蔓延了一丝凉薄。

她的生身母亲,如此厚此薄彼,倘若崔氏知道了宋涵烟的真实身份又当如何呢?

思忖间,彩玉打了帘子进了门,微一欠身,回了话:“小姐,四知堂的葛大夫来了。”

宋南絮回过了神,随手将那支步摇扔到了首饰匣子里:“随着我去瞧瞧彩月身子如何了。”

“是。”

西相耳房。

彩月见宋南絮前来,想要起身见礼,动作却迟缓的紧,不等起身先咳了两声:“大小姐,奴婢……”

宋南絮抬了抬手:“你身子不爽,无需多礼,快让郎中瞧瞧。”

彩玉搬了把椅子过来,扶着宋南絮坐下。

在普照庵五年,宋南絮练就了一套观人且不被发现的本事,她从头到脚将小葛郎中瞧了个遍。

紫玉的发冠,织锦的衣裳,就连脚上的靴子都嵌了两颗鹌鹑蛋大小的翠玉,通身的华贵,怕说是世家大族的贵公子也有人信。

四知堂是金陵城中的百年老号。

城中不少达官显贵都延请葛氏郎中瞧病,金陵城中唯独不缺的就是达官显贵,葛家自然赚得盆满钵满,但小葛郎中这一身华服着实过了。

眸色微敛,宋南絮只静坐在椅子上,看着葛郎中给彩月诊脉。

半晌,葛郎中收了手,撤下了遮在彩月腕上的帕子,转过身,朝宋南絮施了一礼:“彩月姑娘只是受了惊吓,服两贴药便无大碍。”

“如此我也便能安心了。”

宋南絮盈盈起身:“彩玉替我送送葛大夫。”

“是。”

彩玉侧过了身,朝耳房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葛郎中却站在原地迟迟未动,眼瞧着宋南絮要走出了耳房,他掩唇咳嗽了一声。

宋南絮置若罔闻,径直走出了门。

葛郎中沉了下来脸,极为不悦地背起了药箱,轻哼了一声夺门而出。

行至墨香居院门口,他回头瞥了主屋一眼,冲着主屋啐了一口唾沫:“还侯府大小姐!什么东西,看完诊连个赏钱都没有!”

宋南絮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嘴角不仅微微上扬。

彩玉听闻,立马就要冲出门子找葛郎中理论。

宋南絮叫住了她:“和他置气作甚。”

“小姐,您可是咱们侯府的嫡女,何其金贵,怎容他一个郎中诋毁!”

目光在彩玉的身上掠过,宋南絮淡然一笑:“再难听的话,我都听过。”她瞥了一眼桌面上的首饰匣子:“将匣子面送去给彩月压惊。”

“什么?!”

彩玉一怔,定定地看着桌面上的首饰匣子:“小姐,这可是夫人刚刚使人送来的头面,怎么能给我们下人……”

“不妨事。”

宋南絮不稀罕侯府的东西,更不要说是退而其次的物件儿,崔氏那可怜劲儿的母爱,就如同这红玛瑙的头面一般——不值钱!

彩玉看着首饰匣子,眼睛参了一丝困惑,却没有半点嫉妒。

宋南絮瞧了,倒对着小丫头多了几分兴趣。

虽说红玛瑙不如红翡值钱,可这套头面也足够小丫头们在侯府中奋斗大半辈子了,彩玉却是没有丝毫妒忌。

若不是傻,那待在她身边就是另有目的了。

待彩玉离开了主屋,宋南絮看向窗外,前世她怎么不觉这侯府能人辈出,如今想来她上辈子还是太傻,只想要父亲、母亲那一点点的垂爱。

如今,自个儿将他们视若无物,倒也眼明心亮了。

今儿传了小葛郎中,他果真是个钻进钱眼里的人,那便有被收买的可能,祖母的病情越治越重,这四知堂断断是不能留了。

彩月收了这套头面距离死期也就不远了。

至于彩玉……

宋南絮眯起了眼睛,唯一能够确定的,彩玉并非是宋涵烟的人。

她倒是不知这小丫头到底是谁的人。

祖母、父亲、母亲还是宋昭?

身处深宅大院,自个儿身边竟连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都没有,若是当初伴着自己一起长大的女孩们还在……

思及此,宋南絮悲从中来。

独自坐在窗前许久,直至天色渐晚,彩玉从侯府厨房拿了饭菜时,宋南絮才回过了神,用过了晚膳,她称自个儿累了,让彩玉去了耳房照顾彩月。

宋南絮插上了门栓,进了密室。

密室的螺钿大柜中又不少男装,她挑了一件还算是合身的,对着铜镜将长发挽起,从密室的另一道暗门离开了墨香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