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河不以为意,给自己续上酒。
“上郡侯氏,愿为侯爷效力。”
杜河看着侯名远,侯氏家主要年轻一些,约莫西十来岁,面容清瘦,此时跪倒在地,眼中精光闪闪。
“侯家主,真敢得罪卢氏?”
侯名远大声道:“河北己被他们瓜分,小族出头,何其难也,现在有侯爷破局,侯氏愿意一赌。”
他更年轻,也更有野心,云阳侯在长安所做,他都一清二楚,眼下裴氏己投靠,云阳侯势力不容小觑。
杜河赞许点头,笑道:“起来吧,侯家主,商路事宜,到时会有人找你,本侯保证,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谢侯爷,那侯某就告辞了。”
侯名远识趣离去。
“云阳侯,这……”
裴行方仍处于懵逼状态,在他看来,做生意是你来我往,讨价还价,杜河倒好,三言两语,双方就闹翻了。
居业说得没错,他这大哥,做事快的很啊。
杜河微笑道:“裴督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最多半年,商路就会来人,裴都只需行方便即可。”
裴行方点头答应。
“明日我就去营州,幽州这边,有劳裴都。”
“自家人,不必客气。”
离开酒楼,裴行俭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卡¢卡·小,税/王? ~免-肺·阅?犊!”
“侯爷,是不是太草率了,范阳卢氏毕竟是大族。”
杜河看他一眼,道:“行俭,你是年轻人,拉拉扯扯那一套,不要学,卢氏要在对面,就扫到垃圾堆里去。”
“是。”
裴行俭拱手。
回到驿站后,杜河在屋中休息,下午时分,王玄策和赵旺来找,杜河精神一震,想必是有消息了。
“侯爷,卑下找青皮打探,半个月前,有个魁梧汉子进城,就住在城南客栈,现在己经离去了。”
听完赵旺汇报,杜河沉吟不语。
大石体格超群,很容易打探到,他们到幽州,到底想做什么?
裴行方不是庸才,幽州没有谋反土壤。
王玄策也道:“卑下那边,也是同样消息。”
“可知道去哪边了。”
“青皮说,往北边去了。”
北边,那不就是营州,真是撞一块了。
“走,去城南。”
杜河决定去城南看看,宣骄他们,各地都有据点,客栈若是他们的人,兴许能查到蛛丝马迹。
他离开驿站后,裴行俭前往都督府。
城南是幽州商业中心,街道两边,开满了各式店铺,杜河闲庭漫步,穿梭在人流里,很快来到客栈。
“侯爷,就是这家。”
客栈就开在路口,一楼是食肆,住宿客人进进出出,伙计忙碌着,柜台上,掌柜拨弄着算盘。-微-趣-暁?税~蛧¢ -追·醉,歆.章/截_
看不出丝毫异常。
杜河走向柜台,掌柜露出笑脸。
“这位公子,吃饭还是住店。”
“吃饭。”
王玄策掏出银两,掌柜伸手去接时,他手指翻动,一把抓住掌柜的手,掌柜一愣,随即发出痛呼声。
“哎哟,这位公子……”
杜河折扇一敲,王玄策松开手。
“对不住,我这位随从,这里不太好……”
他指着脑袋。
掌柜揉着手,这帮人非富即贵,他不敢得罪,杜河将银两抛给他,带着部曲,转身走出店门。
“双手无茧,反应奇慢,不是走江湖的。”
王玄策游历南北,江湖上各种勾当,都很清楚,看来这就是一个普通客栈,不是宣骄他们的据点。
“走吧。”
身后王玄策小声嘀咕。
“我脑子好的很。”
杜河哈哈一笑,在街中穿梭。
不过片刻,裴行俭从人流中靠近。
“都督府文吏查过,这家客栈,开了十三年,老板是幽州本地人,有儿有女,未出过任何差错。”
杜河点点头,只有到营州找他们踪迹了。
他忽而停下脚步,在街道末尾,距离不过五十步,一个穿着蓝袍青年,正在店铺前挑拣货物。
“侯爷认识?”
裴行俭低声道。
“不。”
杜河微微皱眉,这人看上去正常无比,但他为什么,总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他迈开步子,就要往前。
只是人潮拥挤,等他到时,青年早不见。
“这位公子,珍珠手链,要不要看看?”
店主热情招呼,杜河站伸手去挑拣,黄白粉三色为主,都是寻常的珠子,但打磨的光滑,圆润可爱。
“都是女人带的啊。”
店主笑道:“公子说得有趣,哪有男人带手链。”
杜河猛然一惊,是啊,哪有男人带手链,他终于想起,为什么蓝袍青年,有相识的感觉。
是宣骄!
“刚才穿蓝衣服的,往哪边走了。”
杜河扔出一锭银两。
“主街去了。”
店主大喜,白来的银两。
“分散找人。”
十几个人散开,搜索各街道。
杜河沿着主街,奔行数百步,人潮拥挤,终是不见宣骄身影,他心灰意冷,回到店门前,部曲三三两两回来。
都没有发现宣骄踪迹。
“刚才那人,说的什么。”
“那个穿蓝衣服啊,那人甚是奇怪,问他要给谁买,某给他建议,他也不答,挑了一会就走了。”
杜河更加确信,她乔装打扮,口中含物改变声线,是不能多说话。
他转身欲走,忽而停下脚步。
“那人挑的哪个。”
“这个看的最久。”
店主手里提着一串手链,纯白色的珍珠,散发着细腻光泽,几朵红漆牡丹,被精心雕刻在上面。
“我要了。”
杜河将手链塞进怀里。
宣骄是杀人如麻的悍匪,竟也喜欢这东西。
她精通易容术,要是躲起来,杜河是找不到的,只能以后再说,夜幕降临之前,杜河回到驿站。
幽州事了,他要尽快写信回长安。
玲珑帮他磨墨,难得叹声气。
“不知道小籍怎么样了。”
“有裴居业,他功课不会落下的,生活起居,我也吩咐管家,还用得着你操心啊。”
杜河头也不抬,自顾书写着。
玲珑低声道:“唉,我也不是想他,就是离开长安,又怪想念的,少爷,咱们要在这呆多久啊。”
给她一说,杜河也有些郁郁。
长安长安,他最亲近的人都在。
“不知道,至少一年,多了就说不准了。”
屋外夜色沉沉,他目光萧索,李二迟早要在东北用兵,他要赶在这之前,在营州拿下政治资本。
皇帝不可能永远圣明,苍老是躲不开的宿命。
到时候,年富力强的太子,和乾坤独断的皇帝,会在长安,刮起一场巨大的风暴,卷去无数性命。
程咬金,张亮,魏王,他,李治,长孙无忌,李承乾,李二。
都是风暴里的人,谁死谁活,都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