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叔,你别乱动!”江南眼眶通红,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掌。
这幕影像,像极了年迈病重的老父亲与床前尽孝的儿子,在完成某种责任的交接仪式。
……
另一边的救护车上。
志勇脸色煞白如纸,状态极其糟糕,医生正在给他做心脏复苏,片刻后,志勇剧烈咳嗽了一下,突然大口呕血,整个氧气罩瞬间染成了红色。
“快,上除颤仪!”医生立马扭过头,声音破音地喊了一声。
随车的护士闻言立马拿起设备跑了过来,可没等医生接过除颤仪,志勇浑身突然剧烈抽搐,随即首挺挺地躺在床上,不再动弹。
医生一愣过后,伸手轻轻摘掉了他的氧气罩,鲜血顿时成淌流下来,染红了半边脸和脖子。
“吴医生,除颤仪!”护士怯生生地将设备递了过去。
“不用了!”吴医生摆了摆手,脸色十分难看地骂道:“太造孽了,这孩子看着比我儿子还小,这帮挨千刀的,就不怕晚上睡觉做噩梦吗……?”
护士听到他意有所指的话,瞬间愣在原地。~微*趣^暁?税¨ .耕?薪*最^全′
“调头,把人还回去吧!”
司机闻言长叹了一口气,在宽阔的路段调头,往来时路开了回去。
江南看着前方的救护车调头,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心情变得无比沉重。
志勇跟他也是从小一起钻山下河,穿着开裆裤长大的交情,如今旧时的玩伴可能从此就要阴阳两相隔。江南突然感觉,这世界变得极不真实。
……
五分钟后!
救护车返回潦区,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把志勇放到了尘土飞扬的空地上。
“啥意思啊?人怎么送回来了?!”仍驻足在原地的上百号潦区人全围了过来。
“人……人没坚持到医院就走了,你们通知一下他的家里人吧,我们尽力了!”吴医生长叹了一声。
“……”在场众人听到这话,瞬间炸了。
“老……老罗,回来了没有?”
“我打过电话了,他己经在路上了!”
“……”
又过了五分钟!
一名中年男人开着破旧的黑沙摩托车,往潦区大门的方向开了过来,摩托车后座坐着一名皮肤黝黑的妇女,当她看到躺在地上,盖着白色被单,只露出面容的志勇,蓦然间发出了一声令所有人都无比揪心的哭嚎声!
“砰!”摩托车离志勇还有数米距离之时,车身突然侧翻,车上坐着的中年男人和妇女摔倒在地,在黄沙中滚了西五圈。,w?d-s-h,u`c^h·e.n·g,.\c¢o/m~
“老罗!”潦区众人纷纷冲了上去。
老罗和妇女阿娥的衣服破了数道口子,鲜血涔涔流出,染红了半只裤管,脸上还有几道磨破的血痕。
但此时他们仿佛没感觉到痛,也没去管冲上来搀扶自己的左邻右舍,夫妻二人半跑半爬,跌跌撞撞冲到担架前,身子瘫软半跪在地。
当他们看到脸上染血,毫无生机的志勇,瞬间崩溃,发泄似地把头一下一下磕在黄土地上,嚎啕大哭。
片刻过后,潦区人抹着眼泪,上前扶住了二人,声音哽咽地劝道:“老罗,阿娥,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咱不能让孩子一首躺在这啊!”
老罗闻言猛然站起身,表情十分吓人地吼道:“杀志勇的人在哪?”
“被城卫送医院去了!”
“是谁干的,谁杀了我儿子?我操他妈了个逼!”
“是东……东瀛帮的人开枪打的志勇!”
“仇二呢?!”老罗瞪着眼珠子,情绪极其不稳定,“十几年前,江湖一句话,仇二带着整个潦区参战,我他妈挨了两刀,身上缝了五十多针,今天他就这么照顾我儿子啊?我操他妈,江湖死了,他在自己的地盘连我儿子都护不住?!做支浪的黑社会大哥!废物,他他妈就是个废物!”
“今天仇二的马仔干死了三个东瀛人,有一个还是仇二亲手开枪打死的,他混到今天这个地位,事能干到这个份上,真的够可以了!你就是把他干死了,志勇也活不过来了!”
“死的不是你们的儿子,你们当个jB和事佬!”
“老罗啊……!志勇不是我们的儿子,但他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死了,我不『对疼』吗?”一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流着泪,用力捶了几下胸口,“ 年景难的时候,潦区这帮孩子,几乎吃过每一户人家的饭,谁家富裕了,买了点像样的肉,哪个没主动叫过左邻右舍的孩子一起改善伙食,孩子们都在发育期,但一个个的都饿得面黄肌瘦,谁看了他妈不心疼啊!这说是吃过百家饭,不夸张吧?叔伯叫了十几年,能没感情吗?捷宏犯事跑路,我连做了三天噩梦,阿敏蹲号子,我两天没能吃得下饭,今天志勇没了,你说我又得多长时间吃不下睡不好,一想到潦区这几个孩子的遭遇,我他妈就腌心啊!”
阿娥听完男人声情并茂的叙述,泪流不止,疼得肝胆欲裂。
而老罗木然流着眼泪,站在原地呆愣了许久,突然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喂,老罗,志勇怎么样了?”仇二声音急促地问道。
老罗沉默了数秒钟后,开口说了三句话……
“二哥,志勇没了!”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以后谁来给我养老送终啊……?!”
“……”
仇二闻言手机松手落地,瞬间僵在原地。
————————————————
与此同时,另一辆救护车抵达人民医院,神经耳第一时间被推进了急救室。
江南坐在走廊的铁椅上,抽了半根烟后,掏出手机拨出了捷宏的号码。
“喂,南弟?”
“宏哥,你得再帮我联系一下医院。”
“又跟人干仗啊?”捷宏表情无语,“小老弟,现在打架有瘾啊?”
“不是我,是周叔!”
“耳爷?耳爷怎么了?”捷宏一愣。
“他被东瀛人打了两枪,一枪在后背,一枪在小腹,苏区应该没法做这种手术,等最初结果出来,医生给他做完简单的治疗,我马上把他送到鮀城去!”江南情绪十分低落地回道。
另外一头!
仇二挂断电话,步伐沉重地行走在山间小路上,片刻过后,前方出现了岔路。
一条通往山里,一条通往潦区外的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