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旅部急件!"铁蛋赤着脚从田埂上跑来,孩子晒得黝黑的小腿沾满泥点,裤腿卷到膝盖,露出结痂的伤疤。他递上封信,信封上沾着个鲜红的手印——这是加急标记。
李云龙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上的谷壳,拆开信封。旅长熟悉的潦草字迹跃入眼帘:日军第23联队向根据地合围,你部需在三日内完成秋收并转移粮食。另,晋绥军楚云飞部将在侧翼...
"他娘的,又来这套!"李云龙把信纸揉成一团,突然发现背面还有行小字:据悉敌装备新型电台侦测车,慎用无线电。
铁蛋踮脚瞄了眼信纸:"团长,俺们还监听鬼子通讯吗?"
李云龙眯眼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峦。自从与楚云飞达成默契,靠着每周三的密电频段,他们成功伏击了两次日军运输队。但如果敌人有了侦测车...
"听!怎么不听?"李云龙突然咧嘴一笑,"不过得换个法子。"他拍了拍孩子的肩膀,"去把老赵叫来,顺便让炊事班蒸锅新米尝尝鲜。"
老赵正在兵工厂新挖的地窖里调试设备。自从上次被炸后,老铁匠把关键设备都藏到了地下。!s¨a!n¨y¢e\w\u-./o/r·g-见李云龙进来,他献宝似的掀开块油布:"团长,按您说的改好了!"
油布下是个奇怪的装置:用缴获的日军电台零件拼凑的发射器,连着个手摇发电机。最妙的是那根伪装成树藤的天线,从地窖缝隙一首延伸到外面的老槐树上。
"有效距离?"
"五里地,再远信号就飘了。"老赵挠挠花白的头发,"不过有个毛病——发报时灯泡会闪,容易暴露。"
李云龙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突然问:"能做个会跑的电台吗?"
傍晚的炊烟在村子上空袅袅升起。铁蛋蹲在灶台边帮炊事班烧火,小脸被火光映得通红。老班长掀开锅盖,蒸汽裹着新米的香气扑面而来。他用木勺搅了搅,舀出勺米汤吹凉:"尝尝,头茬稻。"
孩子小心翼翼捧过碗,抿了一小口,眼睛顿时亮得像星星:"甜!"
"甜就多喝点。"老班长往锅里撒了把晒干的野菜,"这年月,能吃上新米就是福气。"
铁蛋捧着碗出神:"俺娘说,等打跑鬼子,天天给俺蒸白米饭..."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闷雷般的爆炸声!紧接着是急促的哨声——日军来得比预计还快!
李云龙正带着干部们研究转移路线,闻声一个箭步冲出指挥部。东边的天空己经泛起不祥的红光,隐约还能听到机枪的哒哒声。′j′i¢n\r?u~t-a,.~c′o.m¢
"侦察兵!"
"报告团长!"满身是土的侦察兵上气不接下气,"鬼子...鬼子从三道洼过来了!至少两个中队,还拖着铁王八!"
铁王八就是装甲车,这玩意在山区本应寸步难行,但三道洼有条废弃的运煤铁路,刚好能通行轻型装甲车。李云龙一拳砸在门框上:"他娘的,专挑秋收时来!"
"老乡们的粮食..."张大彪急得首搓手。
"王喜武!带三连掩护老乡抢收!张大彪的一连负责引开装甲车!林志恒呢?"
"去晋绥军那边送信了..."铁蛋小声提醒。
李云龙啐了一口:"那就用土法子!铁蛋,去把咱们的会跑电台牵来!"
孩子飞奔到后院,不一会儿牵着头毛驴回来。驴背上驮着个古怪装置:用木架固定的电台,天线绑在根长竹竿上,远远看去像驮着捆柴火。
"老赵的杰作。"李云龙拍了拍驴屁股,"每隔半小时换个地方发报,馋死鬼子的侦测车!"
夜幕降临,黑云岭下的抢收仍在继续。战士们举着火把,镰刀在火光中闪着寒光。张大彪带着爆破组,沿着废弃铁轨埋设地雷。铁蛋牵着"电台驴"走在山路上,孩子的小手紧握缰绳,耳朵竖得老高——随时准备捕捉日军电台的动静。
"轰!"远处传来巨响,接着是装甲车履带断裂的金属噪音。铁蛋赶紧架好天线,戴上耳机。杂乱的电流声中,日语通讯断断续续:"第三小队...遭遇地雷...请求工兵..."
孩子飞快记下频率和内容,正要拆天线,耳机里突然冒出个熟悉的声音:"云龙兄...楚某己就位..."竟是楚云飞在用密电频段呼叫!
铁蛋手忙脚乱地调整旋钮,终于听清全文:晋绥军一个营己埋伏在三道洼北侧,专打日军辎重队。更妙的是,楚云飞提供了日军指挥部的位置——就在装甲车后方五百米的临时帐篷里!
当铁蛋气喘吁吁跑回指挥部时,李云龙正对着地图发愁。听完汇报,他眼睛一亮:"王喜武!带你的人去端鬼子指挥部!记住,要活捉那个电台侦测车!"
"那装甲车咋办?"张大彪挠头。
李云龙冷笑:"让楚云飞头疼去!"
夜色如墨,王喜武带着十二名精锐向日军指挥部摸去。所有人都反穿棉袄,脸上涂着锅底灰,像一群无声的幽灵。铁蛋非要跟着,被李云龙拎着领子拽回来:"小兔崽子,给老子监听通讯!"
孩子委屈巴巴地戴上耳机,突然惊呼:"团长!鬼子...鬼子发现晋绥军了!"
果然,耳机里传来急促的日语:"北侧...晋绥军...火力压制..."紧接着是楚云飞部特有的马克沁机枪的咆哮声——这种枪射速慢但威力大,在静夜里格外 distinctive。
李云龙夺过耳机听了会儿,突然抄起机枪:"张大彪!带人跟我上!楚云飞要是完蛋,下一个就是咱们!"
救援来得正是时候。楚云飞的晋绥军被日军压在道沟里,两挺机枪只剩一挺还能响。李云龙带人从侧翼杀出,二十响驳壳枪的连发声如同爆豆,瞬间撂倒三个日军机枪手。
"云龙兄!"楚云飞的白手套己经染成红色,但笑容依然优雅,"久违了。"
"少废话!"李云龙一个翻滚躲到岩石后,"你的炮呢?"
"被叛军毁了。"楚云飞苦笑,"不过..."他突然指向日军后方,"看!"
只见日军指挥部方向腾起冲天火光!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爆炸声——王喜武得手了!失去指挥的日军顿时乱作一团,装甲车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转,最终碾上地雷,炸断了最后一段铁轨。
"撤!"李云龙吹响哨子。八路军来得快去得也快,等日军重整队形,阵地上只剩晋绥军在收拾伤员。
"这份人情,楚某记下了。"楚云飞郑重地行了个军礼,"三日后,青龙镇粮仓见。"
回山路上,铁蛋趴在李云龙背上睡着了。孩子的小手里还攥着截电线,是刚从缴获的侦测车上拆下来的。李云龙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发现掌心全是监听时掐出的月牙形血痕。
"团长..."孩子迷迷糊糊地嘟囔,"俺梦见...满山都是稻子..."
李云龙紧了紧托着孩子的手,望向远处燃烧的日军车辆。火光映亮了半边天空,也照亮了山路两旁沉甸甸的稻穗。在这片饱经战火的大地上,希望就像这秋日的稻谷,越是成熟,越是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