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玄色虚影的尖笑裹着腐臭的风灌入耳膜,她突然踉跄半步——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
是慕华安。
前世她被押往炼魂鼎时,养父正站在刑台最高处,广袖被风卷起,眼底的阴毒藏在关切的褶皱里:"星黎,你走火入魔伤了同门,这是为你好。"他伸出手,指尖却凝着淬毒的银针,"睡吧,等醒过来,一切都会过去。"
"不!"慕星黎咬碎舌尖,腥甜漫过口腔。
剧痛中幻象破碎,可下一秒,千幻神宗的演武场又在识海里铺开。
十二位长老围坐高台,首座的大长老位置空着——前世此刻,黎玄澈正为她去寻破咒的天材地宝。"慕星黎修炼邪功,污染宗门气运。"执法长老拍案,"按门规,当废去修为逐出师门!"
"够了!"她在识海深处嘶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可那些声音像附骨之疽,又变成了噬魂咒的嗡鸣。
前世最后一刻,炼魂鼎的火舌舔过她的脚踝,她听见慕华安对凌霄仙尊说:"这丫头的神魂纯净,正适合做您重生的容器。"
"噗——"慕星黎喷出一口黑血,金红瞳孔里的光暗明灭不定。
她能感觉到体内的五行灵力在乱窜,木属性的生机被邪念绞成碎片,火属性的暴烈撞得经脉生疼,连神族血脉里的力量都在翻涌,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撕碎。,兰?兰/闻/穴? ¨毋/错·内¢容?
"阿黎。"
低唤混着清冽的本源之力渗进识海。
慕星黎抬头,就见黎玄澈的虚影立在识海深处,白衣染着金血,九尾狐尾在身后翻卷如焰。
他的指尖抵在她眉心,金色神力化作细流,将乱窜的灵力一丝丝理顺:"我在。"
他的声音像一柄重锤,砸碎了最后一层幻象。
慕星黎望着他眼底的焦灼,突然想起前世他撞开炼魂鼎结界时,也是这样的眼神——当时他的狐尾被火焰灼得焦黑,却还是把她护在怀里,说"别怕,我带你回家"。
"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护我。"她咬着牙笑,指尖凝聚起金色的焚天焰,"师尊,教我怎么烧了这团脏东西。"
黎玄澈的狐尾尖又渗出一滴金血,却在触及她手背时化作暖光。
他能感知到凌霄的残魂正顺着她的识海脉络攀爬,像条啃食神魂的虫:"跟着我的神力走,先封他的退路。"他的尾尖轻点,在识海边缘画出金色符文,"五行锁魂链,用你最恨的那道伤做引。"
最恨的伤——是慕华安递来的那碗补药里的软骨散,是执法长老拍案时震碎她本命玉牌的力道,是炼魂鼎里灼烧了她三昼夜的火。*x·i?a,o·s+h/u,o.n_i!u\.`c~o.m\
慕星黎的指尖泛起五色微光,灵力顺着黎玄澈引导的轨迹游走,最终在识海中央绞成锁链,"咔嚓"一声套住那团扭曲的黑红残魂。
"小丫头片子!"凌霄的残魂发出刺耳的尖叫,"你以为这点锁链困得住我?
当年你养父把你送到我面前时,你连灵根都没觉醒!"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柔,"你忘了吗?
你跪在他脚边哭着说父亲别不要我,像条摇尾乞怜的狗——"
"住口!"慕星黎的焚天焰"轰"地涨大三倍,火舌舔过锁链,黑红残魂顿时冒起青烟,"我记得更清楚的是,你夺舍他的身子时,他求你放过他妻儿的样子。"她盯着那团在火中扭曲的残魂,"你以为用我的愧疚就能击溃我?
可这一世,我有师尊,有同门,有敢为我挡刀的人——"
"而你,只有见不得光的残魂。"
外界,云阡润的指尖在结印时猛地一颤。
她怀里的玉简突然发烫,上面的魂转秘术纹路竟缓缓浮现出暗紫的光——那是被抹除的后手!"风师兄!"她扯住风无痕的衣袖,玉牌上的灵力波动刺得她眼眶发酸,"凌霄可能还有复活之机,这秘术......"
风无痕的断剑"嗡"地轻鸣,他转头时眉峰紧蹙:"你想怎么做?"
云阡润咬了咬唇,从怀中摸出一枚泛着银光的净灵符。
符纸在她掌心灼烧,烫得皮肤发红:"用命魂祭符,彻底抹除残痕。"她抬头看向风无痕震惊的眼,"我能感觉到,这秘术要是留着,他就算被烧了残魂,也能借别的身子......"
"不行!"风无痕抓住她手腕,断剑"当啷"落地,"你知道这代价!
修为倒退三阶,至少十年无法寸进——"
"但能换得阿黎和师尊安心。"云阡润抽回手,指尖快速结出引魂诀,"当年我被邪修追杀,是阿黎挡在我前面;去年宗门禁地崩塌,是师尊用本源之力护住了整座山。"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净灵符的光却越来越亮,"他们为我们做的,何止十年修为?"风无痕的喉结动了动,最终弯腰捡起断剑,替她挡住一道冲来的残魂乱流:"我护着你。"
识海里的火焰突然暴涨。
慕星黎看着那团残魂在焚天焰中蜷缩成一点,终于化作飞灰,紧绷的弦"咔"地松开。
她踉跄着栽进黎玄澈怀里,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着血锈味——原来他的狐尾已经渗了一片金红。
"结束了?"她仰头,看见他眼尾泛红,平时冷冽的眉梢软得像春雪。
黎玄澈替她擦去嘴角的血,指尖在她发顶停顿片刻:"结束了。"他的声音低得像叹息,"我的小狐狸,终于长大了。"
可就在这时,冥渊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鸣,像是有巨石从万丈深渊滚落。
慕星黎猛地抬头,就见原本被金光撕裂的血月又缓缓合拢,天际的九尾虚影正在消散,而脚下的地面还在震动,比之前更剧烈了些。
"师尊......"她握紧他的手,掌心全是汗,"刚才那声音......"
黎玄澈的狐尾突然竖起,瞳孔缩成细线。
他望着冥渊深处翻涌的黑雾,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是更古老的封印。"他低头看向慕星黎,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不过没关系。"
云阡润的身子晃了晃,瘫坐在地。
她的脸色白得像纸,可眼底却带着笑——净灵符已经化作飞灰,玉简上的纹路彻底消失。
风无痕蹲在她身边,把伤药塞进她手里,嘴硬道:"下次再这么乱来,我就把你绑在宗门禁地。"
云阡润笑出了声,却在抬头时顿住。
她顺着风无痕的目光望去,就见天际的金光正在一点点黯淡,而冥渊深处的黑雾里,似乎有一双青灰色的眼睛,正缓缓睁开。
慕星黎没看见那双眼睛。
她只听见黎玄澈在她耳边说:"往后无论遇到什么,我都在。"
可她知道,这不是结束。
冥渊的震动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