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将风无痕安置在角落的蒲团上,指尖仍残留着他皮肤的冷意——那冷不似寻常冻伤,倒像是某种阴毒的魔气正从他骨髓里往外渗。
"说。"黎玄澈的声音像浸了霜的剑,指尖点在结界边缘,原本翻涌的黑雾骤然凝结成半透明的人形轮廓,一张扭曲的脸从雾中挤出来,猩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慕星黎。
那是张被魔气腐蚀得不成人形的脸,左边半张还能勉强看出男性轮廓,右边却布满流脓的疮口,每说一个字都有黑血从嘴角滴落在结界上,发出"嗤啦"的灼响。
"你们以为杀了墨清尘就结束了?"它突然暴笑起来,笑声里混着指甲刮过金铁的刺响,震得慕星黎耳底发疼,"可笑!
堕神大人早将命轮埋入世间最纯净的血脉之中,只要找到命轮宿主,便可重塑真身——"
"命轮?"黎玄澈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在结界上按出一道裂痕,"那是神族时代用来轮回转世的禁忌之术,早已随上古神战湮灭。"他转头看向慕星黎时,眼底翻涌着暗潮,却在触到她紧绷的肩线时,悄然放软了声线,"星黎,你且退后些。"
慕星黎没动。
她盯着那团黑雾,喉间泛起腥甜——方才笑声里裹着的魔音已震伤了她的识海。+二\8/看*书.徃¢ *嶵·薪`章?踕.埂_鑫!哙?
更让她心悸的是,"命轮宿主"四个字像根细针,突然扎进她记忆深处。
前世濒死时,慕华安曾在她耳边呢喃"最纯净的血脉",而今生她觉醒的神族九尾玄天狐血脉、突然出现的灵泉空间......这些本以为是重生馈赠的金手指,此刻都成了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你如何确定命轮宿主是谁?"她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却比平时低了三分,像是怕惊醒什么沉睡的巨兽。
黑雾里的脸突然咧开嘴,露出满口尖锐的黑牙:"你以为你为何能觉醒神族血脉?
你以为你的灵泉是天生就有?"它的声音陡然拔高,撞得密室石壁嗡嗡作响,"你不过是堕神大人选中的容器之一罢了!
等大人重塑真身......"
"住口!"黎玄澈手掌重重拍在石案上,镇魔纹瞬间暴涨成金色光网,将黑雾人形的上半身绞得支离破碎。
可那些碎雾很快又凝聚起来,那张脸挂着更癫狂的笑:"急什么?
她自己心里难道没数?"
慕星黎感觉有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衣领。
她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撞着胸腔,像要破体而出。
但她强迫自己垂眸看向掌心——那里浮着一簇淡紫色狐火,是她觉醒血脉后才有的能力。
前世她是没有灵根的废材,今生却成了千年难遇的五行灵体,若说这些全是巧合......
腕间突然一暖。*微·趣·小·税+ `免/费\岳.黩+
黎玄澈不知何时握住了她的手腕,指腹轻轻摩挲她腕骨上那道淡粉色的旧疤——那是前世她被慕华安用锁链抽打的痕迹。
他的掌心滚烫,像团不熄的火,将她发冷的血液一点点焐热。
"若真是如此,"他的声音沉稳如渊,"堕神为何至今未能夺舍?"
黑雾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那张脸扭曲成暴怒的模样,疮口渗出的黑血溅在结界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孔:"因为......"它的声音突然变得像被掐住脖子的夜枭,"她体内还有一道神族封印,那是我们......无法突破的桎梏!"
慕星黎猛地抬头。
她终于明白,为何每次使用血脉之力时,总感觉有层若有若无的屏障裹着灵海,像母亲护着未出世的孩子。
前世她以为那是血脉未完全觉醒的缘故,此刻方知,那竟是一道比堕神更古老的守护。
"轰——"
一声闷响从角落传来。
慕星黎迅速抽回手转身,正看见风无痕撑着蒲团坐起来,额角的暗紫印记已褪成淡紫,眼底的浑浊却未完全消散。
他的手指深深抠进蒲团里,指节发白:"我......我知道一个人。"他的声音像锈住的齿轮,每说一个字都要费极大的力气,"三年前我在紫霄仙宗当外门执事时,有个弟子去幽冥渊历练......"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黑血混着唾沫溅在青石板上,"那弟子说,他在深渊最深处见过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命轮二字,还有一行小字......宿主未定,命运待择。"
密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黎玄澈的目光越过慕星黎,与风无痕的视线相撞。
这个曾背叛紫霄仙宗的男人此刻眼神清明,像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说真话。
慕星黎能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她看向黎玄澈,而他也正看着她,眼底翻涌的情绪像要溢出——担忧、心疼、还有藏得极深的决绝。
"接下来,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慕星黎开口时,声音比预想中更稳,"去幽冥渊,找那块石碑。"
黎玄澈伸手替她理了理被灵力震乱的发梢,指腹扫过她眼角时顿了顿:"我陪你去。"他转头看向风无痕,语气虽冷,却多了几分考量,"你需要多久恢复?"
"三......三日。"风无痕扯动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不过......"他突然抬头看向密室顶端,那里的镇魔纹不知何时泛起了微光,"你们最好现在就去。
方才那黑雾的话......"他的喉结动了动,"可能惊动了什么。"
话音未落,石案上的结界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那团黑雾竟无视镇魔纹的束缚,开始疯狂撞击结界壁,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尖啸。
慕星黎皱眉上前,正要再施加封印,却见黑雾中突然伸出一只布满黑鳞的手,指尖重重按在结界上——
"宿主......就在千幻神宗......"
"砰!"
黎玄澈的弑神剑突然出鞘,剑气如匹练般劈在结界上。
黑雾瞬间被劈成碎片,可那道尖锐的声音却像刻进了众人识海:"等你们找到......就晚了......"
密室重新陷入寂静。
青焰灯的火苗突然窜高三寸,将黎玄澈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像头蓄势待发的巨兽。
慕星黎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的狐火不知何时变成了金色——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颜色,像极了传说中神族的护界之光。
"去请宗主。"黎玄澈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山雨欲来的沉肃,"风无痕说的石碑,需要宗门所有长老共同确认。"他转身看向慕星黎时,眼神软了些,"你且回静室调息,我去处理。"
慕星黎刚要反驳,却见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那里还残留着魔音震伤的刺痛。
她抿了抿唇,终究还是点了头。
转身时,她瞥见风无痕正盯着石壁上的镇魔纹,眼神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而当她迈出密室的瞬间,身后传来黎玄澈低低的叹息,混着青焰灯的噼啪声,像极了前世她坠崖前,山风卷着血珠打在岩石上的轻响。
月上中天时,千幻神宗的传讯钟突然响彻山巅。
正在静室调息的慕星黎猛地睁开眼,指尖的狐火"腾"地窜起三寸。
她听见窗外有急促的脚步声掠过,还有弟子惊惶的低语:"长老们都去了演武殿......说是......说是幽冥渊的石碑现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