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们身着华服,举杯畅饮,觥筹交错间,觊觎与算计被掩藏在得体的微笑之下。
邵庭站在楼梯顶端,一身蓝色的丝绒礼服衬得他肤色如玉,黑发微微卷曲,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他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底却冷静地审视着大厅里的每一个人。
“菲茨罗伊少爷!”一位戴着珍珠项链的贵妇率先迎上来,扇子轻掩红唇,“您今晚真是英俊极了。”
“夫人过奖了。”邵庭微微欠身,笑容温润如玉,眼底却毫无波澜。
“听说您刚从王都回来?”另一位蓄着八字胡的老贵族凑近,酒杯里的白兰地晃动着,“您在伊顿公学的学业如何?”
“尚可。”邵庭谦虚地笑了笑,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带上几分青涩,“只是父亲突然离世,我不得不中断学业回来继承家业。”
“啊,真是遗憾……”老贵族假惺惺地叹息,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您年纪轻轻就要继承爵位,真是令人羡慕啊。”
邵庭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的眼神——那里面藏着贪婪和试探。
他们还不知道菲茨罗伊家族即将破产。
“菲茨罗伊少爷。”一道温柔的女声从身侧传来。
邵庭转头,看到一位穿着淡粉色礼裙的少女,金发盘成精致的发髻,蓝眼睛清澈如水,正略带羞涩地望着他。
“莲恩小姐。”邵庭微笑颔首,认出了爱德华子爵的小女儿。
“父亲说您最近心情不好,让我多陪陪您。”莲恩的声音轻柔,指尖轻轻捏着裙摆,看起来纯真又无害。
邵庭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不远处正和几位贵族交谈的爱德华子爵——对方正用余光瞥向这边,嘴角挂着满意的微笑。
这个老东西,想用女儿套住他?
“莲恩小姐真是体贴。”邵庭温和地回应,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带上几分亲近,“不如我们去露台透透气?”
莲恩眼睛一亮,轻轻点头:“好。”
两人穿过人群,走向大厅侧面的露台。夜风微凉,月光洒在花园的喷泉上,水珠折射出银色的光芒。
“您还好吗?”莲恩轻声问道,眼神关切,“父亲说您最近很辛苦。”
邵庭靠在栏杆上,故意让自己的表情带上几分脆弱:“确实有些难熬,父亲走得突然,很多事情我都不太懂。”
莲恩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其实…父亲最近在筹划一些事情,和您家的河边地有关。”
邵庭心头一跳,但面上不显,只是微微皱眉:“河边地?”
“我不该多嘴的…”莲恩似乎有些懊恼,但还是小声补充,“但我觉得您有权利应该知道,父亲和几位贵族老爷在密谋什么工厂,似乎和您父亲的死有关。”
邵庭瞳孔微缩,但很快又恢复平静,轻轻握住莲恩的手:“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莲恩的脸颊微微泛红,低头道:“我只是说出我知道的,不想看您被蒙在鼓里。”
邵庭凝视着她,试图从那双清澈的蓝眼睛里找出破绽——她是真心提醒,还是爱德华派来试探他的棋子?
“莲恩小姐真是善良。”他最终微笑,语气温柔,“改日能否邀请您来庄园喝茶?”
莲恩惊喜地点头:“当然!”
就在这时,露台的门被推开,西里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少爷。”管家的声音冷静而克制,“爱德华子爵在找您,似乎有要事相商。”
邵庭眯了眯眼,松开莲恩的手:“既然如此,我先失陪了,莲恩小姐。”
莲恩微微欠身,目送他离开。
西里尔跟在邵庭身后,灰蓝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少爷似乎对莲恩小姐很感兴趣?”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邵庭侧目瞥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怎么?莫非管家先生吃醋了?”
西里尔的表情纹丝不动:“我只是提醒您,爱德华子爵的女儿,未必如表面那般单纯。”
邵庭轻笑一声,凑近西里尔耳边,呼吸几乎拂过他的耳廓:“那你呢?西里尔,你对我——是单纯的忠诚吗?”
西里尔的呼吸微微一滞,但很快又恢复平稳:“我的职责是保护您,少爷。”
“保护?”邵庭冷笑,“还是监视?”
西里尔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低头,示意他该回到舞会上了。
邵庭转身走向大厅,眼底的冷意更深。
——今晚,他必须从这些贵族嘴里套出更多消息。
*
舞会的气氛愈发热烈,水晶吊灯的光芒映照在觥筹交错间,贵族们的笑声与弦乐声交织成一片浮华的喧嚣。
邵庭站在人群中央,手中的酒杯几乎从未空过。
每一位路过的贵族老爷都会“热情”地向他敬上一杯,美其名曰“庆祝未来新任男爵继承家业”。
“菲茨罗伊少爷,再来一杯!”一位蓄着浓密胡须的老伯爵拍了拍他的肩,将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塞进他手里,“这可是我从苏格兰带来的珍藏,不喝可就是不给面子了!”
邵庭的指尖微微发颤,胃里翻涌着酒精的灼烧感,但他还是扬起笑容,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引来周围一片喝彩声。
“好酒量!”
“不愧是菲茨罗伊家的继承人!”
邵庭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但他仍强撑着清醒,试图从这些虚伪的恭维中捕捉有用的信息。
“听说您父亲生前投资了东印度公司的航线?”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商人凑近,语气试探,“不知道现在这笔生意……”
“暂时搁置了。”邵庭不动声色地回应,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毕竟父亲刚走,我需要时间理清账目。”
“啊,理解,理解……”商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眼神却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邵庭心里冷笑,这些人表面上关心他的“家业”,实则都在试探菲茨罗伊家族的财务状况。
他们想看看,这艘不确定是否沉没的船,还能榨出多少油水,还能继续航行多长时间。
又一杯白兰地被递到手中,邵庭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杯了。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眼前的灯光开始晕染成模糊的光圈,耳边嗡嗡作响。
“菲茨罗伊少爷看起来有些累了?”一道娇媚的女声从身侧传来,带着浓郁的香水味。
邵庭转头,对上了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那是海伦娜夫人,温斯顿伯爵的妻子,圈子里出了名的富有寡妇,以风流大胆着称。
她手中的羽毛扇轻轻掩住红唇,另一只手却已经挽上了邵庭的手臂,指尖若有似无地摩挲着他的袖口。
“不如……我送您上楼休息?”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清。
周围立刻响起几声暧昧的轻笑,几位年长的贵族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邵庭的脊背一僵,酒精麻痹的大脑艰难地运转着。
拒绝她,会显得不识抬举,被贵族圈层排挤;可他也根本不可能答应,不然他都能预想到明天整个社交圈都会传遍菲茨罗伊少爷与海伦娜夫人的风流韵事。
就在他进退两难时,一道冷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恐怕要让夫人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