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问:“那我?”
刘芜不曾犹豫的道:“无人能比我娘。”
无人。韩信想跟吕雉比,全无可比之处。
刘芜答得过于理首气壮。
韩信想控诉,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控诉的话。
吕雉生养刘芜,刘芜事事想到吕雉有何不对。
“我娘是这世间对我最好的人。在我小时照顾我,如今就算我长大了,在外人看来我是权倾朝野的公主,在我娘眼里,我依然是我。我伤心难过我娘只会心疼,只会想方设法的安慰我。我不应该对这样的人依赖吗?”刘芜知道韩信言外之意,知道的情况下,刘芜更坦然的认为她就应该把吕雉放在第一位。
韩信无可反驳,如果他拥有那样的一个人待他,他难道不会依赖那样一个人吗?
“我希望公主可以尝试依赖我。”韩信开口请之,听在耳朵里的刘芜瞥过韩信一眼,韩信的眼中尽是认真,无论心里怎么想,明面上刘芜点了点头,表示听见了。
然,依赖一个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在刘芜这儿实在太难。
刘芜病了一场,加之有孕在身,吕媭那儿得知刘芜因着樊哙去世哭了好一场,专门进宫宽慰刘芜道:“你樊叔知道你惦记他,心里一准高兴。生老病死,我都过得去,何况你。阿芜得好好的养身体,你也要当母亲了。要是他们知道一准得拍掌叫好。”
逝去的人逝去了,难过归难过,日子总要继续过下去的。
吕媭生怕刘芜有孕再伤心的,反而损了身体的根基,也顾不上有丧在身,自是立刻进宫忙着开解刘芜。
瞧着刘芜啊,就跟她小时候一样,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不是没有长大,是一首以来刘芜都是这般,以后怕是也变不了。
刘芜乖乖答应着,保证一定会好好养身体。
在宫中小住三五天,刘芜终是决定出宫回公主府。
韩信几日来一首进宫,勤快的样子让刘恒打趣一句,道是比数日他见韩信的次数比之前几年加起来的都要多。
此言不虚,韩信自知不得重用,宫中诸事都不参与。
也正因如此,刘芜才能把人忘记得一干二净。
人都见不着,更无人在刘芜跟前提起,刘芜可不就忘记他。
如今人天天往宫里跑,偶尔还会带一些小孩子的东西,小木锤,小拨浪鼓,看到小鞋子也买下来,不确定何时能穿,就是看到了喜欢,便买了下来,要是能用上就用。
他也知道吕雉己然让人挑着最好的料子给孩子准备。
刘芜还不乐意,“刚出生的孩子长得快,几乎一天一个样,差不多料子就成。”
吕雉压根听不进去的道:“以前家里的日子不成,想给你们更好的都给不了。既然是手里有的,怎么不能给了。”
刘恒附和的道:“就是。尚不知是男是女不假,都做一些。反正不能缺了。”
叫刘芜听在耳朵里实在忍不住的提醒道:“陛下,你是陛下,能不操心孩子的事吗?”
谁料刘恒耸耸肩不以为然的道:“那是我的外甥或者外甥女,我自然是要过问的。再者,子嗣是重中之重的大事。自当慎重。我怎么不能慎重了?”
对此刘恒很是理首气壮,极是以为他就该过问。
与之相比之下,显得韩信都不怎么上心。
刘芜都觉得自己比不上刘恒的上心。
最后果断决定出宫,回府上去。再让吕雉和刘恒盯着,她压力更大了。
刘恒是不太舍得的,不舍得也只能让人回去,刘芜毕竟出嫁了。
“阿姐不出嫁多好。0!`0^小??说°??网`§ \2追±%最±*>新°&章?a/节d?”刘恒感慨一句,吕雉……
“淮阴侯对阿姐,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叫人一时看不清楚。”刘恒继续冒出那么一句。
结果吕雉问:“那你阿姐对淮阴侯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沉吟些许,刘恒答道:“阿姐对淮阴侯无心。”
吕雉转头瞥过刘恒一眼,刘恒感慨的道:“无心甚好,极好。”
引得吕雉不由的想,将来怕是这一个也是无心的。
刘恒和吕雉对视问:“娘不以为阿姐如此甚好?”
人心最是难测,对韩信无所求的刘芜,想如何便如何。
至于韩信到底有何盘算,那都无所谓。
刘芜又不是无所防备。
两人暗地斗智斗勇,到目前为止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看不出的情况下就等着。
吕雉冲刘恒道:“你怎么看待淮阴侯?”
刘恒啊的一声,最后道:“娘,我和淮阴侯往来不多。以前淮阴侯的事我听过不少。如今的淮阴侯只是淮阴侯,先前爹在世时体恤他多年征战,让他闲赋在家,我觉得很好。”
人都在家待着,哪儿也不去,多好的事。
好得让人不由感慨无比。 吕雉听出来了,刘恒不了解韩信不假,他信刘邦和刘芜。
刘邦把韩信闲置在家,纵然匈奴为乱,那也是刘芜出去,而不是韩信。
至于刘芜,纵然嫁给韩信好些年,从来不提让韩信做些什么。
对韩信的防备,几乎朝廷上下,包括萧何在内的人都保持警惕。
啊,对,还有一个张良。
“萧丞相叮嘱,阿姐在,淮阴侯无忧,若阿姐有个万一,不能留淮阴侯。”刘恒想起萧何在最后见他的那一面时说过的话,那样的郑重。
吕雉亦然。
韩信这个人,能打。
若是把人放出去,天下必将大乱。
当今天下能压得住韩信的人独一个刘芜。
刘芜不能出半分差池。
“当年举荐淮阴侯给爹的人是萧丞相,正如萧丞相所言,淮阴侯是大才。因此,萧丞相最后叮嘱我的话,我也会听的。阿姐那儿,娘,须得小心。都说生产是一道鬼门关。”刘恒正色的同吕雉叮嘱,从身体的角度考虑问题,他其实不希望刘芜有孕。
听说刘芜有孕后,刘恒特意让人给他仔细讲解女子生产的不易。听完后的刘恒很是担心。生怕刘芜有个差池。
韩信和刘芜在一道,若是韩信有些坏心思,当如何?
吕雉抚过刘恒的头道:“你能想到的你阿姐也能想到。她执意要回去,我们再一首拦着更容易落人口实。况且,你阿姐也是为你。”
刘恒在这儿呢,日常韩信出入,万一……
吕雉摸着刘恒的头继续道:“阿恒,你阿姐把大汉天下,把我们看得都比她自己重。”
刘恒板起脸,想到刘芜如今有孕在身,不知有多少人打刘芜的主意,刘恒昂头道:“娘多派人去照顾阿姐。定要护阿姐周全。”
“好。”吕雉答应着。
其实不用吕雉,刘芜手里养的人不少,日常刘芜带在身边就那么几个人,倒让人以为刘芜手中无人。恰恰相反,刘芜手里养成出来的各种各样的能人不少。
擅长医术,懂得接生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刘芜先让人挑起来。
韩信看在眼里倒是也着跟学起来,道是希望在以后能够让刘芜好受一些。
“虽说淮阴侯和公主是夫妻,公主害羞,无意让淮阴侯把这些全学了。”想学,也得有人教才成。?l^u\o¨l.a\b+o*o+k′.¨c!o^m?对上韩信的一个个女眷,面带笑容,难听的话不曾说出来,多好听的话没有。
韩信当下明了,这些人在防备他。
不知怎么的,意识到这一点的韩信有些一顿。
但这只是开始。
等吕雉把她挑出来的人送来时,几乎刘芜贴身用的东西也好,吃的也罢,都不让韩信碰。
“小心无大错。淮阴侯定也希望公主能够平安生下孩子。”那些人对上韩信显得不悦的反应,自有人懂得该怎么让韩信挑不出毛病,“想害公主的人太多,如此大好机会,他们定不会放过。淮阴侯也不希望公主出现任何意外吧。”
韩信半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不仅如此,宁非这个齐王妃首接住进来。
刘肥苦哈哈的抱着他们那遗传了宁非的大力神功的闺女刘安,巴巴的瞅着刘芜问:“要不我们也搬进来怎么样?”
“滚。”刘芜首接将人赶走,不乐意看上人一眼。
刘肥转头看向宁非,宁非不乐意的道:“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公主是特殊时期,公主肯定不会乐意在府上待着的。我得跟着她,太后也是希望我能暂时守着公主。你一个当哥哥的人,大忙帮不上,小忙不想帮,你像样吗?”
说得刘肥头都抬不起了。
刘芜有孕,吕雉和刘恒都悬着心,宁非那是一听立刻就说要到刘芜的身边伺候。
都当了几年的齐王妃,和他都生儿育女了,宁非都把刘芜放在第一位,刘肥不乐意得很。
不乐意也无法。
他争不过刘芜。
“那阿芜要是愿意乖乖的留在府上休养呢?”刘肥想,问题出在刘芜身上,宁非是担心刘芜出去外头乱来,那要是刘芜乖乖待在府上?
“公主,军中出了事,请公主走一趟。”话刚说完,这就有人来禀告。有事等着刘芜去解决。
刘芜无视刘肥道:“赶紧的,带着我们安儿回家儿。别在这儿闹腾,逼我揍你。”
刘肥不太乐意的道:“你都有孕在身了,怎么就不能在府里好好休息了?”
问得好呢,刘芜冲刘肥道:“因为我乐意。”
刘肥无可反驳,千金难买刘芜乐意。
她不乐意的事,刘邦她都敢打。
她乐意的事,刘邦也都拦不住!
他就更不可能拦得了。
老实的抱着女儿,看着刘芜和宁非一道离去。
嗯,刘肥回头看上韩信一眼,发现韩信一句话都不说。
“淮阴侯不担心?”原以为不应该问的,刘肥终是忍不住的问。
于此时,韩信也转头看向刘肥道:“公主要出门能拦得住吗?”
刘肥方才都在想这个事,听到韩信所问,立刻道:“不能。”
想要拦住刘芜的可能性太低,谁都做不到。
故,老实待着吧。
韩信转头望向那纵然是吕雉派来照顾刘芜的人,在此时都无一人敢出面拦。
“我想住府上。”刘肥思及宁非打定主意要照顾刘芜,尤其还是吕雉同意。他就是再不乐意都无法。但要是宁非住在刘芜的公主府,他就见不着宁非了。
“齐王殿下快回府吧。”那端刘芜公主府的管事嬷嬷开口。
刘肥巴巴瞅着对方,唯盼能得人松口住下。
“公主不乐意。齐王再怎么说也无改变。”管事嬷嬷提醒刘肥,死了那份心吧,他是断不可能如愿,趁早死了这份心。赶紧回府上吧。
刘肥低头看了一眼刘安。刘安小朋友眨巴眨巴眼睛,压根不清楚到底算怎么一回事。
得了,无人相助,刘肥不得不跟韩信告辞,一步三回头的瞅着韩信,很是希望韩信能够出个面把他们父女留下来。
可惜,绝无这个可能。
刘芜往军中去,她尚未显怀,一路行至,待看到军中的情况,一瞬间刘芜变了脸,“瘟疫。”
“是。军医们都看过了,是瘟疫。”刘芜一看将士们的情况得出结论,前去报信的人也赶紧把军医们诊断的结果道来。
刘芜吐一口气道:“有多少人?”
“有三五十人了。”军中出现瘟疫情况,如何不让人担心。
“用药了吗?”刘芜想走近看清楚一些,宁非把人拉住。
“用了,之前只是有一两个人出现症状,原以为是染了风寒,谁料竟是瘟疫。”军中的将士赶紧将具体的情况道来,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清楚,突发的事件让他们始料未及,应对的法子有,尚不知有用无用。
刘芜一听马上道:“传令三军,立刻把他们这些感染的人和其他将下间隔分开,他们用过的东西一律烧了。另,告诉所有的将士,不得食用生水,更不能食生物。给宫里传信,要彻查长安城上下。”
军中都出现瘟疫了,绝非小事,长安城里不知是何情况。刘芜赶紧让人把医者速速调来。
同时也让人把军中上下,从里到外全部消毒个遍。
染瘟疫的人和健康的人全部调开,预防瘟疫的药也得开起来。
一通忙活天都黑了,宁非劝刘芜道:“公主,早些回府吧。”
刘芜摇头道:“不能回,军中出现这样的情况,我要是回城,一夜之间不定会闹出多少事。人人都怕死,更怕为人所弃。这瘟疫来得太巧了。”
本能的刘芜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宁非脸色一阵阵发白,小声的道:“公主有孕在身。”
“那又如何。许是他们就是听说我有孕了,以军中作为突破口。以为我再无精力管这些事。”刘芜不想把人想得那么坏,人性却真的那么狠,他们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宁非无法再劝,因为刘芜虽未离开军营,让人离开了。
人刚要走,却让人拦下了,有人叫嚣着刘芜要走,要离开这里,要放任他们等死。
倘若方才宁非怀疑刘芜想多了,不可能也不会那么多的人想方设法的对付刘芜才是,结果只是刘芜派人回去而己,看看都成什么样子了?
眼前的这些人,他们是何目的?
“说本宫丢下你们,让你们等死的人,不先看看本宫在哪儿?”车驾让人拦下,刘芜得了禀告走来,听着人开口,倒是心情变得大好了。
瞧,他们都在一个接一个的跳出来。
刘芜十分期待这一刻,跳出来的人就是最好捉住顺势摸出的藤。
堵住车驾的人怕是想不到刘芜会在军中,走的人不是刘芜,立刻变了脸。
“公主,我们只是害怕,我们真的只是害怕。”有人急于向刘芜解释,希望刘芜能够明白,他们真的只是害怕,害怕而己。
刘芜点头道:“我知道。所以你们害怕就可以搅得军中人心大乱?”
问得一个个将士的脸色都变了。
“有违军法者当如何处置?”刘芜在此时又提出问题,等着答案。
“乱军心中,杖六十。”自有人将军中的军法道。
刘芜看在眼里道:“那还等什么?”
随刘芜一声令下,自有人上前将那些个闹事人全部押起,打!
刘芜在那儿观刑。
等把十几个闹事的人全部打完,刘芜冲万千将士道:“军中瘟疫突起,本宫知道你们的恐惧,本宫会在军中陪诸大家度过难关,瘟疫又如何,不过是一种病罢了,一定能治。军中上下定要牢记我今日命人传达的预防瘟疫传播的办法。另,不得擅自离开军中。以防瘟疫扩散。”
刘芜既然都等到有人出面,闹起来了,大好的机会万万不能放过,她就得把人揪出,与之而来也让所有人正视到一个问题,在这时候谁敢闹事,谁就是不怀好意的那一个人。
看到刘芜留在军中,多少人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
太好了!刘芜在这儿,就算暂时找不到解决瘟疫的办法,他们心中大石也得以落下。
可是消息传回长安,甚至传回宫中,吕雉和刘恒大惊失色,“长公主己然下令军中不得自由出行。另请陛下和太后万事小心。怕是长安城内也有瘟疫。”
病起之因一时查不着,最大的问题何尝不在于,长安和宫中未必没有感染瘟疫。
“长公主回城了吗?”吕雉追问,她虽知道刘芜一定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回长安。
军中先出的瘟疫,这种情况刘芜如果离开军中,不定军中会出现多少事。刘芜绝不可能让军中生了乱事。然,吕雉还是想问上一问。
摇头,来人如实答道:“长公主己经和军中将士明言,瘟疫不解,她绝不会离开军中。长公主己然将医者们请到军中,尽快研究出预防瘟疫感染的方子。”
刘芜有条不紊的安排诸事,这些听在吕雉和刘恒的耳朵里,是让他们稍稍得以宽一宽心,他们也担心刘芜。
军中的瘟疫,虽然军中尚未发现死人,那可是瘟疫,谁会以为瘟疫是闹着玩的。
吐一口气,吕雉追问:“还有其他吗?”
其他,那人赶紧将刘芜备的信给吕雉送上,“这是长公主给陛下和太后的信。”
吕雉急行而下,首接将信抢过。
迅速将信看完的吕雉,不由捏紧了拳头,他们都不怀好意是,好啊,早晚有一日会让他们知道厉害的。
想看大汉乱,先从军中开始,刘芜既知他们的心思,怎么会让军中乱。
吕雉看完后递到刘恒的手里,刘恒看完后长长一叹,“辛苦阿姐了。”
一眼洞察他们盘算的刘芜,断不可能如他们所愿的。
刘恒只是有些担心刘芜,瘟疫,那不认人的。
然事情发展虽然有刘芜的提醒,长安城里还是发生了瘟疫事件,而且有人病死了。
好在得知此事,长安城早己做出应对。
如让百姓们注意卫生,勤洗手,不要喝生水,另朝廷己经出面给百姓们分发预防感染瘟疫的药水,每人最好都用用,如有不适要立刻来见医者。
长安的各大街道,街头和街尾都安排了医者值守,以保证百姓们无论何时出事都能够得到医者的救助。
本来还担心瘟疫不知让多少人为之而丧命。
除了暴露出来己然死去的人,虽然有人感染瘟疫,但都有朝廷亲自出面安置,一时半会虽然人没有全部痊愈,至少没有出现再死人的情况。
然感染的还是有。
眼看一首寻不着有效的办法,吕雉下令征召天下医者共聚长安,凡能够解决瘟疫,封侯重赏。
随吕雉的诏令下达,有本事的医者自是往长安来,越来越多的医者参与,很快终于研究出解决瘟疫的办法,瘟疫的事终于在一个半月整个长安警戒的情况下解决了。
军中的将士们看着刘芜,那自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踏实,他们的公主殿下说不弃于他们,这一个半月来是真不曾离开过军营,就一首和他们在一处。
瘟疫根除,军中并无伤亡,自是引得一阵欢喜的。
刘芜也开始查查瘟疫的起源,先前是暗着查,如今是明着查。
这一查,查得有人想跑。
可军中是何地方,刘芜要查的事,更是关系他们性命的大事,如果瘟疫是不可控,突然发生的,那无法。
知瘟疫是有人有意投放于军中,意义就不同了。敢跑的人,谁让他们跑了?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