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自己前世濒死时喉间的血沫声,看见黎玄澈为她挡下致命一击时,玄色衣袍上绽开的血花——那抹红比她见过的所有晚霞都要刺眼。
"星黎?"
熟悉的声线裹着关切落进耳中。
慕星黎抬眼,便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
黎玄澈的指尖悬在她额前半寸,分明想碰又不敢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发尾的九簇狐毛正不安地轻颤,是她从未见过的慌乱模样。
"师尊。"慕星黎开口,声音哑得像锈了的铜铃。
她抓住他欲收未收的手,将那枚银珠按进他掌心,"我看到了。
前世...你为我挡下慕华安的弑神剑,最后说的那句别怕,被血糊在喉咙里。"
黎玄澈的瞳孔骤缩。
他掌心的银珠突然泛起微光,照出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情绪——痛,像被人剖开胸膛,露出最脆弱的心脏。
"傻丫头。"他的拇指抚过她眼尾,指腹还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你总记这些苦的。"
慕星黎摇头,握住他的手更紧:"我还看到,你死的时候,衣角沾着我给你绣的九尾纹。^精+武¢小′税-旺^ ?已-发+布-醉?鑫!漳\劫,
那是我十六岁时躲在偏殿熬了三夜绣的,线太粗,针脚歪歪扭扭。"她喉咙发紧,"前世我没来得及说,那是我...最用心的东西。"
黎玄澈的喉结动了动。
他突然将她揽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揉碎她。
慕星黎听见他心跳如擂鼓,一下下撞着她的耳骨:"今生不会了。"他的声音闷在她发顶,"我立过誓要护你周全,便不会食言。"
"这次换我护你。"慕星黎抵着他心口,一字一顿,"师尊,我要破坏天机阁的复活仪式。
但需要他们帮忙。"
她抬眼时,正撞进几道探询的目光里。
云阡润抱着阵盘站在洞口,发间的青玉簪子随着呼吸轻晃;沈初序靠在石壁上,指尖转着半枚未完成的符箓,金纹在他掌心流转;月明洲站在最外侧,傀儡鸟停在他肩头,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边。
"都醒了?"慕星黎松开黎玄澈,转身时已恢复了惯常的清冷。
她扫过众人:"我回溯了时空,看到仪式的破绽——他们需要在月蚀夜引动三阴脉,用活人的魂魄祭鼎。′看_书~君^ `更.辛,罪+全."
云阡润的指尖在阵盘上顿住:"月蚀夜?还有三个时辰。"
"所以我们的时间不多。"慕星黎从储物袋里摸出沈初序先前给的淬金环,"沈师兄,麻烦你用玄铁重晶炼制三十张破妄符。
淬金环里的金精能引动符纹,专破他们的隐魂阵。"
沈初序收起玩闹的神情,接过淬金环时指节微屈:"需要三炉真火,我去偏殿的炼器室。"他转身时衣摆带起一阵风,吹得石壁上的火把噼啪作响。
"云师姐。"慕星黎又看向阵法师,"我需要你在祭台西南角布传送阵。
那是三阴脉的交汇点,阵眼不稳,用你上次改良的星移阵,能截断他们的引魂线。"
云阡润翻开阵盘,玉指在刻纹上快速游走:"需要七根灵竹做阵基。"她抬头,"你空间灵泉里的绿玉竹正好合用。"
"拿。"慕星黎点头,"随便取。"
最后是月明洲。
他往前一步,傀儡鸟扑棱棱飞到他腕间:"我旧部在祭台外围守着,能里应外合。
需要我做什么?"
"引开守阵的暗卫。"慕星黎指腹抵着唇,"他们穿玄色劲装,颈后有青鳞刺青——这是我在回溯里看到的。
你让旧部用傀儡鸟传信,就说月蚀将至,速去后殿取镇魂钉。"
月明洲眼睛一亮:"调虎离山。
好,我这就去。"他转身时,傀儡鸟突然发出一声清鸣,像是在应和。
众人陆续离开后,石室内只剩下慕星黎和黎玄澈。
慕星黎走到石壁前,指尖按在凹凸不平的石纹上。
灵泉的力量从丹田升起,顺着经脉流转,她能清晰感觉到那汪清泉在识海深处翻涌,每一滴都带着暖融融的光。
"在调动灵泉?"黎玄澈站在她身后,声音放得很轻。
慕星黎回头,见他正替她理着被风吹乱的发梢:"嗯。
灵泉里有我神族血脉的力量,能逆转魂魄的流向。
上次在金鼎前,就是它让我回溯了时空。"她顿了顿,"但...这次可能不一样。"
话音未落,一阵刺骨的寒意突然从脚底窜起。
慕星黎的指尖在石纹上划出血痕,识海里的灵泉开始剧烈翻涌,原本清澈的泉水变得浑浊,像是被什么力量搅动着。
"怎么了?"黎玄澈扶住她的肩,掌心涌出温热的灵力为她疏导。
慕星黎咬着唇摇头,额角渗出冷汗:"是玄冥残魂。
它在干扰仪式,却也...在刺激灵泉。"她能感觉到那股力量越来越强,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正攥着灵泉往某个方向拉扯。
黎玄澈的眉峰拧紧:"若撑不住..."
"我撑得住。"慕星黎打断他,握住他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这里跳得很稳。
再说..."她勾唇笑了,"我还没看你穿我新绣的九尾纹外袍呢。"
黎玄澈的耳尖微微发红。
他刚要开口,洞外突然传来云阡润的唤声:"星黎!
月蚀要开始了!"
慕星黎深吸一口气,将掌心的银珠塞进黎玄澈手里:"师尊,等我。"她转身走向洞口,风掀起她的衣摆,露出腰间挂着的灵泉玉瓶——此刻瓶身正泛着妖异的红光。
黎玄澈望着她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银珠。
珠子里突然映出慕星黎方才的脸,眼底的清明中,隐约有暗涌的血色。
他喉间发紧,刚要追上去,识海里突然响起她的传音:"别跟来。
这次...我要自己握住命运。"
洞外的月光突然暗了下去。
慕星黎站在山巅,望着天际那轮被蚀去大半的月亮,感觉识海里的灵泉突然沸腾。
有什么东西顺着经脉往上窜,像是要冲破她的天灵盖。
她的指尖掐进掌心,却听见心底有个声音在笑——那不是她的声音,带着千年的沧桑,和一丝几不可察的期待:
"小狐狸,准备好接招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