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劫掠船海盗

兰恩·维克托失败了,而且是彻底的失败,他的心与身都已经被他们摧毁。

而其他的人们,迫不及待地书写了胜利者的史书,他们在塔学院的档案室中写入了这几条评价,书写这兰恩·维克托是如何的激进狂傲,而他们是多么正确、及时地醒悟,回归了正确的道路。

“其实当时,空中联络桥已经快要做好了。兰恩·维克托离成功只有一步。”

大卫·多罗薄对他露出了一个诡秘的笑容,他神秘兮兮的告诉他,“你刚毕业一年,还没怎么来过中央塔。在我的劝说下,内阁的几位大臣已经将那里改建成为花园……那可是,世界上最美的花园……许多美丽干净的向导都在那里任你采撷,你是向导,没关系,多火辣的哨兵都有……”

“你已经是少校了,你要保持对权力和高处的饥渴,你要保持你内心深处的战斗勇气……当你弄碎一个哨兵的精神图景时,那种快乐的感觉,真是无边……”

大卫·多罗薄提到这些事情时,仍然带着隐秘混沌的快乐,他的表情也稳定了下来。

荆榕很镇定,他适当地露出了一些惊讶和新的笑意。

“我确实都没有见过,想也没有想过。如果有机会,我愿意前去拜访您的。”

“这很容易,年轻人。”大卫·多罗薄已经完全对他敞开心扉,“等你再在塔学院提个两三年的资历,内阁也将是你的天下,说不定我们两家还有机会重修旧好。”

荆榕淡笑着点点头,他的视线落在对方的喉咙、眼睛、手腕和腰腹上,那是完全无情的打量和缜密的计算。

那已经不是捕猎的眼神了,那是危险生物对于已经落网的猎物的虐杀兴趣,没有感情,冰冷无边。

他慢慢地说:“是的,我想弄碎一个哨兵会很快乐。”

他仍然站在原地,气息冷淡礼貌。大卫·多罗薄深陷自己的得意中,并未注意到他的变化,道别后蹒跚离去了。

626正在狂吐数据串:“太恶心了,太恶心了,我要把这个人的无关数据全部从脑子里剔除,他们怎么可以那样对待他!真是一群人渣……好兄弟,你准备什么时候杀了他?”

荆榕说:“今天。”

他的视线仍然注视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直到对方的背影完全缩小成为一个小黑点。

626虽然非常气愤,但还是愣了一下:“今天?”

荆榕说:“不等了。”

他没有底线,从来都是这样任性妄为。许多事情他在乎,是因为他的爱人会在乎,而在那些事情之外,他甚至不会去考虑后果。

626说:“我支持你!好兄弟!等你找回老婆,我们就一起回去执行局坐牢!”

荆榕说:“今天这段对话的录音需要你帮忙保存,日后,它会是这些人揭露丑恶嘴脸的证据。”

只是如此而已。

它不会成为兰恩·维克托的昭雪,因为这个名字所属的人,已经不需要了。

塔的存在不配审判兰恩·维克托,他也不需要这样的翻案。那些人值得的,只有毁灭一词。

*

大卫·多罗薄经历了听证会后,终于放了心,他将被送去医疗设施完备的第七舰队群接受为期一年的疗养。

航船在凌晨出发。

大卫·多罗薄此行并没有叫妻子陪同……因为船上还有一群美丽的哨兵和向导等待着陪他,会给他最极致的感官体验,以此来庆祝他又度过一劫。

“政治就是如此险恶,只要你坚持自己,世界会将你应得的东西送到你手中……对不对?”

“看看吧,只有我会如此多次地化险为夷……连政敌的儿子都是我的粉丝,这就是命运女神的眷顾!这种眷顾并不给所有人……”

大卫·多罗薄坐在沙发上左拥右抱,他的神情已经和白天迥然不同,在自吹自满和别人的崇拜中,他几乎飘飘欲仙。

直到有人站在甲板外敲门。

室内春意融融,没有人很在意这一个敲门声,只以为是某个出去上洗手间的俊男或美女回来了。

直到那个死神推门进屋。

他的推门带来了夜晚冰凉的海风,室内的温度一下子下降了两三度。他的到来,也带来了死亡的阴影和寂静。

他的到来仿佛一盆雪瞬间浇在烧得正旺的炭火上,所有人似有所感,无声地打了一个寒颤,惊讶地着看向他。

褐色的长风衣,漆黑的三角帽,来人是一身海盗的装扮。

但没有人理解海盗为何会在此时出现。

海盗无视所有人的目光,径直走到大卫·多罗薄面前,伸手扼住他的喉咙,单手把他提了起来,像是拎小鸡一样拿在手里,慢慢地往回走。

半醉的大卫·多罗薄甚至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已经被整个人掐住脖子,完全离地,他的唯一反应就是拼命地挣扎,但是海盗的手腕好像钢铁一样将他死死地钳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属于自己的生机一寸、一寸地消退。

室内寂静了一秒,随后众人爆发出剧烈的尖叫。

属于多罗薄的卫兵没有一个出现,满场连衣服都没有好好穿的俊男靓女只剩下尖叫和躲藏的份儿,只能看着那个人不费吹灰之力拖走了大卫·多罗薄。

随后他们就消失了,第二天,穷尽第七舰群和中央塔的所有海上守备力量,都没能发现他们的身影。

他们不知道大卫·多罗薄是死是活,更不知道来的人是谁,对方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有一些很少的信息流露出来。

苍星·哈珀的休息病房里。

苍星·哈珀披着外套,淡灰色的眼睛正垂下来,阅读着报纸上的头版消息。

“内阁大臣大卫·多罗薄遭神秘海盗掳走,至今已失踪30小时,生死未卜”。

“据目击者说,神秘海盗有一双蓝眼睛,这是他们仅剩的线索。”

……

苍星·哈珀的神情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老板,这个人已经死了,我们还用继续跟进吗?”旁边,斯蒂芬问道,“我们的内线也说,虽然暂时打听不到听证会上的内容,但那边的排查对象开始转到金发蓝眼的人身上去了。这事挺奇怪的,我还以为会查到我们头上呢。”

他们所有人都做好了中央塔会发疯一样针对和调查他们的准备,却没有想到这段时间内风平浪静,甚至岁月静好过了头。

重重事情,离奇怪异,没有人能将它们串联在一起,除了苍星·哈珀。

苍星·哈珀问道:“那个新毕业生呢?”

“老板,他这次回去没干什么,出席了一次听证会,之后都是陪他老爹逛街和吃饭,不过我们的人可以打包票,他绝对没有勾搭别的哨兵。”

苍星·哈珀说:“不是这个。他和大卫·多罗薄有过接触吗?”

斯蒂芬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我们的探子好像看到听证会结束,他和大卫·多罗薄在门口聊了会天,不超过二十分钟。”

苍星·哈珀听完后,陷入了思考。

斯蒂芬看着他的神情,忽而有了一个猜测:“老大,你不会怀疑是他……”

他没说完,苍星·哈珀轻轻摆手,说:“还不能确定。这件事不要透露给任何人。”

“是的,老大!”

斯蒂芬敬了一个属于海盗的礼,刚要出去时,他又转身问道:“那我们还监视这哥们吗?他下午好像要被安排一场相亲。”

苍星·哈珀靠在病床的枕头上,笑了一下:“他给你钱了吗?这么为他打点。”

斯蒂芬也跟着大笑起来:“老大,我是觉得他人不错,我们兄弟几个合计过了,那小伙子很年轻,长得也很帅,还是SSS+向导,最主要的是非常能打,还没有出卖我们。要不您考虑考虑他吧。”

“不要说废话。”

苍星·哈珀今天的心情显然非常好,眉宇间隐约可见一些放松的气息,他说,“去把电话拿给我。”

*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荆榕正在洗澡。

他目前已经不在第三舰群的宿舍中,所以这通电话转呼了好几个地址,对面显示一个公用电话亭的来电。

不知为什么,在铃声响起的那一瞬间,荆榕就已经知道了它是属于谁的来电。

荆榕将花洒拧小,戴上蓝牙耳麦,听626为他转接过来。

苍星·哈珀沙哑的嗓音响了起来:“嗨。”

荆榕说:“您好。”

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随后说:“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

苍星·哈珀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那边无声地笑了一会儿,随后他说:“事情是你做的?”

荆榕没有回避:“是。”

“处理得干净吗?”

苍星·哈珀没有任何意外,他说:“如果担心不够干净,我可以派人来协助你。”

“很干净。”荆榕说,他的声音很平静,“剁得很碎,我喂了鲨鱼。”

“……”

纵然是苍星·哈珀,也忍不住觉得这个人的疯狂是他平生罕见:“你为什么杀他?”

“因为他参与伤害过我最重要的人。”荆榕说。

他靠在浴缸里,浴缸旁边就是蓝色的隐形眼镜和海盗装扮,上面溅了一点血。

杀人归杀人,他也没有忘记如何使利益最大化。

苍星·哈珀的声音又消失了,对面寂静了片刻。

“你这样做实在是非常冒险,而且并不值得。”苍星·哈珀声音说道,带着他一直以来的沉稳和理性,不过其中并没有什么指责的意味,只是叙述基本事实,“你还有大好前程,你应该回学院教书,而不是和海盗头子搅在一起。”

荆榕说:“我只想让他知道那些人是错的。我完全认可和支持他,或许他会开心一点。”

荆榕停了停,问道:“你觉得他会开心一点吗?”

两个人都没有言明“他”是谁。

苍星·哈珀又在那边寂静了好久,随后他回答说:“你为你的重要的人做了许多事,我想不论如何,他会开心。”

“那么今天你开心吗?我想知道你的心情如何,苍星·哈珀先生。”荆榕继续说道。

苍星握紧了电话筒。

他第一次在一场对话中处于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地位,面对这个年轻人,他的心防已经放下,只是习惯让他保持了谈话的分寸感。

苍星·哈珀静了静,说:“我很开心。”

“那就好。”荆榕说。

他微抬起身,将放在浴缸边的烟拿了过来,这个动作带起了一些水花溅落的声音。

苍星·哈珀立刻捕捉到了这个声音。哨兵卓越的五感有时候强大敏锐得有些离谱了,者一刹那,他甚至能通过这这一通电话嗅闻到对方的气息。

浴室的蒸汽,熏蒸过的小苍兰,还有淡淡的血腥气。

苍星·哈珀问道:“你在洗澡?”

荆榕:“嗯,是的。”

他不想在封闭的室内抽烟,起身开了窗,披了条毛巾推开浴室门:“想一起吗?”

苍星·哈珀的声音很平静:“那样的话进度会有点快。”

荆榕说:“我喜欢进度快一点,你呢?”

苍星·哈珀又笑了起来,他没有明确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他:“相亲相得怎么样了?”

荆榕擦干身体上的水分:“本来应该很顺利,但是因为某人打来了电话,所以打算不去了。”

“那很可惜。”苍星·哈珀说。

荆榕说:“是啊,听说对方是一位很漂亮的哨兵,而且是A级的。”

两个人都没有继续说话了,电话里寂静了四五秒钟。

这种感觉好像有蚂蚁在心上爬,心痒痒的,又撩起不知名的兴奋和喜悦,荷尔蒙和感官在者一刹那几乎过载,让人目眩神迷。

苍星·哈珀说:“我想请你吃饭。”

荆榕说:“好。”

过了一秒,荆榕说:“只是吃饭吗?”

苍星·哈珀说:“都可以,选你喜欢的,就像上次那样。”

“好。”荆榕说,“这是约会。”

挂了电话,苍星·哈珀如同习惯性的那样,双手交叉放在身前。

只不过和平常不一样,平常他这个动作都是在思考,今天他没有进行思考,只是在回味刚刚的电话,有些出神。

从未尝试过的新奇体验正在向他敞开,时至如今,他不会否认,自己已经被这个小十岁的向导深深地吸引。

*

第三舰群的风暴和海啸已经消退。

荆榕搭乘第二天早晨的航船回到利维港码头,他在中央塔的事务已经处理完毕。

因为大卫·多罗薄的事情,苍星·哈珀在中央塔眼里的可疑程度降低了很多,第三舰群近日的环境也得以得到放松。

和上次一样,苍星·哈珀的车停在楼下等他。荆榕一回到楼下,就看到了他的车辆。

车里的暖气很足,苍星只穿着一件衬衣,袖子卷到手肘,手腕上缠着绷带。

荆榕走过去,敲了敲他的车窗,说:“我上楼放一下行李。”

苍星·哈珀的灰色眼睛望过来,他并不介意这点等待,点了点头。

等荆榕再下来时,手里拿了一个礼物盒。不大,方形的。

他又站在车窗外,敲了敲车窗,微微附身下来的时候,乌黑的发丝垂落,带着外边的冷风:“介意我来当你的司机吗?”

苍星·哈珀并不介意,他下车,将驾驶位置让给了荆榕,自己走去副驾驶坐好。

他今天穿了一身灰色的薄款风衣,比之前消瘦了一些。因为养病的原因,之前剪去的碎发长长了一些,被他很轻松地扎了起来。

荆榕启动车辆,将礼物盒放进他怀里,说道:“尝一尝吗?”

苍星·哈珀打开礼物盒,发现里面装着一些家常饼干,一股诱人的香气立刻充盈了整个空间。

“你自己做的饼干吗?”苍星·哈珀观察了一下里面的内容,说道,“我不太吃饼干。”

荆榕说:“可以试试,不喜欢的话我下次会做一些别的。”

苍星·哈珀没有拒绝,他看见所有的饼干都被压成了可爱的形状,有做成巨龙形状的,有普通的圣诞树姜饼,还有海盗骷髅头形状的。

他选了一块巨龙饼干放进嘴里。清透温柔的香气立刻在齿间绽开。

今天的是清麦芽的味道。

不甜,口感的硬和脆刚好在他非常喜欢的那个区间。

理论上,哨兵对生活的要求是十分严格而苛刻到细节的,毛巾的软硬和厚度,饼干的口感,都应该有一个最舒适的标准,只不过苍星·哈珀没有那么多娇生惯养的习惯,除了他的休息室,他没有在生活中要求过很多。

苍星·哈珀没有忍住又吃了一块。

626说:“我发现了,你的老婆还是那么爱吃饼干。”

还有十指交叉作思考状。

荆榕喜欢这一切保留或者不保留的相似之处,因为他喜欢这个灵魂。

荆榕将车辆驶出学院区,正值学生们的周末,街市上人来人往,他问道:“我们今天去哪里?”

苍星·哈珀说:“我说过,选你喜欢的就好。”

他无所谓去哪里,更重要的是,他并不了解现在的年轻人都习惯去哪里约会。

“那么我想邀请你看电影。”

荆榕看了看时间,下午一点,“这个时间学生会很少。你在车里等我一下。”

他把车靠边停放,随后关门下车,走入了路边的一个服装店。

塔学院附近有很多物美价廉的小店,以供学生消费,周末时间有很多情侣出来逛街。

荆榕买了一条米白色的羊绒围巾和一顶灰色的贝雷帽,他拎着袋子回到车边,为苍星·哈珀打开车门。

“这两样可以吗?路上会有些风。”荆榕说,“戴着帽子,别人认不出来你。”

苍星·哈珀看了一眼,没有意见。他正要伸手接过时,荆榕已经俯身,为他将围巾系上。

黑发黑眸的青年靠得很近,近得几乎呼吸相贴。

小苍兰的隐香幽幽弥漫。

他们注视着彼此近在咫尺的眼睛,呼吸着彼此温热的呼吸。

两个人都没有动。

五秒后,荆榕顺平了围巾的褶皱,将帽子也替他戴好,后退几步打量他,歪头笑了笑。

二十九岁的苍星·哈珀现在看起来像个神秘低调的大学生。

神秘低调的大学生从车内起身,跟在荆榕身边,一起看地图。

“最近的一家电影院离我们九百米,走过去吧。”荆榕说。

苍星·哈珀没有意见,也为这个安排感到有些新奇:“想不到你爱看电影。”

“我不爱看,只是想和你一起看。”荆榕陪在他身边,将他遮挡在街道的里侧,“我会邀请你做一些你没做过的事情。”

“来学院附近看电影,的确是海盗不会做的事情。”

苍星·哈珀点点头。他很吃这一套。

“那么我就把你这句话当成下次的约会邀请了。”荆榕说,他专注地看着他,目光炙热,“海盗应该还有很多没体验过的事。”

苍星·哈珀笑了一下,又点点头:“可以,小朋友。”

街道不长,午后的街市热热闹闹,的确有一些风,有各种各样的气味和人,但苍星·哈珀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因为小苍兰的气息一直将他安稳地包裹起来。

街边人来人往,间或有人将视线在他们身上落下。

他们无疑是非常漂亮惹眼的一对哨兵向导情侣。荆榕和苍星都很高,穿着风衣,靠得不算近,但也不远,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十分自然。

荆榕说:“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看我们吗?”

他眉目轻松,乌黑的眼底隐隐闪烁。

苍星·哈珀知道他的话要在后面了,他深谙各种调情伎俩,但是他没有忍住配合:“为什么?”

“因为整条街一起走出来的人,只有我们没有牵手。”

荆榕靠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好像在说悄悄话。

苍星·哈珀在这一刹那,耳侧也真的如同过了电一般,让他微微一颤。

荆榕没有看他,一只手还拿着地图,另一只手却已经探了过来。

他有一双非常漂亮、修长而温暖的手,现在这只手探入了他的风衣口袋,在口袋里摸到了苍星的手。

只停顿了一刹那。

荆榕的手腕翻过来,握住了苍星·哈珀揣在兜里的手,与他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