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黎玄澈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晨起未散的清冽。
他的狐尾尖悄悄扫过她手背,像片暖玉,将她指尖因紧张泛起的凉意一点点焐化。
慕星黎抬头,正撞进他深潭般的眼底——那里没有往日的淡漠,全是化不开的担忧。
"放心。"她反握住他狐尾上最蓬松的那簇毛,"云阡润说冥渊入口的迷雾会干扰神识,你我本就该离近些。"
黎玄澈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再说话。
他广袖下的手指虚虚拢住她后腰,像是怕风稍大些就能把人吹走。
传送阵蓝光骤起时,慕星黎听见云阡润在身后轻咳。
那姑娘抱着半卷泛黄的古籍,发间的青玉簪子随着动作轻晃:"根据《上古禁录》记载,冥渊入口的迷雾会吞噬活物的生气......"话未说完,蓝光已将四人笼罩。
再睁眼时,腐肉混着铁锈的腥气直往鼻腔里钻。
慕星黎下意识屏住呼吸,却见黎玄澈的狐尾已经竖成屏障,将那股浊气挡在三尺外。
"到了。"风无痕的断剑嗡鸣着出鞘,剑尖直指前方。
他玄色外袍被雾气浸得发沉,发梢正往下滴着暗红的水——不是雨,是凝在雾里的血。
慕星黎顺着剑指方向望去。!萝~拉?暁·税- `勉!沸\岳+独.
所谓入口不过是团扭曲的灰雾,雾中影影绰绰浮着惨白的骨茬,大的如房梁,小的似指节,全都带着被啃噬过的痕迹。
更远处有暗红月光漏下来,照得那些白骨泛着妖异的光,像极了前世她被剖心那晚,血珠溅在青石板上的颜色。
"这雾......"云阡润捏紧古籍的手在发抖,"《禁录》里说,每道雾丝都是修士的怨魂所化。"她突然抬头,瞳孔缩成针尖,"你们看!"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左侧雾中浮起个半透明的人影,穿着千幻神宗的月白弟子服,脖颈处有深深的勒痕。
那人张着嘴无声尖叫,雾气顺着他的七窍钻进去,再钻出来时,他的轮廓便淡了三分。
"是三年前失踪的外门弟子。"风无痕的断剑突然剧烈震颤,剑尖指向那团雾气,"他的本命剑在我这里。"他声音发哑,"当时我在山脚巡逻,只捡到半块带血的剑穗。"
慕星黎感觉心口发闷。
前世她也见过这样的雾——那时她被养父慕华安的人押着,跪在冥渊入口的白骨堆里,心脏被冰锥穿透的剧痛中,她听见为首的黑袍人说:"把心丢进去,尊主会高兴的。"
"阿黎?"黎玄澈的掌心贴上她后颈,灵力如温泉般涌进经脉,"你在发抖。"
慕星黎回神,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攥紧了玄铁匣,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白马书院 哽欣嶵筷
她冲黎玄澈扯出个笑:"没事,只是......"
"我来探路。"风无痕突然踏步上前,断剑挽了个剑花,"这结界的位置我大致能感应到。"
话音未落,他已冲进雾中。
众人刚要跟上,却见他像撞上无形的墙般被弹飞,后背重重砸在身后的巨石上。
断剑"当啷"落地,在白骨堆里溅起几点火星。
"无痕!"云阡润扑过去要扶,却被风无痕抬手拦住。
他捂着胸口坐起,嘴角溢出黑血:"不是普通的空间屏障......是上古忘尘封印。"他指腹擦过唇畔的血,"这封印认血脉,只有纯正的神族......"话没说完便剧烈咳嗽起来。
慕星黎的心跳突然加快。
她望着风无痕染血的衣襟,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那时她跪在白骨堆里,看见黑袍人用匕首割开她手腕,鲜血滴在雾中,原本翻滚的雾气竟像被安抚般散开,露出后方的空间裂缝。
"神族血脉......"她喃喃重复,视线落在自己手腕上。
那里有道极浅的疤痕,是前世被割开的地方。
黎玄澈突然抓住她欲抬的手:"你要做什么?"他的指腹碾过那道旧疤,眼底翻涌着暗色,"风无痕说这封印危险。"
"但我能破。"慕星黎反手扣住他手腕,将他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这里在发烫,和我觉醒血脉那天一样。"她能感觉到心脏的跳动透过两人交叠的掌心传过去,"阿澈,我好像......记起些什么。"
黎玄澈的瞳孔骤缩。
他的狐尾不受控制地缠上她腰肢,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但最终,他松开手,指腹轻轻蹭过她眉梢:"我在你身后。"
慕星黎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那团灰雾。
她能听见黎玄澈的脚步声始终跟在两步之后,像面会移动的墙。
指尖触到结界的瞬间,剧痛从眉心炸开。
慕星黎眼前闪过无数碎片:穿玄色神袍的女子站在血雾中结印,她的身后是翻涌的冥渊;女子转身时,镜中映出与她相同的面容;最后是女子的声音,混着风声钻进她识海:"吾以神族之血,封此恶渊;吾之后裔,归来时破之。"
!"原来......"慕星黎睁开眼,眼底金红流转,"是我布的封印。"
她抬起右手,按在结界上。
血液顺着指尖涌出,在雾中绽开红梅般的花。
随着她用神族古语念出那句"破",灰雾突然倒卷,露出后方扭曲的空间裂缝。
裂缝深处传来低沉的轰鸣,像有巨兽在苏醒。
"成功了。"云阡润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慌忙翻找古籍核对,"《禁录》里说的血引......真的是用神族血脉为引!"
风无痕捡起断剑,目光复杂地看向慕星黎:"我曾在紫霄仙宗的古籍里见过,上古神族为封印冥渊牺牲了三位神尊......原来其中一位,是你的前世。"
慕星黎没有回应。
她盯着自己仍在渗血的指尖,识海中那个陌生的声音再次响起:"吾之后裔,归来之时已至。"
"阿黎。"黎玄澈的狐尾缠上她染血的手,用灵力止住伤口,"该走了。"
四人踏入空间裂缝的刹那,慕星黎感觉脚下一空。
等站稳时,入目是无尽的深渊。
头顶的月亮比外界大了三倍,红得像要滴出血来;脚下的石阶泛着幽蓝的光,每一级都刻满她刚念过的神族符文。
黎玄澈的手掌覆上她后心:"无论前面是什么,我都在。"
慕星黎转头看他。
他发间的银饰被血月染成暗红,却掩不住眼底的清明。
她忽然笑了,将玄铁匣往他怀里推了推:"帮我拿着,我怕等下要腾出手打架。"
黎玄澈接过匣子时,指腹擦过她手背的血渍。
他低头吻了吻那处伤口,声音轻得像叹息:"这次换我护着你。"
深渊里突然刮起阴风,吹得石阶上的符文明灭不定。
四人沿着石阶往前走时,慕星黎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他们刚穿过的裂缝里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