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春枝神情僵住了。\r?u?w*e+n?5·.-o,r/g`
那些钱上面还沾着星星点点的泥土。
他拿命换来的钱,就因为她信口胡诌了几句话,他便双手将其捧上,一脸祈求地交出去。
可祁春枝不是什么大师,也改不了命。
“大师你放心,这些钱都是我靠体力赚来的,绝不是脏钱!”
见她神色凝重,许久未开口,谢冬寒误以为她是嫌自己的钱来得不干净,赶忙解释一句。
祁春枝依旧没有伸手接,而是问了一句:“上次你说不想改自己的命,那你想改谁的命?”
“我娘。”谢冬寒眉眼下垂,老实回答。
“我娘脑袋里长了东西,看了许多大夫,都说没得治了。”
脑袋里长东西?
如果是脑瘤,那以这个朝代的医学水平来说,确实与判了死刑没什么区别。
这么多年来,家中的积蓄早就花得差不多了,他娘不愿拖累他,甚至试着自杀过几次。
但是他还是努力赚钱,哪怕只有一点机会都不肯放过。
“大师,那日你算的那些都很准,你的改命符一定也很灵的吧,我求你救救我娘吧?”
他只有娘亲一个亲人了。
想来他应该是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所以才会将她那些无厘头的谎言当成真。
祁春枝本不想给自己找事,可望着谢冬寒一脸期待的眼神,她莫名有些心软。?{零*点>看?1\书|¥ `,?无@错#§内1容2
一时间只能想到美色误人这一个理由。
算了,谁叫她大话都放出去了呢。
祁春枝收下他递过来的钱,微微点头。
“我试试。”
大师不一定能救他,但长公主祁春枝或许可以。
宫中的御医不少,若是集众人之力,应当能有一线生机。
见她答应,谢冬寒终于笑了,笑得眉眼弯弯。
“你先带我去看看你娘吧。”
“好!”
说着,谢冬寒便要拉着她往外走,刚走没两步就疼得弯下腰去,部分伤口裂开,血液渗了出来。
“嘶!”
他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走得动,本大师可不行,大师出行可都是要坐马车的。”祁春枝无奈地将人扶起来,扭头冲白露说,“白露,备车。”
白露立即动身:“好的小姐。”
上了马车,谢冬寒左看看右看看,仿佛对什么都好奇一般。
他打开帘子,看着马儿身上的铃,语气有些激动:“这是什么!”
白露耐心解答道:“这叫銮铃,一般马车上都会有的。”
见他还是有些疑惑,祁春枝补充了一句。
“嗯,起到一个喇叭的作用。”
“原是如此。”
谢冬寒恍然大悟。
但很快,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歉,我之前没坐过马车。].搜?搜±<小£~t说{:网? ˉ}`追%§最u新??章±?节u?”
“无论做什么都会有第一次,人对未知的事物保持着好奇心,这有什么奇怪的?”祁春枝淡然一笑,“就像我第一次见到牡丹和芍药时,一开始也会分不清这二者哪个是草本,哪个是木本。”
听完,白露又眨起了星星眼。
她家公主金枝玉叶,居然会为了维护一个穷人的自尊心,不惜以自己举例。
公主真细心。
此时,天空响起一阵雷声,谢冬寒顿时面露急色。
“快下雨了?遭了,我昨夜一整夜都没回去,我娘一定还在门口坐着等我。”
“她每天都会等在门口,直到我平安回到家,问我饿不饿,要不要吃一碗馎饦?确认我不饿之后,才肯安心回去休息。”
谢冬寒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笑着说。
他说得随意,祁春枝听着却觉得格外心酸。
小时候,爸妈工作忙,每年暑假时,都会将她放在乡下,跟老年痴呆的姥姥同吃同住。
祁春枝格外厌烦乡下的生活,信号差得只能勉强打电话。
她总吵着明年一定不来了。
老人家年纪大了,不会玩手机,也不知道什么叫wifi。
但下一年,祁春枝再次被送回去时,却发现家里不止装了wifi,还多了一台游戏机。
甚至还掏出了一堆攒了许久,已经过期了的零食。
后来有了弟弟,姥姥对她的爱依旧没有淡去。
可当她终于意识到姥姥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之后,那座木制的老房子早已经变成一片荒芜。
那个每年都会囤许多零食等着她回家的小老太太,也早已没了踪迹。
原来这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开快些。”从思绪中拉回,祁春枝才想起来扭头冲车夫说一句。
谢冬寒伸手,接住一滴泪。
有些诧异地看向她:“大师,你怎么哭了?”
祁春枝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红了眼眶。
“没事,刚刚起了一阵风。”她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
谢冬寒“哦”了一声,手指却渐渐握紧,将那滴泪锁在掌心。
很快,他刻意岔开话题,笑着道:“我娘做的馎饦可好吃了,等会到家,让她做一碗给大师尝尝。”
祁春枝也笑:“好啊。”
“小姐,咱们到了。”
车夫的声音响起。
马车停下,谢冬寒率先快速冲进门。
“娘,大师来了!”
白露扶着祁春枝,缓缓下车。
双脚刚踩到地面,祁春枝的脸上便沾了滴雨水。
“小姐,下雨了。”
说着,白露便转身回到车上,拿出一把油纸伞,撑开,挡在二人头上。
祁春枝接过伞,冲白露道:“你留在这等我吧。”
“是。”
很快,大雨落下。
祁春枝撑着伞往里走。
谢冬寒家境贫寒,房子也处在窄小的深巷内,这还是祁春枝穿过来后,第一次见到真实的,古代底层人民生活的场景。
没等她踏进院中,里面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喊声。
“娘!”
是谢冬寒。
祁春枝赶忙跑上前,只见谢冬寒正跪在院中,眼神呆滞地望着闭着双眼,撑着拐杖,坐在椅子上的女人。
女人的脚边放着一把夹竹桃。
任大雨打在他的身上,伤口再次渗出血液,也未曾动摇半分。
祁春枝有些愣了。
椅子上的女人面色苍白,身子僵住,眼睛却是正对着院门的方向。
显然早就已经没了生气。
她是自己服用了夹竹桃自杀的。
24小时内还能救,可此刻早已过了最佳的抢救时机。
如果早来一会儿,会不会还有另一种可能……
“娘!我回来了,是冬寒回来了,您睁开眼睛看看我啊!”谢冬寒情绪失控,抱着女人的尸体大喊道,“娘,我把大师请回来了,只要改了命您的病就好了,娘……”
“您从来都不是累赘,您是我唯一的亲人啊。”
只差一点。
只要他再早几个时辰回来,便能阻止娘亲做傻事的。
可他为什么没回……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