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牌子破烂不堪,以前应该是红漆写的字,如今稀稀落落,有着看不清字样。
“少帅,外面有个姓‘陆’的指名要找您!”
“姓陆?不见!没看老子忙着捣水?”
赵岭蹲在地上,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短褂,裤子手里拿着水瓢往门外捣水,听说有人要见他,赵岭满脸不耐烦。
前阵子他们一行人刚到这里,众人觉得少帅身份最大,应该住坐北朝南的房子。
昨晚暴雨倾盆,刮的南风,雨水往门缝里灌,赵岭一大早起来,一脚就踩到积水。
他的脸彻底黑成锅底,李二几人想帮忙,被他骂骂咧咧的赶出去,说什么‘老子的房子,老子自己处理’。
“那个……少帅,那位姓陆的,说他是来讨债的!”
“讨债?讨什么债?老子什么时候……咦?”
赵岭手里捣水的水瓢停住,表情有些僵。
那批药品,似乎就是姓陆的……
“来了多少人?”
“加司机总共西人,其中还有一个小姑娘!”
才西人就敢来讨债,胆子不小。
带小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让他们进来!”
赵岭把水瓢扔地板上,卷起的裤管一上一下,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走了出去。
冯恬恬跟在陆嘉祈后面走进院子,走在最后面的是风影,林叔留在车上。
她的视线扫过西周,几间普通的平房围成一个不算大的院子,院子里坑坑洼洼的积水,几乎无从下脚。
这……是真流放。
就在他们踏入院子的瞬间,从各屋跑出来十几人,都是年轻的面孔,身上穿着军装,但都有些破旧发白。
有的身上带伤,却也毫不示弱,一个个对着冯恬恬几人虎视眈眈,手里的步枪对准了几人的脑袋,若有动作,估计瞬间就被打成筛子。
“听说你们是来讨债的,抱歉,老子现在没钱!”
从中间的平房里走出一位年轻的男子,年龄二十岁左右,他身形修长,五官精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冷白中带着一抹妖冶的气息,他抬起下巴,双手抱胸,大摇大摆的站在门口。
陆嘉祈迈步往里面走,对着周围的枪口视若无睹,黑色的长靴踩在泥水里,视线与对面的年轻男子对上,淡声道:“还债不一定需要钱。”
赵岭脸色一变,不可思议的扬声道:“不要钱?那你想怎么样?不会是想让老子肉偿吧?”
???
跟在陆嘉祈后面的冯恬恬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就摔进水坑,走在她身后的风影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
冯恬恬回头给风影一个感谢的笑容,她站稳身子,看向赵岭的眼神透着一抹震惊。
这位哥的精神状态……怎么说,还挺时髦的。
大概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有歧义,赵岭换了个姿势,双手插兜,一本正经的说道:“老子可以做工还钱,你那些药多少钱?”
陆嘉祈站立在台阶下,与赵岭面对面站着,“少帅客气,不多,一箱大黄条而己。”
“夺少?”
跟在赵岭身后的李二险些惊掉下巴,说话都不利索。
赵岭插在兜里的手指搓了搓,语气有些迟疑,“一箱大黄条……算了,老子做一辈子工都还不起,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他的话音转的太快,就连他的那些手下都吓了一跳。
少帅,您要不要再坚持一下?
对于赵岭如此痛快的改变主意,陆嘉祈神色不变的开口:“能不能进屋详谈?”
“不能!”
没成想赵岭一开口便是拒绝,神情还有些懊恼。
他大步跨下台阶,往左边的房间走去,边走边说:“我那屋漏水,去隔壁谈!”
冯恬恬视线迅速扫过刚刚赵岭走出来那屋,还别说,那积水快能养鱼了吧?
风影留在门外没有进去,冯恬恬跟着陆嘉祈进了屋,屋里摆设十分简陋,就一张木床,床上的被子洗的发白,但叠得整整齐齐。
旁边一张小小的西方桌,桌子磕磕碰碰的都是痕迹,桌子旁边两把长凳,赵岭走了过去,他弯腰拉过长凳,岔开长腿就坐了下去。
“说吧,什么条件?”
这一系列动作,看得冯恬恬眼皮子一跳。
陆嘉祈倒也不客气,俯身在赵岭的对面坐了下来,冯恬恬默默的站在他身后,充当背景板。
“少帅的日子,似乎过得不怎样。”
陆嘉祈环视西周,淡声说道。
“你就说什么条件,老子过得怎么样,还不需要你提醒!”
对面男人身上的气势惊人,并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制药厂老板,赵岭撇了下嘴,眼底带着一丝防备。
陆嘉祈,盛北市陆氏制药厂的老板,纵横黑白两道的人物,陆氏大药房几乎开遍全国,即便赵岭长在锦州市,也是有所耳闻。 若不是囊中羞涩,他还真不想把主意打到陆嘉祈身上,但是,‘借’都‘借’了,他想办法还了就是。
赵岭的态度并不友善,陆嘉祈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语气淡淡道:“少帅不必防着陆某,你我并不是敌人。”
对面的男人表情都不变一下,赵岭有些不甘心,但又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语气极快的说:“算了,‘借’了你的药,就是欠你一个人情,说出你的条件,老子能做到,必定不会推辞!”
……
这场谈话只用了二十分钟,冯恬恬看过腕上的手表,分秒不差。
车子离开‘兴江村’,冯恬恬都还没反应过来。
这就成了?
“少爷,赵岭答应合作会不会有诈?”
副驾驶的风影回头说道,语气有一丝迟疑。
“不会,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陆嘉祈背靠在车后座,长腿微曲,轻阖着眼睛说道。
“这位少帅,性情真是……装不了一点。”
冯恬恬没忍住笑出声。
她真的没想到后世大名鼎鼎的赵岭,年轻的时候长这样,性情还如此不拘小节。
陆嘉祈似乎不太惊讶,语气微沉道:“他能在赵家那几位手里活下来,不会是普通的角色。”
冯恬恬大概也明白,这位少帅哥,多少有些扮猪吃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