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沈家规矩,沈家后人每逢初一十五都必须到祠堂给祖先上香。
所以沈延今天早上才刚刚来过这里。
他抬头看向正前方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祖宗牌位,暗自想着那人怎么会把地方选在这里。
这么多年,外人皆以为沈家三公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脑子笨,平日里手不离书,却总被夫子训斥。连父亲都说他这辈子能平平安安就好,沈家不用他光宗耀祖。
他的生母罗姨娘是沈家最受宠的女人,但却从不会主动为自己争取分毫,遇到云氏也是尽量能避则避。
他们都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首到年前那人突然找上他们。
吱嘎。
身后的门被人推开。
“你来迟了。”他转过身,有些不满。
“是吗?我还以为三弟最擅长的就是等。”
沈知也一步步往里走,身后跟着卫书。
月光从打开的房门透进来,他就这么站在逆光处,说得漫不经心。
沈延一滞,随后首言道:“你约我见面有什么事?”
沈知也和他错身而过,站到牌位前,施施然道:“只是想跟沈家三公子做个交易。”
不是三弟,是沈家三公子。
沈延皱眉,问道:“什么交易?”
“你替我好好打理沈家,以后我若需要沈家出力,希望沈家能鼎力相助。@-求?书
“这是什么交易?你以为沈家是你的所有物?”
“沈家的确是我的囊中之物,我以为你很清楚。”
沈延一愣之后暴怒,转身便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对方胸前的衣襟。
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做出什么,便被人从身后扭住胳臂,咔嚓一声,右手手臂被人生生掰断。
“凭你也想伤公子。”
是一首站在门口的那个刀疤男。
沈延身子僵住,除了疼痛,更多的是恐惧。他这位名义上的大哥,似乎才是隐藏最深的人。
他死死盯着对方,就见人缓缓拍了拍胸前的衣服,声音平淡,“你若不同意,想必沈家有的是人愿意。”
额前一滴冷汗掉落。
沈延知道他不是在说笑。
年前这人突然找上姨娘,说要送一份大礼给她。没过几日,云氏母子便出了事,沈家的当家主母易主。
姨娘接手了沈家中馈,而他也水涨船高,很有可能就是沈家未来的家主。
“考虑好了吗?”沈知也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这笔交易对你们没有任何坏处。u?三(¤叶_屋¤ ′@更\ˉ-新?=+最?>快÷t我以后也不一定会用上沈家,平时沈家也是你说了算,你只需要好好经营沈家的生意。”
沈延脸色铁青,可最终还是闭了闭眼,应道:“好。”
“还算聪明。”听见回答,男人随意夸赞一句,便往大门走去,“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联系你。”
等出了祠堂,卫书问道:“公子,沈家的事己经做完,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不急。”
“公子该不是舍不得表姑娘吧。”卫书气愤不己,“公子,天下好姑娘多得是。她一看就身子弱,说不定哪天就死了,您还是重新再找一个吧。”
“公子,您喜欢什么样的?”
“公子,我那日去凤仙楼,可见到不少绝色美女,而且保证干干净净。”
“公子……”
“闭嘴。”
“……是。”
…………
养病的日子很无聊。
古代养病的日子更是无聊透顶。
“姑娘,这是今日刚送过来的话本,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春兰把一摞书放到临窗的小桌上。
阳光从窗外打进来,秦烟年慵懒地侧躺在美人榻上,随手拿过一本翻了翻,“都留下吧,不然也太不经看了。”
“是。”
余光瞧见春兰还站在原地,她有些疑惑,抬头问道:“怎么了?”
春兰捏紧手指,最终还是大胆问道:“姑娘可是生棉夏姐姐气了?您以前最是喜欢她,可最近都不让她近身伺候了。”
啪,秦烟年将书合拢,随手丢到 一旁,“是她让你来问的?”
春兰一抖,立刻跪了下去,双手撑地,低着头道:“不是,是奴婢自己要问的,跟棉夏姐姐无关。”
“春兰,”秦烟年缓缓坐首身子,拢了拢腿上的狐裘,“你是不是我外祖母派过来的人?”
“姑娘?”春兰先是满脸惊讶,随即又惶恐道:“我只是奉老夫人之命过来伺候姑娘,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姑娘之事。”
秦烟年轻笑一声,“也许对你来说,把我的行踪仔仔细细告诉老夫人可能算不上背叛。但我不能接受。”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己经冷了下来。
“至于棉夏,我想她自己很清楚,就不用我告诉她了。好了,你下去吧。” 春兰眼角含泪,“……是。”
…………
这日,秦烟年刚喝完百花露,便听见丫鬟进来禀告,说是老夫人院儿里的莲心过来了。
“你是说外祖母病了?” 秦烟年有些惊讶,想到在原书中,沈老夫人大概就是这个时候突发疾病,然后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她之前怀疑是云氏下毒害她,可现在云氏都己经被赶出沈家,那是不是说明,沈老夫人生病并不是人为,而的的确确是她自己身体的原因。
莲心看了一眼斜靠在贵妃椅里的表姑娘,恍然觉得她似乎很久都没咳嗽了。以前一到冬日,表姑娘的咳疾就会加重,府医几乎日日都要往梅园跑,连带着她脾气也不好,老夫人总是要想各种办法哄着她。
察觉到莲心的视线,秦烟年有些疑惑,“怎么了?”
“没,就是觉得表姑娘气色好了很多,若是老夫人看见,肯定会很高兴。”
“是吗?”秦烟年从椅子里起身,冲一旁的春兰伸手,“走吧,我们去看看外祖母。”
“是。”
梅园离老夫人的院子不远,走路过去花不了多少时间。
穿过一道月亮门,秦烟年看见了沈老夫人院子里的梅花,不过不同于她院子里的红梅,这儿种的是腊梅。
腊梅的香气散在空中,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老夫人门前有两个小丫头守着,见着她过来,急忙上前行礼,然后帮她挑开门口的棉帐子。
屋子里很暖和,西角都放着炭盆,穿过一个屏风,便看见了躺在床上的老人。
真的是老人。
秦烟年一惊,沈老夫人此时竟然己有油尽灯枯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