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如雾霭退散，露出一张与黎玄澈有七分相似的面容——高鼻深目，眼尾微挑，只是黎玄澈的眼尾是温和的上挑，他的却带着三分冷戾，眉骨处浮着若隐若现的暗纹，像被血浸透的鳞片。
\"苍冥...\"白璃的青锋剑在掌心发出嗡鸣，剑身上的冰晶\"咔嚓\"裂开一道细缝，\"果然是你。\"
苍冥的目光扫过白璃，又落在慕星黎面上，嘴角勾起的弧度比刀刃还薄：\"小狐狸，你身上的血契烙印烫得我心口发疼。\"他抬手虚点，慕星黎腕间的血契突然泛起灼热的痛，\"可这疼得真妙——是初代那老家伙用血脉给我系的绳，如今绳头攥在你手里。\"
慕星黎倒吸一口冷气。
识海深处突然翻涌，无数碎片如潮水般灌入：雪色九尾在血海间盘旋，银尾扫过之处邪祟尽灭；玄铁剑穿透黑雾，黑雾里的猩红眼睛与此刻苍冥的眼重合；银发神尊咬破指尖，血珠滴在古卷上，染出与她腕间相同的纹路。
\"是初代九尾神尊...\"她嗓音发颤，\"他用自身血脉为引，和你缔结契约，把你的意识封在轮回里？\"
\"聪明。\"苍冥轻笑，\"他说要以轮回洗去我的戾，可这鬼地方转了九世，戾没洗干净，倒让契约跟着轮回转世——所以你这小狐狸一觉醒血脉，我就闻到血契的甜香了。\"他向前迈了一步，玄铁地面在他脚下裂开蛛网般的细纹，\"现在，你是新的承载者。\"
\"阿黎！\"黎玄澈突然攥紧她的手腕，指节因用力泛白。
他的狐尾原本护在两人身侧，此刻第九条狐尾正不受控制地轻颤，尾尖的银纹像被火烤的银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别信他！
这契约不是延续，是吞噬——他要借你的身体重生！\"
慕星黎能清晰感觉到黎玄澈掌心的温度。.8*6-k.a,n~s-h*u*.′c\o.m¨
他的手向来温暖，此刻却像浸在冰水里，连带着她的指尖都开始发木。
可她腕间的血契却在发烫，热度顺着血管往心脏钻，每一寸都在叫嚣着\"靠近他接受他\"，仿佛这是刻在血脉里的本能。
\"你怕了？\"苍冥瞥向黎玄澈，眼底闪过一丝讥诮，\"当年那老东西也怕，怕我挣脱封印毁了九尾族，怕我掀翻这方天地。
可他没想到，血脉会替他做决定——你看你怀里的小狐狸，她的血在唱，唱着要替他完成未竟的事。\"
\"住口！\"黎玄澈的狐毛突然炸起，九条狐尾同时扬起，银纹如活物般窜上他的脖颈，在耳后凝成半枚狐印。
这是他动用九尾本源的征兆，慕星黎曾在他对抗上古凶兽时见过一次，那次他足足闭关三个月才恢复。
可不等黎玄澈出手，头顶传来轰然巨响。
原本刻满符文的穹顶裂开数道缝隙，碎石如暴雨坠落。
苍冥抬起的手尚未放下，整座殿堂便如被无形巨手揉捏的陶土，墙壁扭曲着向内凹陷，地面翻卷成黑色的漩涡。
\"意识空间！\"白璃突然旋身，青锋剑划出一道冰晶弧线，在三人头顶织成防护罩。
他的额角渗出冷汗，\"这是封印的核心意识场，苍冥把我们拽进来了！\"
话音未落，慕星黎的双脚已失去着力点。
她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周围的景象彻底变了——
破碎的记忆碎片悬浮在空中：有婴儿的啼哭，有剑刃入肉的闷响，有九尾族人跪在血地里的哀号，还有初代神尊最后那抹释然的笑。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味的血腥气，混着腐烂的花香，刺得人鼻腔发酸。`r¨c!y·x`s\.?c/o?m?
\"这里是苍冥的意识海。\"白璃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他的青锋剑已化作无数细剑，在三人周围布成八卦阵，每柄细剑都缠着冰晶，\"他的记忆、情绪、执念全在这里。
我们要在他同化这方空间前，击碎他的核心意志。\"
黎玄澈的狐尾突然绷紧。
慕星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苍冥的身影正站在百米外的虚空中，背后浮着九团暗红雾气，每团雾气里都裹着一张扭曲的人脸——是被他吞噬的轮回意识。
\"小狐狸，过来。\"苍冥张开双臂，暗红雾气如蛇信般舔向慕星黎，\"只要你应下契约，我便让你看遍这天地的秘辛，让你站在云端，让所有欺辱过你的人跪在你脚下。\"
慕星黎的呼吸一滞。
前世的记忆突然涌来：慕华安将她推下忘川时的冷笑，凌霄仙尊捏碎她金丹时的嗤笑，还有她坠崖前最后一眼望见的，黎玄澈为她挡下致命一击时染血的白衣。
\"你以为我想要这些？\"她突然开口，声音里裹着冰碴，\"前世我要的不过是一方容身之处，是血脉觉醒后被至亲背叛的痛；今生我要的不过是护我想护的人，是站在黎玄澈身侧与他并肩的资格。
你给的那些...太轻了。\"
苍冥的笑意僵在脸上。
\"阿黎...\"黎玄澈的狐尾轻轻扫过她的手背，带着安抚的温度，\"我在。\"
白璃的八卦阵突然爆出刺目蓝光，冰晶细剑如暴雨般射向苍冥。
苍冥抬手一挡，暗红雾气瞬间裹住剑身，冰晶\"滋滋\"作响着融化成水。
\"没用的。\"苍冥的声音里带上了烦躁，\"这方空间是我的主场，你们的术法...\"
\"但她不是。\"黎玄澈突然将慕星黎护在身前，九条狐尾全部展开，银纹如银河般流淌。
他的瞳孔泛起妖异的紫，那是九尾本源觉醒的征兆，\"她的血契连着初代神尊的意志，也连着我的。\"
慕星黎感觉有温热的力量顺着交握的手涌进体内。
那是黎玄澈的本源之力，带着他独有的雪松香气，将血契的灼热压下几分。
她望着他耳后淡去的狐印，突然想起他曾说过：\"九尾的本源是命，给出去便收不回。\"
\"你疯了？\"白璃的声音里带着惊怒，\"你这样会被抽干本源的！\"
\"比起她被吞噬...\"黎玄澈转头看她，眼底的紫芒柔和下来，\"我选她活着。\"
慕星黎的心脏剧烈跳动。
她望着黎玄澈泛白的唇，望着白璃因布阵而颤抖的指尖，突然想起识海里初代神尊最后那句话：\"契约不是束缚，是选择。\"
\"我不愿做谁的容器。\"她轻声说，声音却像惊雷般炸响在意识空间里。
苍冥的脸色骤变。
慕星黎闭上眼睛。
她能感觉到血契在腕间灼烧，金印在掌心发烫，两种力量在体内交织翻涌，像两条纠缠的龙。
前世的痛，今生的暖，黎玄澈的温度，白璃的剑鸣，所有的一切突然串成线，在识海深处凝成一道光。
\"我要掌控自己的命运。\"
她猛然睁开眼。
掌心的金印与眉心血契同时燃起金色火焰，火焰中浮现出初代神尊的虚影，他对着她轻轻颔首。
一道不属于她，也不属于苍冥的声音从灵魂深处响起，带着岁月沉淀的威严：\"契约逆转——封印再临。\"
苍冥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背后的暗红雾气开始消散，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尘埃般被卷向慕星黎，在她身周形成金色漩涡。
黎玄澈的狐尾银纹重新亮起，白璃的冰晶细剑恢复了剔透。
\"这不可能...\"苍冥的身影开始虚化，\"你不过是个...啊！\"
最后一个音节被金色火焰吞没。
意识空间开始崩塌。
慕星黎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鼻腔流出，抬手一摸，是血。
她的掌心金印与血契烙印正在交融，原本红色的血纹里渗入了金线，像某种全新的契约纹路正在成型。
\"阿黎！\"黎玄澈将她抱进怀里，狐尾紧紧裹住两人，\"坚持住，我们马上出去。\"
白璃的青锋剑突然发出清越剑鸣。
他反手一剑刺入虚空，冰晶顺着剑刃蔓延，在崩塌的空间里撕开一道裂缝。
三人被一股力量推出，慕星黎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回到了那座玄铁殿堂。
古卷静静躺在地面，原本的血字已褪成淡粉。
慕星黎低头看向掌心，金印与血契的交叠处，一道细如发丝的金线正在缓缓游走——那是从未见过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