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重逢
柳翠翠摸了摸头，有些悔不当初，不应该让放东雯和孙秋茹走得太紧了。
“说，方东铎去哪了？”方东雯拿起鸡毛掸子，用力地挥舞了几下。
“我最后一次和他见面，是在通城的一家龙兴食品厂，他只说让我好好照顾你。”
“别的没了。”
张铮看了一眼自家媳妇，又看了一眼柳翠翠，摇摇头：“没了。”
“他没说他要去哪吗？”柳翠翠犹豫了一会，还是没忍住问出来。
她有时候午夜梦回的时候，会忍不住想：方东铎不告而别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例如得了绝症，需要天价的医疗费，不忍心拖累她们一家人；又或许是背后有什么人驱使他必须离开……
她想了一圈，最终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方东铎就是累了，不想接着跟她好了，那个男人单方面宣布退出去。
一点都不负责任，死皮赖脸要在一起的是他；一声不吭玩失踪的也是他，甚至为了躲她，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要了。
“没有，东铎哥没说要去哪。”张铮没敢根柳翠翠说方东铎去了大西边，西边条件恶劣，男人都遭不住，何况是一个女人。
虽然他也不确定，柳翠翠会不会去找方东铎，可是万一呢，还是不说比较稳妥。
“你要去找东铎哥吗？”
柳翠翠用鼻子哼气：“我找他？他做什么春秋大梦？”
张铮表情讪讪的，看来东雯的暴躁脾气，是尽得柳翠翠的真传。
“你们从兰考连夜过来，也累了，我先去工厂食堂买一点早点，先垫吧垫吧。”
“娘，雯雯姨，姨夫，我先去上学了。”禾禾笑容甜甜地跟所有人打招呼，在门口系上红领巾，背着鼓囊囊地小书包，一蹦一跳地往学校走去。
禾禾上的育红班，就在厂办小学的旁边，距离家属院不过几百米的距离，路上都是一些邻居，安全得很，每次都是禾禾自己去上学。
“禾禾书包里装的是什么，看起来那么沉？”方东雯小声嘀咕了一句。
柳翠翠没放在心上，随口说：“应该是小人书吧，她平常没少带书去上学，小同学之间交换着读书。”
安顿好方东雯小夫妻，柳翠翠又开始去半边天上班，清点食材，研究菜品，把需要维修的机器报备给负责维修机器的小刘。
一通忙碌下来，回家的时候已经日薄西山了。
昏黄的灯光下，王杜娟系着粗布围裙在露天厨房里洗洗刷刷，泽泽坐在小竹椅上面咬着铅笔头，小小的眉头紧锁，似乎是计算图书阅览室的收入。
“娘，禾禾呢？”
“在同学家呢，说吃完饭做回作业就回来。”王杜娟笑着说。
柳翠翠翻了个白眼，这种蹩脚的借口也就能哄骗哄骗王杜娟，王杜娟虽然是个农村妇女，但是也知道读书是孩子唯一的出路。
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供孩子读书，所以只要是说做作业，就会一路绿灯。小小年纪，猴精猴精的，王杜娟这个外婆，压根不是她的对手，育红班哪里会有什么作业。
“哪个同学家，我去喊她回来。”
话音刚落，王杜娟狠狠白了她一眼：“现在还不到六点，孩子好不容易想学点东西，你瞎搅和什么。”
柳翠翠：…… 好像在她娘眼里，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在育红班，好多同龄的小姑娘，跟禾禾交好，不过她平常最喜欢去的就是妞妞家，妞妞的父母都是老师，禾禾在妞妞家，王杜娟是一百个称心如意。
“柳阿姨，对不起，我骗了你，禾禾没跟我在一起，这是她让我给你的。”
柳翠翠看着手里的纸条，脸色唰地一下子白了。
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大字：娘，我去找我爹了。
其中爹字因为笔画数太多，写得不论不论的，为了怕柳翠翠认不出，还特意在上面标准了拼音。
“柳阿姨，你别生气，你现在去追应该来不及了，禾禾今天一早就去火车站了。”
柳翠翠的脚尖一顿，眯着眼睛等妞妞接着说。
“禾禾说了，你不去找她爹，她自己去，等把她爹找回来，你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妞妞，阿姨不怪你，但是下次这种事情，你要先跟大人说，禾禾她还那么小，万一碰到了坏人怎么办？”
妞妞红着脸说：“禾禾她不让，她说我要是告诉大人的话，她就把我尿床的事情告诉所有人。”
柳翠翠先跑回家，把禾禾不见的情况一说，留方东雯和张铮在火车站附近找。
她马不停蹄地坐火车去通城，禾禾肯定是偷偷听到了大人的谈话，才会想着自己去找方东铎的。
从昌平到通城，坐火车的话，最快也要五天的时间，柳翠翠的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到食品厂。
可又害怕禾禾不在食品厂，禾禾作为一个六岁的小孩子，是比同龄人聪明不少，可她的那些小机灵，在成年人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遇到陌生人收养还算好的，就怕遇到人贩子，卖到穷山
沟沟里，这一辈子，她们母女两人估计都见不到了。
柳翠翠把纸条紧紧攥在手心里，手心处渗出来的冷汗，把纸条上洇湿成一团黑乎乎的墨迹。
她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在张铮面前嘴硬，说自己不去找方东铎，如果她说去找方东铎，那么禾禾就不会一个人坐火车去千里迢迢找人。
柳翠翠根本不敢想，如果在食品厂没找到禾禾的话，自己要去哪里找人，这年头通讯特别不发达，找一个小孩子，无异于大海捞针。
就算是大海捞针，自己也要捞，快两年的朝夕相处，柳翠翠在心底早已经把禾禾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柳翠翠不眠不休，逢人就给别人看禾禾的照片，把半边天饭店的电话留着，只要有线索，就重金酬谢。
食品厂的厂长是一个看起来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根据中年男人回忆，方东铎是在他们食品厂待过几天维修机械，可他把机械维修好，还教会了本厂里面的一个三级工维修，他自己就走了，再也没来过。
至于柳翠翠说的一个六岁的小姑娘，那就更没见过了。
“谢谢你，厂长，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她以后要是过来的话，你一定要及时通知我。”女人的声音已经喑哑得不像话，精神状态都有些不正常了。
都是为人父母的，他知道孩子走丢了，对一个母亲来说是多致命的打击。他还派手底下的两个工人花了一天的时间，把寻人启事贴在通城的每一个大街小巷。
确保禾禾只要是来到通城就会有人知道。
柳翠翠在通城待了大半个月等禾禾，怕禾禾年纪小，在路上耽搁。最终都一无所获，只能返回昌平，看看看半边天那边有什么线索。
她坐上火车的时候，看到每一个车厢入口处的报刊架上，都放着报纸，一则寻人启事，被刊登在最显然的角落里。
柳翠翠想着应该是张铮他们弄的，这样的方式的确比她一个人一个人挨个问要高效不少。
“我滴个乖乖，这里面的悬赏金额竟然有一万块，这小丫头，难不成是金子做的不成，也不知道谁运气那么好，捡到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一个中年汉子，把报纸拿起来，啧啧嘴，看了禾禾的照片好几眼，似乎是要把禾禾的长相记在心里面，甚至还找列车员借笔抄下报纸上的电话。
每个乘客的反应都和那个中年汉子大同小异，柳翠翠一颗悬在半空的心总算是暂时放下了。
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么多人，一定会把禾禾给找到的，就算是真的落到人贩子手里，人贩子也是图财的，也会把人给她送回来的。
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回到半边天等线索，顺便好好挣钱，一万块钱的巨额赏金的风声都放出去了，别到时候人家过来的话，没有那么多钱给人家。
“翠翠，昌平火车站的一个列车员说看到禾禾是跟着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上的火车，火车是往南方开的。”
柳翠翠刚进门，方东雯就把这段时间得到的消息一股脑地告诉她。
火车是往南方开的，可通城明明是在北边，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男人骗了禾禾。
“翠翠你别着急，那列车员说了，那个男人长得文质彬彬的，看着不像是坏人。”
柳翠翠挤出了一抹苦笑，这年头，坏人又不会在头上写字。
“哥，你快劝劝翠翠。”方东雯冲旁边喊了一句。
柳翠翠这才注意到饭店大堂侧边椅子上还坐了一个男人，正是不辞而别的方东铎，一个月的时间没见，男人的脸庞明显黑了好几个度，皮肤被晒成了很健康的麦色，消瘦了不少，下颌线更深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