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州醉客 作品

分卷阅读285

鬼使神差的,宁澈竟听进去了他这句话,追问道:“怎么个不安法?”

道士掐了掐指尖,闭上眼似在听什么声音,睁开眼时说:“她想救个人,可奈何魂碎魄浅,无能为力,只得化为一片阴云,久久不散。\c¢u?i~w_e·i^j+u!.^i`n~f?o~”

这样的无稽之谈,要是搁在往常,宁澈必定是不信的,说不定还会让北镇抚司将这道士羁押起来,好好问问这些胡言乱语之词到底从何而来。

可是,在现如今的这种处境下,鬼神之说,却给他随时都可能垮塌的精神,提供了一丝微妙的支撑。

“敢问道长,可有破解之法?”

道士朗声一笑:“这便是贫道方才问小友是否同葬在此处之人相识的原因了。”

说着,他从随身背着的口袋里摸出一颗蜡封的药丸,交到宁澈手中。

“贫道云游四方,疑难杂症见过不少,这枚药丸,或许对小友有用。”

宁澈看着手中的药丸,并不信任的问他:“你都没问要救的人是什么病,如何就笃定这药丸有用?”

道士捋了捋胡须,随性而言:“贫道只做传话人,不解尘世缘。·y_u+e\d!u`y.e..+c?o.m/还是那句话,小友信则有,不信则无。”

此话说完,他似也无意再在山岭上停留,摇着铃往山下走去,只飘然留下一句:“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染人间桃李花——[1]”

*

宁澈回到咸福宫时,将在御前侍候的内侍皆吓了一跳。

皇上深夜出宫,何敬虽知道必会有北镇抚司的暗卫随行护驾,但陛下以这样一个狼狈的样子回来,他是属实没有想到的。

衣摆凌乱,发冠上甚至还沾着没摘掉的树叶子。

何敬连忙上前欲伺候更衣洗漱,宁澈却摆了摆手,径直往夏绫的居室走去。

夏绫依旧安静的躺在床上沉睡,单薄的如一页随时都会破碎的薄纸,几乎看不出喘息。

方苒正在一旁守着,见宁澈进来,立刻起身行了礼,低声道了句陛下。?咸?鱼/看¨书¢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_

宁澈坐到夏绫身旁,将手伸到她的背脊下,轻轻将她托起来,让她枕在自己怀里。

隔着绸衣,宁澈能感受到她背上的骨骼,清瘦纤弱,在他收拢手臂时,夏绫似乎都能融进他的身体里。

他从袖中摸出那枚蜡封的小药丸,对方苒吩咐道:“去端杯水来吧。”

方苒打量着风尘满面的帝王,以及他手里不知从哪得来的“丹药”,有些犹疑的问:“这样,能行吗?”

宁澈轻轻环抱着怀中的人,将下巴蹭在她的发际上,微声说:“试试吧。如果这样再不行……那我也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方苒依言端了一盏水来,但仍是忧色未减:“可是陛下,绫儿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能吞咽的下啊……”

宁澈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旋开蜡衣,将其中的药丸拿出来,浸入水中润了一润。

接着,他捏开夏绫的嘴,将药丸喂入她口中。他的手缓缓下移,覆在夏绫的喉咙之上,指尖却骤然发力,强迫她将食道打开,将药丸咽了下去。

这是他同北镇抚司学的手段。

诏狱之中,多的是受刑过重,难以自己进食的人犯。但锦衣卫有的是法子,牢牢把握着那些人,何时该生,何时该死。

可做完这件事,宁澈又生怕自己的下手太重,会弄疼了夏绫。他让夏绫枕在自己肩头,不住的用掌心轻揉着她咽喉以下的脖颈,似是在安慰,又似是在用这种徒劳的动作乞求她能有一些意识,许久许久。

“乔乔,我知道,你很想她,对不对?”

他喃喃低语道,仿若向无边的黑暗中迅速跌落而去。

“我去看她了。我很想同你讲讲,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我曾经真的恨过她,好多好多年,可当我看到她时,却只盼望她能够心随所愿,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乔乔,我知道,不论我再怎么做,都不及她在你心中的分量。可是,我们终有一日,都会在那一端的世界重逢。我能不能自私的拜托你,再留给我多一些时间?做孤家寡人,真的太苦了,我也……很害怕。”

宁澈就这样一直守着夏绫,直到夜幕再一度降临。

道士给的药丸并非什么灵丹妙药,没有起死回生的奇迹发生。

宁澈却平静的有些过了头。风吹过深谷寒潭时尚有微澜,可他却如沉入潭底的一块冥石,不声不响,只是任寒意浸透周身。

他最后又仔细的看了一遍夏绫的面容,当确认已将她此时的模样刻入脑海中后,方起身向外走去。

“何敬,朕要沐浴更衣。”他浅淡的吩咐道。

“传钟义寒到乾清宫来,朕要见他。”

*

午门内的刑部值房,今夜恰是钟义寒值宿。

依常例,六部及内阁官员,每日需轮值一人在宫内值房当夜值,以应对天子的不时传召。

烛火温和,钟义寒穿一袭红色官袍,端正的坐于书案前,素手执笔,正在批改着卷宗。忽而,他听得门外有人唤了一声:“

钟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