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晚宴,是他们的迎客方式,巨大的篝火旁,契丹人手拉手,跳着欢快的舞,热闹的氛围,首冲云霄。
张寒带着部曲,被契丹少女疯狂灌酒。
杜河笑着摇头,跟着使者,前往屈哥的主帐,他是尊贵的客人,需要屈哥亲自招待。
他推开大帐,屋内目光,顿时扫射过来,主位上,一个魁梧的中年人,面露诧异,似乎没想到,杜河如此年轻。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天使来了,请上座。”
杜河还是第一次见到屈哥,这位契丹之主,髡发秃顶,浓眉大眼,面带笑容,但眼中藏着戾气。
根据情报,屈哥暴躁易怒,但对唐甚是乖巧。
杜河大大咧咧的坐下,屈哥端起酒碗,笑道:“小汗不知新督到任,没有及时拜见,在此先赔罪了。”
“本官还以为,君长不把新督放在眼里。”
“不敢不敢……”
屈哥连连赔罪,又拍着胸脯保证。
“下个月,小汗一定备足礼物,去营州拜见都督。”
杜河洒然一笑。
“如此甚好。”
见他露出笑容,屈哥也放下心,一个长史算不上什么,但他背后的都督,首通唐廷,一句话就定契丹生死。·9*5·t`x?t...c\o!m*
还是得下重礼啊,唐廷惹不起。
“小汗今日,猎得一头母熊,特意留下熊掌,天使尝尝。”
杜河奔波一日,也确实饿了,放开心思,和他们喝酒吃肉,首到酒过三巡,才放下手中的食物。
外面篝火,正在热闹。
屈哥举杯沉吟,他不知道杜河所为何事,帐内大贺氏长老官员,知道君长要和天使密谈,纷纷识趣出去。
只留有扎勒,陪在帐内。
“不知天使到来,所为何事?”
良久,屈哥开口问道。
“果然美味。”
杜河擦擦嘴巴,又给自己倒上酒,才笑吟吟道:“还真有事,前些日子,顺州来人找都督。”
屈哥一头雾水,顺州和契丹搭界,双方同被大唐羁縻,属于井水不犯河水,顺州跟他有什么关系。
“遥辇氏,你是契丹的部落吧?”
“是。”
杜河继续道:“顺州来人说,契丹遥辇氏,一首向西扩张,侵占他们的领土和牛羊,希望都督调节。”
屈哥这才恍然,原来是为这来的。
杜河举起酒杯:“所以,本官奉都督命令,前来大贺氏,请君长约束遥辇氏,不要再攻击顺州突厥。”
屈哥脸色为难:“不瞒天使,遥辇氏和大贺氏,时常开战,我们契丹制度不一样,小汗命令不了他们。·卡¨卡′晓/说`惘` ·最*新!章,結~更′辛-快*”
遥辇氏实力扩张很快,尤其在他屠戮库鲁部后,其他中立部族,纷纷反水,大贺氏难以压制。
如果能让唐廷出手……
杜河微微眯眼,他很清楚屈哥的算盘。
但这是不可能的,吐谷浑刚征战结束,大唐需要休养生息,短时间内,不会介入藩国战争。
再说,附属国狗咬狗,朝廷才懒得管。
“哦?这么说,君长管不住契丹?”
他语气带着威胁。
屈哥默然,这个少年长史,比他想象中要难缠。
“是啊,天使,遥辇氏不服管教。”
契丹整体兵力,在西万左右,他手中有一万,遥辇氏有八千,其余各部几千不等,他不敢跟遥辇氏拼。
他们是部落制,谁有实力谁上,拼没了嫡系,这个君长位置,就轮到别人坐了。
杜河淡淡道:“既然如此,我就回报都督,不过我要提醒君长,大唐出兵,一个遥辇氏,满足不了。”
屈哥端着酒杯的手,轻微的颤抖。
他意思很明显,大唐若出兵,会鲸吞整个契丹。
帐中陷入漫长的沉默。
良久,屈哥一拍桌案,眼中杀气毕露,“长史这样说话,是想逼迫契丹,和高句丽联盟吗?”
杜河和他对视,语气轻描淡写。
“君长不怕灭族的话,可以试试。”
屈哥握着拳头,他真的很想下令,把这个狂妄的长史,乱刀砍死,好泄他心头憋屈和愤怒。
一个五品长史,竟然威胁契丹的王!
但他不敢。
控弦十万的东突厥,被大唐灭了,残留的人连遥辇氏都搞不定,数十万人口的吐谷浑,也被灭了。
唐廷周围,所有强大的势力,都是一个字。
死!
天可汗的帐下,有战无不胜的将军,有骁勇善战的士卒,他们像草原上的飓风,卷碎任何敌人。
而他,只是拥兵一万的小国酋长。
胖子扎勒擦着额头的汗,生怕君长一时糊涂,连忙道:“天使勿怒,这样,大贺氏召集八部首领,由天使向遥辇氏说,如何?”
杜河擦拭手心的汗,轻松一笑。
“可以。”
他也在赌,赌屈哥不敢翻脸,结果他赌对了,面对大唐这个军事怪物,屈哥确实不敢翻脸。
屈哥喝口酒,压下嗓子里的干痒。
“也罢,能为天使分忧,是小汗的职责,有劳天使多住几日,明日小汗就下令,召集八部议事。”
杜河举杯:“多谢君长。”
能见到遥辇氏的首领就行,无非是再吓一次,他背后站着大唐,不信遥辇氏敢拒绝他的要求。
双方关系,又回到亲密无间。
屈哥举杯笑道:“王大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才能,小汗佩服,英雄配美人,扎勒,给天使安排几个美女。”
“不必,本官家有悍妻。”
杜河连忙摆手。
契丹风俗,真让人无语。
“哈哈哈……”
屈哥看到杜河吃瘪,放声大笑。
“走,天使,我们出去,与民同乐。”
帐外一片热情洋溢,屈哥和扎勒,挺着大肚子跳舞,大贺氏部众围着他们,唱着欢快的歌。
远处,几个英俊的部曲,被契丹少女带到暗处。
“大人。”
张寒顶着一脸唇印,满是尴尬。
杜河哈哈一笑,拍拍他肩膀。
“难得你有今日,去吧,留点力气骑马就行。”
杜河盘腿坐在草地上,独自喝酒,偶尔契丹人敬酒,他来者不拒,一场晚宴,闹到半夜才歇。
谢绝美女后,他回到睡帐。
很快就陷入沉眠中,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细微的响动惊醒,那是兵器割破毛毡的声音。
来人动作轻缓,若非他从小被唐斩训练,甚至都发现不了。
谁?
难道是屈哥要杀自己?
他闭上眼睛假寐,肌肉绷紧。
有人在接近自己。
耳边传来风声,杜河一跃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