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没有做过，自是无须证明臣妾的清白。”
苏氏看向她，“但愿如此。”
两人视线交错，彼此似乎带着电闪雷鸣。
“不过，王妃姐姐也不必这么快定臣妾的罪，毕竟臣妾可是还有证人的。”
“哦？”
苏氏眼眸一眯，不动声色看向往嬷嬷，对方悄然颔首。
苏氏放下心来。
这一场戏，她定要死死按在陈氏身上。
叫她不死也要脱层皮！
“王妃姐姐莫急，这人嘛，途中险些遭遇不测，好在我的人去得及时，勉强救回了一条命。”
“说起来妹妹可真是后怕呢，前几日竟发现院中有一名不知是谁派来的奸细，许是那奸细告知了她身后的人，这才叫陆侍妾遭遇不测。”
“也不知那丫鬟到底是谁派来的，真是见不得咱们暻王府的好，臣妾定要禀报给王爷，叫王爷彻查府中。”
“各位妹妹也仔细着点儿，当心底下的下人，焉知是不是别人派来的呢？”
陈侧妃扫了一圈，目光定在叶清身上，“尤其是叶侍妾，你性格柔软，可别叫下人反客为主，当心失了体面。”
这施恩的语气叫众人听了皱眉，叶清颔首，“婢妾知晓分寸，不劳侧妃姐姐分心。”
“但愿。”
陈侧妃冷哼一声，又回到正题，“那丫鬟就是妹妹的证人呢，只不过叫那起子黑心肝的险些追杀，可叫妹妹吓坏了。”
听完陈侧妃说的话，苏氏哪还能不知道她安插的人已经被发现了。
没想到陈氏蠢笨如猪，如今倒还涨了些智商。
“那人何时提来？”
“臣妾亦是不知呢，来时听说那贱婢伤得不轻，臣妾可得派人养养，免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平白费心思。”
苏氏袖子底下的手缓缓握紧，听陈氏的话，看来人还真没有被处置掉。
“既如此，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提人来吧，也不好扰了陆侍妾及众位妹妹安眠。”
陈侧妃冷哼一声，“臣妾还以为姐姐不知道我们在挨冻呢，臣妾告退。”
说罢行了个敷衍的礼，率先走出屋子。
见人走，剩下的人也一个接一个离开。
苏氏看着陆氏妾，眉眼笑意温柔，“陆侍妾莫担心，今晚好好休息，明日真相自有定夺，你好好养胎，缺什么去正院寻本王妃，本王妃生养过，略有些经验。”
“婢妾谢王妃娘娘体恤。”
陆侍妾白着脸行礼。
苏氏亲手扶起她，看着她的肚子，很是关心慈爱的模样，“再如何，本王妃也是孩子的嫡母，岂有不疼爱的道理？”
说罢松开手，扶着王嬷嬷的手悠然走出房间。
陆氏的丫鬟见主子摇摇欲坠，连忙上前扶住，只听得陆氏低声呢喃。
“侧妃娘娘，这回可是把我当靶子使了。”
她之所以投靠陈侧妃，就是因为对方不及王妃心思敏锐，她做些自己的小动作，对方也尚未可知。
再便是高氏的事情，叫她对府里所有人都不敢信任。
相比之下，一向嚣张跋扈，看上去没有脑子的陈侧妃倒算很好的人选。
只是没想到，陈侧妃身边的丫鬟心机谋略不缺，侧妃被她们教着，并没有那么愚蠢。
她们明知道丫鬟有异，却还是将她送上动了手脚的马车，若不是她自己护住肚子，再加上侧妃让人吩咐过，不要颠簸太深，她也不可能保住这个孩子。
如今她算是看明白了，王妃侧妃就是在斗，拿她的命斗。
陆氏白了脸色，怀了孩子的喜悦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她有些后悔没有将怀孕的事情告知王妃了。
若告知，王妃说不定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恶毒，反而会替她保胎。
“主子？您怎么了？”
“无事，扶我回去休息。”
感受到肚子有些疼，陆氏连忙攥紧丫鬟的手。
她一定要护好这个孩子，来日指不定能依靠这个孩子登上庶妃之位。
成了庶妃，那就是府里有头有脸的主子，不再是得了主子嫌弃就连丫鬟也不如的卑微侍妾了。
她要保好这个孩子。
另一边，涟漪阁。
叶清和春迎等人也在盘算今日王妃的用意。
今晚白去了一趟？
倒也没有，起码还看着王妃将锅甩到侧妃身上去了。
“那抬轿子的下人都死了？真的全都死了？”
春迎点点头，脸上也有些后怕，“主子，他们真的都已经死了。”
叶清呼吸急促片刻，春迎连忙上前轻拍后背，“主子您莫要多想，等明日真相大白，凶手定会被抓住的。”
叶清抿抿唇，“但愿如此……”
她面上带着害怕，像是被死人的事吓到了。
垂下睫翼的眼里却是非一般的冷静。
原来人命是如此好收割。
叶清闭了闭眼。
她日后也只能秉着良心，不伤及无辜，可若是来人犯她……
她也是会学着借刀杀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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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大早，所有人就自发去了正院。
陆氏因着养胎，倒是没有来。
叶清端起热茶喝了一口，眉心微蹙，她果然不喜欢这些苦茶，苦得她舌根都快麻了。
又拿起块点心，还没喂到嘴里，对面就有人开口了，“叶侍妾可是好胃口，经历了昨晚的事儿也还吃得下。”
是陈侧妃。
她的眼睛就像黏在了叶清背上，叶清做些什么小动作她都要说嘴说嘴。
就是为了报当日在府门口被叶清顶嘴的仇。
“婢妾问心无愧，为何吃不下。”
众人讶异。
这可是叶氏第一次语气加重。
但她们很是理解，毕竟陈侧妃总是那般高傲，不将侍妾当人看。
昨晚叶氏忍着，她们看了只觉得窝囊。
没想到叶氏今天爆发了出来，倒叫她们心里也舒坦不少。
果然啊，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众人没把这个当一回事。
陈侧妃却气得吹胡子瞪眼。
该死的叶氏，竟对她如此不恭敬！
“好了，陈侧妃，叶侍妾爱吃，这是满府都知道的事，何苦刁难？还是陆侍妾的事最为重要。”
上座的苏氏看了一出好戏，也乐得帮叶清开口说句话。
陈侧妃见两人“联手”，面上浮现一抹冷笑，“不曾想王妃如此体恤妹妹们，臣妾说都说不得，果真是姐妹团结一心啊。”
苏氏但笑不语。
姐妹？这些身世卑微的，还不配与她当姐妹。
只不过能叫陈氏添堵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一番插曲，那个小丫鬟终于被人带了上来。
苏氏袖子下的拳头一紧，果真是她安插的人。
曹氏当时献计时也说过侧妃身边有可用之人，怀孕之事说不定是侧妃那边刻意弄出的幌子。
但她提议无论是谁装神弄鬼，只要事情办成，也必定叫他们受一番苦头。
而这个小丫鬟，也是曹氏派人去善后的。
不过没想到竟是没成功。
那丫鬟一下跪在了地上，脸上手上无一不是血口，看上去十分可怖。
堂下不少人都被吓得一声惊呼，只见那丫鬟的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贯穿了整张脸，此时血肉外翻，也只是简单用纱布缠了一下，却仍能看出纱布下的惨状。
“这便是侧妃的人证，被有心人安插进来的奸细，因着不是好人，奴婢就没叫人好好疗养。”
绿荷说道。
“说，到底是谁叫你污蔑侧妃娘娘，那轿子侧妃娘娘可未曾接触半分，若不是你这贱婢向外传消息，叫幕后之人做了手脚，那陆侍妾也不会被伤到！”
小丫鬟被这厉声询问吓得浑身一颤，脸上的血也渗了出来。
“奴婢是落芳院的丫鬟，轿子，轿子奴婢也不知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还敢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当日 你跟踪我埋药渣，被我察觉到后反跟踪你，结果发现你果然背主，竟七拐八拐离开了落芳院，我跟着你许久，这才知道……”
绿荷顿了顿，也跪在地上，“竟看到你进了王妃的正院！”
这一句话使得满场哗然。
怎么又牵扯到一脸正直的王妃了？
这这这……
“你从实招来，究竟是谁，让你兜了这么大一圈，竟是连本王妃都被套了进去。”
苏氏也满脸震惊。
陈侧妃看了只想冷笑，这老妇还敢装模作样。
若不是她早有察觉，那陆氏被害的罪过可真就瘫到她身上了。
无论陆氏有没有事，她都得背上不容姐妹，谋害子嗣的罪名。
真是歹毒的算盘！
好在她安排的四个抬轿下人已经被杀了，她叮嘱的话也不会被任何人知道，倒不用她亲自动手。
苏氏还帮了她一把。
“臣妾也惊讶，这府中竟有如此大胆的贱婢，一连攀扯臣妾与王妃两位主子，可真是好胆量！说不定正是宫中或其他府里派来的，见不得咱们暻王府半点好！”
“臣妾已经命人去宫里瑜妃娘娘那说明了一切，让咱们王府免受奸人算计，想必娘娘的人一会儿就来了。”
“什么？！”
苏氏这下的惊讶不是作假了。
“你竟上报给了母妃？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本王妃！”
陈侧妃摸了摸鬓角，一连无辜，“臣妾也是想替姐姐分忧，并无它意。”
“姐姐可莫要怪罪妾身。”
“……”
苏氏眼眸一冷。
该死的陈氏！
若瑜妃加入其中，那事情就不可能全部丢给陈氏了。
该死！
“你这贱婢，到底是谁派来的？若不说，你或许无事，你的家人可就不一定那样好运了。”
一句家人，叫跪着的小丫鬟狠狠一颤，她抬了抬头，血肉模糊的脸直直对上苏氏，叫苏氏蹙眉。
小丫鬟又看了看侧妃。
目光缓缓看向不远处的柱子。
她的家人……
她家人的命还在王妃手里捏着，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是王妃的人。
可侧妃……侧妃也不是好惹的。
小丫鬟犹豫之下，果断趴伏在地上，声声泣血，“奴婢并没有受他人指使，奴婢只是恨透了陆侍妾，陆侍妾责骂羞辱了奴婢，令奴婢在众人面前抬不起脸，因此奴婢才暗生杀心。”
“得知侧妃娘娘会将轿子借给陆侍妾，奴婢暗生想法，决意叫那轿子出意外，让陆侍妾摔下来，狠狠堕了孩子为自己报仇！”
“奴婢深知自己所作所为残忍恶毒，奴婢有罪！”
说着猛地站起，朝着柱子猛然撞去。
砰的一声闷响，鲜血溅了一地，整个人软软倒下。
“啊——”
……
落芳院。
“真是晦气，就知道那老妇手段多，可惜了，一个贱婢没能派上用场，不过吓那老妇一下倒也不错。”
陈氏慵懒地靠在美人榻上，语调有些肆意，“将院里都看管好了，莫让本妃再看到叛徒。”
绿荷颔首，“奴婢知道。”
“对了，瑜妃娘娘派来的人已经到了吧？”
“回娘娘话，已经到正院了。”
“行了，接下来也不必再管了，那贱人想把脏水泼给我，这点把戏在瑜妃娘娘眼里可上不得台面，她就自己咽下苦果吧。”
至于真正的苦主陆氏，陈侧妃是完全没有再注意。
只要苏氏受罚，那她比谁都开心。
只不过陆氏的确是听了她的话，乖乖上了轿子，配合她演戏的。
她也不能不赏赐一番。
“你去，将库房里随意挑点儿东西赏给陆氏，叫她好生养胎。”
已经坑了王妃，那陆氏就只能投靠她了。
送礼物，也不过是叫陆氏认清现实，少攀扯王妃。
“是。”
正院——
苏氏看着瑜妃派来的两个嬷嬷，面上有些不大好看。
“嬷嬷，母妃有什么吩咐吗？”
两位嬷嬷对视一眼，一位面色严肃古板的嬷嬷道，“回王妃的话，瑜妃娘娘得知王府之事，心中很是担忧，特命老奴们来调解一番，叫王爷外出放心。”
苏氏表情讪讪，她哪里不知道瑜妃这是暗讽她趁着王爷不在，将王府闹得不安宁？
都怪陈氏，为何要上报给宫里！
“二位嬷嬷一路前来，只怕是累了，王嬷嬷，给两位嬷嬷倒杯茶。”
“不必了。”
另一位看上去表情温柔一些的嬷嬷摇摇头，“老奴还要伺候瑜妃娘娘 久待不得，只是奉娘娘口谕，王爷外出办公这段日子，王府务必得安生，静候主子爷回来。”
苏氏连忙跪下，“儿媳遵命。”
“听说府里有位侍妾已经有孕，娘娘心善，特派了一位嬷嬷下来，帮助陆侍妾顺利生产。”
苏氏脸色一僵。
这些本该是她要做的事情，却叫瑜妃做了。
瑜妃已经对她心生不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