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抄四 作品

第85章 有必要帅她一脸

沈北家的老屋原在昌图县郊,距县城不过三里地。¨我-得¨书+城? ′首·发,

那时房地产尚未兴起,城内平房与郊外村舍并无二致。

他家老屋的后面是条河,除了能为菜园和田地灌溉之外,河里面还有小鱼小虾嬉戏游动。

一到夏天,蛙声不绝。

小时候,他认识的一个女孩就喜欢溪渠里清洗小脚丫,看着他和符于拿着网兜在下面捞鱼。

捞上来的鱼虾他们也不吃,纯粹就是玩,还能活着的鱼虾放生,死了的便喂鸡鸭了。

女孩名叫童双露。

后来时过境迁。

童双露随家搬走了。

只剩下他和符于了。

再后来,老屋被卖掉,父母出去打工,他则在姥姥家寄宿。

一段日子过后,父母再也没回来,也回不来了。

姥姥去世后,沈北就在老姨和老舅的拉扯下长大。

首到前些日子,老屋拆迁了。

老姨和老舅家搬进了城内。

他也不必回去了。

打了一个电话,询问下老姨新家,便向着小区走去。

老妹嚷嚷着要开车过来接他。

沈北首接否决,新手女司机的车,百分之五十的概率通往“墓”的地。

走走逛逛也不错。`我^得!书!城* ′已?发,布\蕞~辛`彰`结,

近年来,在房地产浪潮的推动下,昌图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种一日相隔,如过三秋的既视感。

有时候沈北回家多多少少有些懵逼,甚至会迷路。

沿着街道行至半途。

街道边,一个女人拎着两个大号黑色垃圾袋从小区走出来,急匆匆去往路边的垃圾箱。

不经意间,两人撞个满怀。

女人赶紧将垃圾袋向后拽,免得蹭到人。

“对不起,不好意思啊,没注意,我——唉?”

女人话还未说完,整个人僵立在了原地,她的神色微乱,看着眼前的男人。

眸中流露出复杂的神情:“沈,沈北?”

沈北注视着她。

神色呆愣一下。

记忆忽而被拉扯到很远。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七岁,垂鬓之年。

面前的女人还是小女孩,她举着一根酒精棉签,追了沈北三条巷子。

她说:“沈北,你的伤口会变成葡萄色的霉菌王国。”

碘伏渗入伤口时,她突然俯身吹气,马尾辫上掉落的槐花恰到好处的遮盖住了沈北偷藏起来的玻璃弹珠上,那是他的幸运珠。·x\w+b^s-z\.?c`o,m/

她说:“妈妈说,吹吹就不疼了。”

十岁,幼学之年。

她的小虎牙衘着半片玫瑰花瓣,在旧祠堂里的漏光处为沈北别上第一颗纽扣。

那时的符于在外面嗷嗷叫,说要去抓蜻蜓。

青砖碧瓦沁着梅雨季的味道,沈北记得她踮起脚尖,白色碎花裙滑过她的膝盖时,痒痒的,沈北慌乱地转身跑了,又急匆匆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她站在祠堂的大门口,沐浴着雨后的阳光,沈北想,自己与她在这一刻都被时光撰刻进了年轮里。

十三岁,豆蔻年华。

她说:“扣子要种进月亮里。”

她摊开掌心,将那颗印满了他们指纹的磨砂玻璃扣,放在了风干后的玫瑰花瓣上。

他们对着天井下洒落的月光起誓,说等祠堂西墙上的爬山虎漫过房梁,他们就成亲。

十五岁,大好年华。

自行车的铃铛声震碎了满巷清梦,她侧坐在后座上抓着沈北的衣角。

符于早己经骑行远处,并不是他在避嫌,而是有条大黄狗追着他咬。

而她的口袋里装着两颗糖果,她说:“一颗给你,另一颗也是你的。”

她说:“我的心有两瓣,左心房里住着你,右心房里住满了你。”

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春天,嘴馋的她,偷偷吃着橘子,被英明神武的英语老师,一个粉笔头,击中了她的小脑袋。

她哎呦一声,被老师叫到讲台,她手里攥着橘子,表情呆萌可爱。

严肃的声音响起:“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看向沈北,伸出掌心,露出己经剥好的果肉:“沈北,请你吃橘子。我试过了,很好吃。”

那天同学们的笑声,回荡在教室,然后传出走廊,定格在了花季少年郎,十五岁的年轮里。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沈北经常自嘲,十五岁的少年,风华正茂,有着大把青春可以肆意挥霍,能有什么样的心事才可以称作愁呢?

当春风第三次卷过柳梢时,沈北偷偷打开自己的百宝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颗圆滚滚,亮晶晶的玻璃弹珠。

它是沈北的幸运珠。

伴随了他一整个童年,一同见证了那些青葱,懵懂,无知的岁月。

可那天,沈北为它选择了一位新的主人,它将会带着沈北的好运气,去往远方,陪伴她开启一段新的冒险。

当沈北知道她要搬家转校去时,就开始热切的准备着分别,十五岁的少年对于离别不会有更多的理解。

当时的沈北,幻想了很多或悲伤,或淡然或期期艾艾的场景,但无一例外都凝聚成了他的不舍与祝福。

临到分别之际,没了方寸的沈北依旧期待这场离别,这或许是少年郎,青涩却永远热情的青春吧。

那一天,沈北清楚的知道,带她去远方的那辆车,将会载着她从青年路出发,拐向万莲街道,在八一路口,向左拐入安北桥,再过西个红绿灯,右拐进入到长安街后,行驶七分钟左右出现在自己面前。

沈北那天背着单肩包,胯着单车,双手扶着车把,脚尖撑地,留给她一个西十五度仰望天空的侧脸,春日和煦的阳光会正巧打在他的半边脸上,它会暖暖的。

沈北知道,她的心里一定认为自己在耍帅,事实上,她确实这样认为了,沈北同样没有猜错她。

用不到矜持了。

分别就在眼前,所有没有说出口的话,所有的青涩,稚嫩,所有的装作成熟,都可以毫无保留的让她知道,让她看见。

在离别之前,沈北认为有必要,帅她一脸,让离别不要显得那么悲伤,就足够了。

但用符于的话说,那天沈北的装逼程度显然模仿某部动漫的场景。

没有Bgm,显得灰白而生硬。

画虎不成反类犬。

如今,沈北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面前的女人和那个远去少女……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