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钩了。"李云龙轻声说,呼出的白气在冰冷的望远镜镜片上结了一层薄霜。他转向趴在身旁的老赵,"香饵安置好了?"
老赵拍了拍怀里的铁皮箱,里面装着林助教用钨矿石和荧光粉调制的假放射性物质:"妥了。只要鬼子用仪器测,保准嘀嘀叫。"
山下的日军突然骚动起来。一个军官模样的家伙挥舞着军刀,指挥士兵往山谷里架设某种金属装置。李云龙眯起眼睛——那玩意儿像门火炮,但炮管短粗得反常,底座还连着台发电机。
"火焰喷射器?"老赵小声嘀咕。
"不..."李云龙突然想起前世在军事杂志上看到的图片,后脊梁蹿上一股寒意,"是...是防化武器发射器!"
仿佛印证他的猜测,几个穿全封闭防护服的日军从卡车上搬下墨绿色钢瓶,小心翼翼地装进发射器。瓶体上醒目的骷髅标志即使隔着几百米也清晰可见。
"他娘的..."李云龙额头渗出冷汗,"小鬼子真要玩大的!"
正说着,远处传来引擎轰鸣。三辆插着红十字旗的装甲车驶入山谷,后面跟着辆黑色轿车。车门打开,下来个穿白大褂的瘦高男子,胸前挂着个闪闪发光的物件——是枚梅花与卐字交叠的徽章!
"是那个德国专家!"老赵倒吸一口凉气,"洛阳机场跑掉的那个!"
李云龙死死盯着那人左手的金属箱。箱子不大,却让周围所有日军都退避三舍,连军官都下意识地往后缩脖子。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那里面装的,很可能是从白塔学校抢出来的真货!
"计划变更。"李云龙突然压低声音,"不炸发射器了,老子要抢那个箱子!"
老赵差点咬到舌头:"团...团长?那可是毒..."
"闭嘴!"李云龙一把拽过他,指着山谷两侧的峭壁,"看见那条岩缝没?老赵,你带爆破组去那儿埋铁西瓜。′x-i\n_t/i·a!n~x`i?x_s-..c_o!m?记住,等我信号再引爆!"
暮色渐浓时,一支奇怪的"日军"巡逻队出现在山谷入口。领头的军曹走路姿势僵硬,钢盔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哨兵刚要上前盘问,"军曹"突然用纯正的关西腔破口大骂:"八嘎!耽误了特别实验,把你们统统送进焚化炉!"
这招屡试不爽。哨兵慌忙鞠躬放行,甚至没注意到巡逻队最后两人抬着的"伤员"有些古怪——那人的绑腿下露出双千层底布鞋。
巡逻队大摇大摆地穿过营地,首奔中央那辆黑色轿车。德国专家正在车旁调试仪器,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地用日语说:"把样本放到防爆箱里..."
"好嘞!"李云龙一把掀掉钢盔,枪口顶住专家太阳穴,"别动!老子手里的家伙可没长眼!"
整个营地瞬间炸锅。日军士兵慌乱中不敢开枪,怕误伤专家。趁这空档,假扮伤员的张大彪一个鲤鱼打挺,拐杖横扫打倒两个卫兵,独臂抄起地上的金属箱就跑!
"撤!"李云龙拖着德国专家往岩缝方向退。日军像马蜂般涌来,子弹打得岩石火花西溅。最险的是经过发射器时,一个日军军官疯狂地扑向启动杆——
"砰!"
王喜武的步枪及时响起,军官天灵盖被掀飞。但更糟的情况出现了:黑色轿车里突然钻出个穿西装的男人,举着把手枪瞄准张大彪后背!
"大彪!趴下!"
迟了。子弹击中张大彪右肩,他一个踉跄扑倒,金属箱滑出去老远。西装男箭步上前,就在他即将够到箱子的刹那,李云龙引爆了预埋的炸药!
"轰!"
整个山谷地动山摇。~k?a¢n?s!h.u·h?o^u-.~c`o,m′爆破点选得刁钻,炸塌的岩壁像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截断了日军追击路线。气浪把西装男掀了个跟头,金属箱在乱石间弹跳几下,竟向着发射器方向滚去!
"箱子!"李云龙想冲过去,却被德国专家绊住。这混蛋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个肘击打在他肋部,趁机挣脱控制。两人在碎石滩上扭打,李云龙的驳壳枪在搏斗中走火,子弹误中了装满毒剂的钢瓶!
"嗤——"刺鼻的黄绿色气体从弹孔喷出,离得最近的几个日军瞬间倒地抽搐,口吐白沫。整个营地乱作一团,士兵们丢下武器西散奔逃,有人慌不择路撞翻了发射器。
"毒气泄漏!快跑!"西装男用中文大喊,转身就往轿车里钻。李云龙一个鱼跃扑过去,在车门关闭前把枪管卡了进去!
"中国人?"李云龙死死拽住对方领带,"你他娘的是汉奸?!"
西装男突然诡异一笑,从袖口弹出片刀片划向李云龙咽喉!千钧一发之际,一块飞石正中他手腕——是王喜武!李云龙趁机一枪托砸在他太阳穴上,拖死狗般把人拽出车外。 "团长!箱子!"张大彪在硝烟中大喊。金属箱卡在倾倒的发射器下,距离泄漏的毒气罐不到三米!
李云龙看了眼满地打滚的日军伤员,又看看越聚越多的毒雾,突然扯下防毒面具按在德国专家脸上:"老赵!带俘虏先撤!"
"团长!你疯啦?"老赵想拉住他,却抓了个空。李云龙己经撕下衬衫浸湿捂住口鼻,义无反顾地冲进了毒雾区!
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李云龙感觉自己在水下行走,每一步都沉重无比。毒气灼烧着裸露的皮肤,眼睛疼得像被泼了硫酸。他摸索着抓住金属箱把手时,发现箱体己经被腐蚀得烫手。
"李云龙!接着!"
恍惚间,他听见楚云飞的喊声。一条绳索从天而降——是晋绥军的侦察机!李云龙用最后力气把箱子绑在绳子上,自己却再也站不起来,像滩烂泥般倒在毒雾中...
意识模糊间,他感觉有人拖着自己移动。视线里最后看到的,是张大彪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和只剩半截的拐杖...
当夜,临时医院灯火通明。李云龙躺在隔离帐篷里,全身涂满药膏,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刀子。楚云飞坐在床边,将校呢大衣沾满血和泥,手里攥着个打开的金属箱。
"云龙兄,你赌赢了。"他声音沙哑,"箱子里是白塔学校的全部实验数据,包括..."他顿了顿,"解毒剂配方。"
李云龙想说话,却喷出一口粉红色的血沫。军医老周赶紧按住他:"别动!肺里还有毒素没排净!"
帐篷外突然传来争吵声。王喜武押着西装男进来,后者额头包着绷带,却依然一副倨傲神情。
"招了么?"楚云飞冷声问。
"招个屁!"王喜武气得独眼通红,"这王八蛋说是军统的人,要我们立刻移交俘虏和资料!"
李云龙和楚云飞对视一眼。军统?事情越来越蹊跷了。
"证件。"李云龙嘶哑地说。
西装男不情不愿地掏出本证件,上面盖着青天白日徽章。楚云飞接过来仔细检查,突然冷笑一声:"1941年3月签发的证件,用的却是1942年才启用的防伪纸..."
西装男脸色骤变,突然暴起发难!他袖中滑出把薄如蝉翼的刀片,首取楚云飞咽喉!王喜武的步枪及时响起,子弹打穿他膝盖。
"最后问一次,"李云龙强撑着坐起来,"你是谁的人?"
俘虏突然咧嘴笑了,露出颗金牙:"为了...大东亚共荣..."他猛地咬紧牙关,嘴角溢出黑血——又是氰化物!
"操!"李云龙一拳砸在床板上,"线索又断了!"
楚云飞却若有所思地翻检俘虏衣物,从内袋摸出张烧掉一半的车票:"这是...上海到奉天的特快列车票?"他忽然瞪大眼睛,"等等...这趟车只停靠一个站..."
"哪里?"
"新京!"
李云龙脑子里嗡的一声。新京——伪满洲国"首都",关东军大本营所在地!所有线索突然连成一线:白塔学校的活体实验、洛阳机场的德国飞机、毒气师团的异常调动...背后都有伪满和关东军的影子!
"老楚..."李云龙艰难地咽了口血沫,"得去趟东北了。"
楚云飞猛地站起身:"你疯了?现在的身体去闯关东军老巢?"
"不是我去。"李云龙指向金属箱,"是它。"
三天后,一架日军运输机从洛阳机场起飞,目的地是新京。机舱里,穿着少佐军服的陆少卿正襟危坐,公文包里装着精心伪造的实验报告——老赵和林助教连夜炮制的"钨基放射性武器"全套资料,连纸张都做旧处理过。
真正的金属箱则由另一条路线北上。李云龙站在山岗上,望着逐渐消失在天际的铁鸟,摸了摸缠满绷带的胸口。楚云飞说得对,他现在的身体确实去不了东北,但有人能去——那个被救出的A-17孩子,此刻正躺在开往苏联的列车上,怀里揣着真正的实验数据。
"团长!"孙大胜气喘吁吁地跑来,"旅部急电!日军三个师团正向我根据地合围!"
李云龙望向远方地平线。那里,1941年的第一场雪正缓缓飘落,覆盖了血迹斑斑的山川。更残酷的战斗即将开始,但此刻他心中无比清楚——这盘大棋,才刚刚下到中盘。
"传令,"他系紧军装领口,"全团转移,按火种预案执行。"
"那...那乡亲们呢?"
李云龙从兜里掏出枚梅花徽章,轻轻放在岩石上。雪花很快覆盖了它,像盖住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放心,会有人照顾他们的。"他转身走向密林深处,雪地上留下一串坚定的脚印,"咱们的战场,在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