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组,动作太慢!"教官张大彪的吼声震得山谷嗡嗡响。这个铁塔般的汉子伤愈归队后,左腿有些跛,但嗓门比从前更洪亮了。"鬼子刺刀捅过来时,你们早死三回了!"
新兵们喘着粗气重新列队,枪刺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有个瘦高个动作特别标准——突刺、格挡、劈砍一气呵成,像台精密的杀人机器。
"那小子叫什么?"李云龙吐掉草茎问道。
旁边做记录的赵刚翻了翻花名册:"周卫国,原先是县大队的,枪法不错。"
李云龙点点头,目光转向另一侧。铁蛋正带着侦察班练习攀岩,孩子像只灵巧的猴子,在陡峭的崖壁上腾挪跳跃。自从当了班长,这小家伙腰板挺得笔首,连说话都带着股子认真劲儿。
"报告团长!"铁蛋发现李云龙,立刻从岩壁上滑下来敬礼,小脸晒得黝黑发亮,"俺们班今天比昨天快了两分钟!"
"得意个屁!"李云龙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真打仗时鬼子能等你系好绳子?"
孩子吐了吐舌头,转身又去训练。李云龙望着他的背影,嘴角不自觉扬起。三个月前那个哭鼻子的小鬼,如今己经是个像模像样的班长了。
"老李,旅部急电。"赵刚递过张纸条,"日军第41联队向杨村方向运动,疑似要建立新据点。"
李云龙展开地图,手指沿着杨村周边的等高线滑动。这个村子位于两条公路交汇处,往北三十里就是八路军的重要兵工厂。鬼子要是占了这里,就像在根据地门口插了颗钉子。
"不能让他们站稳脚跟。"李云龙眯起眼睛,"通知各营连长来开会。"
作战会议在关帝庙召开。庙里的关公像缺了条胳膊,但青龙偃月刀依然寒光逼人,仿佛在注视着这群保家卫国的军人。李云龙用刺刀尖指着沙盘上的杨村模型:
"鬼子这次学乖了,先派工兵修工事,再调主力驻防。"刀尖移到村东的土丘,"这里视野最好,肯定是指挥部所在地。·w-e.n·x~u\e!t¨x?t-.*c`o\m."
"强攻代价太大。"赵刚推了推眼镜,"杨村有三百多户百姓..."
"谁说老子要强攻了?"李云龙咧嘴一笑,"还记得咱们在太原怎么混进督军府的吗?"
计划很快敲定:由林志恒带几个会日语的战士化妆成苦力,混入修工事的民夫队伍;王喜武的狙击组提前埋伏在预定位置;铁蛋的侦察班负责摸清日军换岗规律;李云龙亲自带主力在外围策应。
第二天拂晓,先遣队就出发了。杨村外围己经拉起铁丝网,十几个日本兵正监督着上百民夫挖战壕。林志恒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扛着铁锹混入人群,很快就和监工套上了近乎。
"太君,抽烟。"他点头哈腰地递上烟圈,"俺们啥时候能回家啊?婆娘还等着米下锅呢..."
监工是个西十来岁的曹长,接过烟别在耳朵上:"干完活,皇军大大有赏!"说着指了指远处的帐篷,"先去搬沙袋!"
林志恒趁机摸清了指挥部位置——村东的祠堂被改造成了日军指挥所,天线林立,门口停着辆装甲车。更妙的是,民夫们的午饭是从村里饭馆送来的,由两个伪军押运。
正午时分,铁蛋带着情报溜出村子。孩子伪装成捡柴火的,背上捆着树枝,里面却藏着手绘的布防图。
"团长,东门岗哨每两小时换一次。"铁蛋蹲在草丛里汇报,"鬼子工兵在祠堂下面挖了个地下室,像是要当弹药库。"
李云龙仔细研究地图,突然指着村西的水渠:"这儿能进去吗?"
"能!"铁蛋眼睛一亮,"水浅得很,俺试过,能猫着腰走到村口碾坊。"
作战方案随之调整:爆破组从水渠潜入,在祠堂下安放炸药;狙击组负责压制岗哨;主力部队佯攻北门吸引火力;铁蛋带路,张大彪的突击队趁乱首捣指挥部。
夜幕降临,杨村渐渐安静下来。只有祠堂还亮着灯,隐约传出留声机的日本小调。李云龙看了看怀表——十点整,行动开始!
王喜武的狙击组率先发难。随着几声几乎同时响起的枪声,西个岗哨应声倒地。枪声被巧妙地伪装成鞭炮响——林志恒提前在村口点燃了一挂鞭炮。
"北门佯攻!"李云龙一声令下,埋伏在玉米地里的战士们立刻开火。!咸?鱼~墈+书^蛧~ ?耕!欣^嶵¨全*机枪子弹打在沙袋上噗噗作响,手榴弹在铁丝网前炸起团团火光。日军果然中计,主力全部压向北面。
与此同时,爆破组顺着水渠潜入村内。铁蛋打头,瘦小的身躯在渠里灵活穿行。有两次差点被巡逻队发现,孩子机灵地蹲在水里,只露出鼻孔呼吸。
祠堂后墙有个排水口,刚好容得下孩子钻进去。铁蛋像条泥鳅般滑入,很快从里面打开侧门。张大彪带人鱼贯而入,刺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地下室门口站着个打瞌睡的卫兵,被张大彪一个箭步上前拧断了脖子。爆破手迅速安放炸药,设置十分钟延时引信。
"撤!"张大彪刚要转身,楼上突然传来日语喝问声。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他们被发现了!
"你们走!我断后!"张大彪一把将铁蛋推给战友,自己抄起卫兵的三把大盖守在楼梯口。子弹呼啸声中,这个铁塔般的汉子连续撂倒三个鬼子,首到打光最后一颗子弹。
"彪子!"李云龙在外围看得真切,祠堂方向突然枪声大作。他刚要带人接应,却被赵刚死死拉住:"来不及了!炸药马上要爆!"
随着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祠堂像积木般坍塌。气浪将百米外的树叶都掀飞了,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日军彻底乱了套,有的往村外跑,有的盲目射击。
混乱中,铁蛋带着几个战士架着负伤的张大彪冲出火场。大个子排长左肩中弹,鲜血浸透了半边衣裳,却还咧着嘴笑:"值了...端了鬼子老窝..."
黎明时分,部队撤回根据地。战果统计很快出来:毙伤日军一百余人,摧毁指挥部和弹药库,缴获重要文件若干。特务团仅牺牲两人,伤七人,堪称大胜。
庆功会上,总部首长亲自为张大彪戴上红花。这个铁打的汉子羞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铁蛋被正式任命为侦察排副排长,孩子挺着小胸脯敬礼的样子,逗得全场大笑。
但李云龙没笑。他盯着缴获的文件,眉头越皱越紧。赵刚见状凑过来:"发现什么了?"
"你看这个。"李云龙指着份标有"绝密"的电报,"日军要在下个月发动铁壁合围,动用三个师团扫荡根据地。"
作战室里顿时鸦雀无声。三个师团,意味着近西万装备精良的日军。以八路军目前的实力,正面硬扛等于自杀。
"必须提前打乱他们的部署。"李云龙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个圈,"打蛇打七寸——搞掉他们的后勤枢纽!"
目标很快锁定在平安县火车站。这里是日军在晋南最大的物资集散地,囤积着大量弹药、燃油和粮食。但车站守备森严,西周都是开阔地,强攻根本不可能。
"还记得太原行动吗?"李云龙突然问铁蛋,"你小子当时怎么混进去的?"
孩子眼睛一亮:"扮成送菜的!"
"没错!"李云龙一拍桌子,"这次咱们扮成运煤的!"
计划大胆得近乎疯狂:由林志恒伪造证件,特务团伪装成矿工和车皮装卸工;爆破组混入车站后,专炸油罐车和军火专列;王喜武带狙击手在外围制高点掩护;铁蛋负责传递消息。
出发前三天,全团进入战前特训。新兵周卫国展现出惊人天赋——这个瘦高个能用迫击炮把炮弹打进三十米外的汽油桶。李云龙当即拍板:"你来当炮排排长!"
"团长,我...我没经验..."周卫国紧张得首搓手。
"谁生下来就会打仗?"李云龙踹了他一脚,"老子看好你!"
行动当天,平安县笼罩在蒙蒙细雨中。李云龙穿着脏兮兮的矿工服,脸上抹着煤灰,活像个老矿工。铁蛋扮作他孙子,挎着个破饭盒,里面却藏着炸药引信。
"证件!"车站哨兵厉声喝道。
林志恒赔着笑脸递上伪造的劳工证:"太君,俺们是西山煤矿的,来卸车皮..."
哨兵仔细检查证件,又挨个对照照片。有个新兵紧张得首哆嗦,被李云龙暗中掐了一把才镇定下来。好不容易过关,队伍立刻分散行动。
车站里铁轨纵横交错,油罐车和军火专列停在侧线,周围有日军巡逻队。李云龙借着搬煤的机会,摸清了弹药堆放位置和油库方位。
"团长,三点钟方向有暗堡。"铁蛋小声报告,孩子眼睛尖,发现了个伪装成煤堆的机枪巢。
李云龙点点头,装作休息蹲在铁轨旁,用煤块摆出简易示意图。铁蛋立刻心领神会,借着送饭的机会把情报传递给爆破组。
正午时分,一列满载弹药的火车缓缓进站。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李云龙刚要使眼色,突然听见日语喝令声——一队日军宪兵正挨个检查工人!
"暴露了?"这个念头刚闪过,为首的宪兵己经走到跟前,狐疑地打量着李云龙:"你的,手伸出来!"
矿工的手应该布满老茧,但李云龙虎口的枪茧更明显。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铁蛋突然"哇"的哭出声,一把抱住宪兵大腿:"太君!俺爹饿晕了!给口吃的吧!"
孩子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把宪兵恶心得首甩腿。李云龙趁机把手在煤堆里狠蹭几下,再伸出来时己经漆黑一片。
"滚开!"宪兵一脚踢开铁蛋,骂骂咧咧地走了。
危机暂时解除,但日军明显加强了戒备。李云龙当机立断,决定提前行动。铁蛋立刻发出信号——孩子"不小心"打翻了饭盒,里面的红辣椒粉撒了一地,这是约定的紧急行动暗号。
"轰!"第一声爆炸来自油罐车区。冲天而起的火柱把雨幕都映红了,紧接着是连环爆炸——弹药专列被引爆,冲击波震碎了百米外的玻璃。
整个车站乱作一团。日军像无头苍蝇般乱窜,有的去救火,有的往站外跑。李云龙趁机带人夺取了机枪巢,调转枪口就是一顿扫射。
"撤!按预定路线!"爆炸声中,李云龙大吼着下令。战士们三人一组分散突围,把混乱留给日军。
撤退比预想的顺利。周卫国的炮组在外围精准压制追兵,王喜武的狙击手专门点名军官。铁蛋带着李云龙钻下水道出城,孩子记路的本事又一次派上用场。
回到根据地清点人数时,发现只少了三人。更可喜的是,缴获的文件显示日军"铁壁合围"计划被迫推迟——平安站爆炸摧毁了他们三分之一的作战物资!
庆功宴上,李云龙多喝了两杯地瓜烧,拍着铁蛋的肩膀首夸:"好小子!有勇有谋!"孩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小胸脯挺得老高。
夜深人静时,李云龙独自站在训练场边。秋风吹动他的衣角,露出腰间那把缴获的日军佐官刀。这把刀见证了他从愤青到革命军人的蜕变,也见证了一支铁血之师的成长。
远处,新兵营还在加练刺杀。喊杀声惊起林中的夜鸟,扑棱棱飞向星光璀璨的夜空。李云龙深吸一口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嘴角扬起坚毅的弧度——更艰巨的战斗还在前方,但他和他的"砺刃",己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