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间玉珏的温度渐渐冷却,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地贴着她的肌肤——那是黎玄澈用神魂温养百年的灵物,此刻正随着她的心跳微微震颤。
裂隙深处的银芒又暗了几分,像即将熄灭的烛火。
慕星黎低头看向掌心,半片九尾图腾在月光下泛着幽光,鳞片纹路里还凝着方才封印虚影时渗出的血珠。
她忽然顿住,睫毛轻颤——那些被解封的记忆碎片里,族中长老总说神族衰亡是天命,可此刻看着这枚传承了数万年的图腾,她喉间泛起一丝钝痛。
"如果神族注定衰亡......"她对着月光喃喃,尾音被风卷散,"为何还会留下这些?"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图腾边缘的缺口,前世画面突然如潮水般涌来:血色的天空下,她跪在焦土上,怀里是黎玄澈逐渐透明的神魂;玄狐祖地那棵万年古树的残枝上,刻着歪歪扭扭的"无魇"二字;还有更久远的,她还是小狐狸时,老祭司摸着她的狐尾说"我们的命,早和那东西绑在一起了"。
"无魇......"慕星黎忽然攥紧图腾,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不是敌人,也不是朋友。"黎玄澈方才的话在耳边炸响。
她望着裂隙深处未闭合的银芒,忽然想起前世黎玄澈消散前说的"去狐族祖地,找那棵万年玄狐树"——原来不是指引生路,是让她看清真相。28墈书王 耕辛嶵全
月光突然被阴云遮住大半,慕星黎的狐毛无风自动。
她忽然明白那些记忆里为何总泛着血锈味:九尾狐族从未自然陨落,他们是主动站在无魇与人间之间的屏障。
就像此刻她脚下的归墟裂隙,就像方才那个用黑雾拖她入深渊的虚影——所谓衰亡,不过是整个族群用神魂为引,将无魇封印在时空缝隙里的献祭。
"玄澈。"她对着颈间玉珏轻声唤,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他们不是被天罚碾碎的,是......是自己选择的。"
玉珏传来细微的震颤,黎玄澈的神魂回应比之前清晰了些,却仍像浸在水雾里:"星黎,你在想什么?"
慕星黎望着裂隙中那点银芒,忽然笑了,眼尾的泪在阴云下泛着冷光。
她的手指抚过眉心的九尾图腾,那里还残留着结太初印时的灼痛——这是神族血脉的印记,也是传承了千万年的责任。
"既然他们可以牺牲,我为什么不能逆转?"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有金石之音撞碎了归墟的寂静,"无魇被封印在轮回之轮里,所有被献祭的神魂都困在那里。
我要......"她顿了顿,喉结滚动,"我要点燃轮回之轮,让他们回来。"
玉珏猛地发烫,黎玄澈的神魂几乎是瞬间穿透了那层水雾:"你知不知道这需要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慌乱,"半条命,全部神魂之力,还有......"
"还有可能永远留在轮回里。-如`文!网· ~最/薪′蟑?結,哽·歆/哙/"慕星黎替他说完,狐尾轻轻扫过地面的星屑,那些与她图腾同色的光,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聚成细小的漩涡,"我知道。"
归墟突然发出沉闷的轰鸣,裂隙边缘的岩石簌簌坠落。
慕星黎却仿佛没听见,她解下腰间的储物袋,取出一枚刻着玄狐纹的阵盘——这是她前日在祖地废墟里找到的,当时只当是普通遗物,此刻却在她掌心泛起与图腾同频的金光。
"你疯了。"黎玄澈的神魂在玉珏里剧烈震颤,慕星黎能清晰感觉到他在压制着什么,"用九尾神火连通生死,这是上古禁术,连神族典籍都......"
"典籍里没写的,不代表做不到。"慕星黎打断他,指尖按在阵盘中央,鲜血顺着刻痕渗进去,"前世你为我挡下天罚时,可曾翻看过典籍?"
黎玄澈的声音突然哑了。
慕星黎能想象他此刻的模样:眉峰紧蹙,眼底翻涌着暗色的情绪,却又不得不压下所有责备。
她低头看着阵盘上逐渐亮起的纹路,那些金色的光像活物般爬过她的手腕、手臂,最后没入眉心的图腾。
"我要你活着。"黎玄澈突然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哪怕我只剩一缕神魂,只要你在......"
"可我要你完整。"慕星黎抬头望进裂隙深处的银芒,那里不知何时又泛起了微光,像一只正在苏醒的眼睛,"要你站在我身边,看千幻神宗崛起,看无魇彻底被封印,看......"她顿了顿,耳尖泛起薄红,"看我们的未来。"
归墟的风突然转了方向,裹着浓郁的灵力扑面而来。
慕星黎能感觉到体内的五行灵力正在沸腾,九尾神火从丹田深处窜起,顺着经脉灼烧着每一寸血肉。
她咬着唇,将阵盘按在地上,血珠溅在岩石上,瞬间化作金色符咒,在周围布成一座连接生死的桥。
"星黎!"黎玄澈的神魂在玉珏里嘶吼,"停下!
!我不准......"
"玄澈,你看。"慕星黎轻声说,她的身影开始虚化,像被风吹散的雾,"那些星屑在往阵里钻。
是他们,在等回家。"
黎玄澈的声音突然哽住。
慕星黎能感觉到他的神魂在玉珏里挣扎,却又慢慢安静下来——他一定也感应到了,那些散落在归墟里的微光,正顺着阵纹往她体内汇聚。
那是九尾先人的神魂,是被无魇吞噬的生机,此刻正随着她的神火重新焕发生机。
天地突然变色。
阴云被撕开一道裂缝,月光如瀑倾泄,却在阵盘上方凝成一片血红色的雾。
慕星黎的狐尾完全虚化,露出底下雪白的骨节,她却笑得更甜:"原来轮回之轮的光,是血红色的。"
"不要......"黎玄澈的声音带着哭腔,这是慕星黎从未听过的,"我宁愿永远做一缕神魂,也不要你......"
"等我回来。"慕星黎打断他,指尖轻轻碰了碰颈间玉珏,"这次换我守着你。"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彻底消散在血雾里。
归墟的裂隙突然剧烈震动,银芒大盛,仿佛要将整片天空撕裂。
黎玄澈的神魂在玉珏里疯狂涌动,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那是慕星黎用最后的灵力为他设下的保护。
"星黎!"他嘶吼着,声音穿透了归墟的轰鸣,"星黎——"
回应他的是血雾中传来的轻笑,带着几分狡黠:"笨蛋,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血雾突然收缩成一道光柱,直入裂隙深处。
黎玄澈望着那道光,突然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咔"地一声——被天罚击碎的神魂正在重塑,断裂的经脉重新连接,连被封印千年的神族本源都在苏醒。
他睁开眼时,归墟的风正掀起他的衣摆。
月光下,他的指尖还残留着慕星黎消失前的温度。
裂隙深处的银芒彻底闭合,只余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缝,偶尔渗出几缕血红色的光。
黎玄澈握紧颈间玉珏,那里还留着慕星黎的体温。
他能感觉到,轮回之轮的另一端,时间在无序地流淌,空间正在破碎重组——那里有他的星黎,有未竟的真相,还有......
"我来了。"他对着裂隙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千年未有的坚定,"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归墟的风卷着血雾的残香掠过他的发梢,裂隙里的细缝突然闪过一道银光,像极了慕星黎眼尾那滴碎钻般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