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前方被弟子们围在中间的黎玄澈——他的九尾收在广袖里,却仍有几缕银白尾尖从袖口逸出,在人群中晃成细碎的光。
"星黎!"紫萱从演武场方向跑过来,发间的玉簪撞得叮当响,"我让厨房煮了桂花酒酿圆子,你最爱的..."话音突然顿住,她盯着慕星黎眼下的青影,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手背,"又没睡好?"
慕星黎回以淡笑,掌心却悄悄攥紧了腰间的凤纹剑。
昨夜她在竹楼密道里摸到半块刻着凌霄仙尊法印的玉牌时,灵泉突然翻涌如沸,有个模糊的声音在识海深处说:"神族契约未成,他的业障会顺着因果线缠上来。"
"该去大殿了。"黎玄澈不知何时站到她身侧,狐毛织就的外袍搭在臂弯,"他们等了半柱香。"他的尾尖扫过她发顶,像从前替她拂去落雪时那样轻。
慕星黎接过外袍披上,檀香混着清冽的狐息裹住她。
穿过演武场时,她瞥见三百弟子已在大殿前跪坐成阵,每人面前摆着盏青瓷灯,灯芯是用她的九尾毛所制——这是神族契约的引子,需以她的血为媒,将庇护之力注入每盏灯中。+e′z-暁/税*王_ ,更+欣′嶵`哙,
"开始吧。"黎玄澈退后半步,九条狐尾在身后舒展成银白屏风,每根尾尖都凝着金色咒文。
他的目光扫过慕星黎的指尖,那里正渗出一滴鲜血,"我守着。"
云无邪站在殿角的青铜鼎旁,指尖掐着法诀。
她的瞳孔泛着琉璃色,那是"神域掌控"天赋启动的征兆:"结界已布三重,若有异动,我能在半息内锁定源头。"
慕星黎将血滴弹向空中。
血珠悬在日光里,突然炸开成漫天金雨,每粒金砂都精准落进弟子们的青瓷灯芯。
灯焰"轰"地窜起三寸,映得所有人的脸都泛起暖光——这是契约初步共鸣的迹象。
可就在第二滴血即将落下时,风突然变了。
有阴冷的雾气从地底涌出,裹着腐叶与锈铁的腥气。
慕星黎的后颈寒毛倒竖,她闻到了前世的味道——那是邪修用生魂祭炼的"蚀骨瘴"。,e*r+c\i*y\a?n¨.`c?o!m′
"退!"她反手抽出凤纹剑,剑身嗡鸣如泣。
灵泉在剑中翻涌,顺着经脉往四肢百骸钻,疼得她额角青筋直跳。
这是血脉在提醒她:来者不是普通邪修,是冲着神族契约来的。
黎玄澈的狐尾瞬间涨大三倍,金纹如活物般窜动,将三百弟子严严实实护在尾下。
他的瞳孔褪成暗金色,喉间发出低低的兽吼:"是凌霄仙尊的怨气。
那老东西死了三百年,竟还能借契约引动残念。"
云无邪的琉璃色瞳孔骤然收缩,她双手结印拍向青铜鼎,鼎身浮现出无数星图:"东南方有缺口!"话音未落,雾气已凝成实体——是数百张青灰色的脸,眼球鼓出眼眶,指甲长得能穿透石砖。
"苏璃!萧无尘!"慕星黎大喝一声。
两道白光从禁地方向疾射而来。
苏璃的傀儡身穿着月白襦裙,发间金步摇随着动作轻颤;萧无尘的傀儡手持玄铁剑,剑刃上还凝着未散的霜。
他们一左一右立在大殿两侧,苏璃指尖弹出三枚冰魄钉,钉入雾气最浓处,萧无尘的剑则划出寒芒,将扑近的怨魂绞成碎片。
"灵泉!"慕星黎咬着牙割断指尖,鲜血滴在剑脊。
灵泉的力量顺着伤口涌进剑身,凤纹剑突然发出凤鸣,金红流光如活龙般窜入雾中。
所过之处,怨魂发出刺耳的尖叫,雾气被灼出一个个焦黑的洞。
黎玄澈的狐尾扫过她身侧,替她挡下一道偷袭的怨魂爪。
他的声音裹着灵力,震得人耳膜发疼:"契约在吸收这些怨气!
星黎,你撑住,我帮你引灵脉!"
慕星黎感觉有滚烫的力量从脚底窜入,是黎玄澈在偷偷渡他的神族本源。
她的九尾不受控地从身后涌出,九条毛绒绒的尾巴扫过地面,每扫过一处,雾气便淡上几分。
有弟子惊呼出声,她却无暇顾及——此刻她的识海正被两股力量撕扯:一边是契约需要怨气来淬炼,一边是灵泉在拼命净化这些污秽。
"够了!"她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混着灵力喷在剑上。
凤纹剑爆发出刺目金光,将最后一团雾气绞成齑粉。
三百盏青灯同时爆亮,灯焰里浮现出小小的九尾狐影,那是契约正式成型的印记。
"做得好。"嬴无极的声音突然在识海响起,带着几分欣慰,又带着几分沉重,"但真正的考验,才刚露出线头。"
慕星黎踉跄一步,被黎玄澈稳稳扶住。 她望着殿外逐渐散去的雾气,发现地面有几滴暗紫色的血——不是怨魂的,倒像是...活人的。
"阿澈。"她攥紧他的衣袖,灵力顺着接触的皮肤渡过去,"方才那些怨气里,有活人的气息。"
黎玄澈的指腹轻轻摩挲她发顶,狐尾悄悄缠上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我闻到了。
是凌霄仙尊座下血煞使的味道。"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却像淬了冰的剑,"他们在试我们的底。"
慕星黎抬头看他。
阳光透过殿角的珊瑚树,在他眼尾投下碎金。
那里有一道极浅的疤痕,是前世为她挡刀留下的。
她伸手摸了摸那道疤,忽然笑了:"那就让他们试。"她的九尾在身后晃了晃,扫起一片细碎的金芒,"等契约彻底稳固那天,我要让所有动过千幻神宗念头的人...都后悔活在这世上。"
风突然卷起一片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在她脚边。
叶面上有一滴未干的暗紫血珠,正缓缓渗进青石板缝里,像朵开在阴影里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