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盯着那团暖融融的金芒，耳尖还残留着黎玄澈指腹的温度——方才他拾起令牌时，指腹轻轻擦过她腕间狐纹，带起一片极轻的战栗。
"阿黎？"黎玄澈的声音裹着雪粒飘来。
他立在三步外，大氅下摆沾着薄雪，眉峰微拢，眼底是化不开的沉郁，"在想什么？"
慕星黎吸了吸鼻子，雪气刺得鼻尖发酸。
白砚的话还在耳边盘旋：北荒命碑藏着重生真相、师尊过往、真正身世。
她活过两世，从未追问过"慕星黎"这个名字从何而来，只当自己是被凡人养父捡来的弃婴。
可九曜令是神族信物，慕华安连修仙界门槛都摸不到，又怎会有这等物件？
"北荒命碑必有关键线索。"她抬眼时眸底冷光骤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九曜令，"若不趁早行动，神族会抢先一步。"前世她被至亲背叛时，那些人也是这样，用"为你好"的名义截断所有退路。
这一世，她偏要做先手的人。
黎玄澈的狐尾在身后轻轻晃动，雪落在蓬松的绒毛上便化了水。
他抬手时袖口滑下，露出一截与她腕间如出一辙的狐纹，"我陪你去。"声音低得像落在雪地上的羽毛，却重得让慕星黎心口发烫。/k·s′j?x-s!w·.^c!o/m?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暗青色玉符，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这是三百年前在极寒之地寻到的传送玉符，能直抵北荒外围，避开主道。"
慕星黎接过玉符时触到他掌心的温度——他总这样，把所有危险都先焐热了再递到她面前。
她指尖微蜷，将玉符攥进掌心："好。"
玉符碎裂的瞬间，天地倒转。
等慕星黎稳住身形，入目已是一片苍莽雪原。
北风卷着冰碴子刮过脸颊，她猛地顿住呼吸——这里的灵气像被搅乱的粥，东一团西一团地乱撞，连命纹在皮肤下的跳动都弱了几分。
"小心。"黎玄澈的手扣住她后颈，狐尾缠上她腰肢将人往身后带了半步。
他的声音沉了几分："天地命轨被人动过手脚。"
"是命阵干扰。"一道清冷女声突然在慕星黎识海响起，玄凰残魂的虚影从九曜令中浮起，红瞳映着雪光，"有人想掩盖命碑的存在，连命运轨迹都被抹了层灰。"
慕星黎抬手按在眉心，玄凰的话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闭了闭眼，金系灵力顺着经脉游走，像一把细齿梳，将紊乱的灵气一丝丝理顺。
命纹在腕间发烫，她能感觉到那些被掩盖的命运丝线正在苏醒——极淡极淡的，像蛛丝缠上指尖。
"在那边。"她突然睁眼，指尖指向西北方。?z¨x?s^w\8_./c_o.m-
雪雾中隐约有暗青色光芒闪烁，像极了前世她在藏书阁见过的古碑拓本。
可就在她要举步时，破空声骤起！
六名黑袍修士从虚空中闪现，每人手中长枪都刻着扭曲的神族符文。
为首者枪尖直指慕星黎咽喉，枪风带起的寒意让她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这不是普通修士的攻击，倒像是...被某种力量操控的死物。
"退！"黎玄澈低喝，狐尾猛地扫出，带起的飓风将慕星黎掀到十丈外。
他自己却不退反进，手掌化爪，直接抓住刺向心口的长枪。
金属摩擦声刺耳，枪杆上的符文突然炸开血光，在他掌心烙出焦痕。
"是命傀。"黎玄澈甩开枪杆，指腹抹过掌心血珠，"被神族命阵操控的傀儡，没有痛觉，没有灵智，只认目标。"
慕星黎后背抵着冰崖，看着那些黑袍人再次围拢。
他们的动作虽快，却带着机械的滞涩——每次出枪的角度都与上一轮相差半寸，像被提前编好的程序。
她眼神一凝，指尖掐诀，空间灵泉的力量在脚下凝聚。
"阿澈！"她突然低唤。
黎玄澈抬头的瞬间，慕星黎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她出现在左侧命傀身后，火系灵力裹着灵泉之力轰向地面。
冰层炸裂的轰鸣中，碎冰如暴雨般四溅，三名命傀的视线被彻底遮挡。
"好机会！"黎玄澈狐耳微动，周身腾起银白色灵力。
他抬手掐住最近命傀的后颈，指尖金芒大盛——那是神族专克命阵的破妄诀。
命线断裂的脆响中，命傀的身体像被抽走线头的傀儡，"轰"地栽进雪堆。
剩余三名命傀见势不妙，竟同时咬破舌尖，血雾中浮现出一道传送符纹。
慕星黎正要追，却被黎玄澈拉住手腕："别追。
他们是饵，真正的杀招在..." 话音未落，最后一名命傀的身体突然膨胀。
慕星黎瞳孔骤缩，拽着黎玄澈就地翻滚。
爆炸的气浪掀飞两人，慕星黎后背撞在冰崖上，闷哼一声。
她抹了把嘴角的血，抬头时正看见那些命傀的残躯化作光点，消失在雪雾里。
"他们...在拖延时间。"她撑着冰面站起，命纹在腕间跳得极快，"走，去命碑！"
黎玄澈替她拍去肩上雪块，目光扫过她发间沾的冰碴，喉结动了动却没说话。
两人踩着没膝的积雪往西北方走，约莫半柱香后，一座半掩在雪里的石碑出现在眼前。
碑身刻满古老的星图，顶端"九曜"二字虽被雪覆盖，却仍透着逼人的威压。
慕星黎伸手触碰碑身，指尖刚贴上石面，一行铭文便浮现出来："九曜命碑，封印未解，轮回未止。"她指尖发颤，这行字像重锤般砸在识海——轮回？
她重生难道不是偶然，而是被写进命轨的轮回？
"阿黎，小心。"黎玄澈突然抓住她手腕。
慕星黎抬头，正看见石碑下方亮起血光纹路。
那些纹路像活物般往四周蔓延，所过之处冰层开裂，大地发出闷雷似的轰鸣。
她能感觉到脚下的命轨在疯狂扭曲，像是有人要把整座命碑连同北荒一起从天地间抹去。
"这是神族设下的自毁命阵！"黎玄澈的声音里少见地带着慌乱，他拽着慕星黎往后退，可血光蔓延的速度比他们更快，眨眼便缠上了两人脚踝。
慕星黎咬碎舌尖，鲜血喷在碑身上："来不及了，必须强行破解！"她将全身灵力注入碑中，金、木、水、火、土五行灵力在掌心凝成光团，砸向血光最盛处。
血光突然炸开，刺得人睁不开眼。
等慕星黎勉强视物时，却见石碑前的光影正在凝聚——那是一道与她轮廓完全重合的身影，面容被光雾笼罩，却能清晰看见对方颈间的九曜令，与她的一模一样。
"阿黎！"黎玄澈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震颤，他将慕星黎护在身后，狐尾炸成蓬蓬的伞状。
可慕星黎却越过他的肩膀，死死盯着那道身影——她能感觉到，对方的命纹波动与自己的心跳同频，像...另一个时空的自己。
大地还在震动，血光仍在蔓延，而那道身影的面容正逐渐清晰。
慕星黎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石碑深处传来的、类似于古钟的嗡鸣。
她突然想起白砚消失前说的话："北荒的土地上，有等了三万年的故人，也有要你命的局。"
或许，这道身影，就是局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