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张大彪一瘸一拐地跑来,这个铁塔般的汉子现在瘦得两颊凹陷,左臂的绷带换成了夹板,"哨兵抓到个奸细!"
李云龙拄着木棍站起来,伤腿传来的刺痛让他咧了咧嘴:"带过来。"
被押来的是个穿羊皮袄的老头,花白胡子挂着水珠,腰间别着杆旱烟袋。李云龙眯起眼睛——这人他认识,是抗联在奉天城外的联络员老金头。
"自己人。"李云龙示意松绑,"有消息?"
老金头哆嗦着从烟袋里掏出个蜡丸:"城里...乱了套了!"他压低声音,"鬼子在烧文件,当官的太太们都换上中国衣裳..."
蜡丸里是张纸条,上面潦草地写着:"天皇诏书,日军投降。"
山洞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滴水声。李云龙把纸条递给楚云飞,晋绥军团长扫了一眼,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咳出了眼泪。
"八年..."楚云飞的白手套攥得紧紧的,"整整八年啊..."
赵保田夺过纸条看了又看,突然抡起步枪砸向洞壁:"狗日的想跑?没门!"他红着眼睛转向李云龙,"李团长,咱们得截住奉天的鬼子!他们实验室里那些东西..."
李云龙没说话。他摸出怀表——栓子留下的那只,表蒙子裂了道缝,但指针还在走。现代的记忆告诉他,关东军投降后,731部队把大量实验资料和样本带回了日本。
"老楚。"李云龙突然开口,"你信里说的那架美军侦察机..."
楚云飞会意:"明天中午到二道白河接应。"他顿了顿,"你要送什么出去?"
李云龙从内兜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那支密封的鼠疫菌种和731部队的实验记录:"这些...得让全世界看看。/衫-巴\看^书/蛧_ ~已·发\布!醉·鑫?璋,踕\"
当夜,营地像炸了窝的蜂巢。战士们擦枪磨刀,老乡们连夜烙饼煮肉。李云龙却独自坐在山洞深处,就着油灯检查那包"证据"。小菊悄悄蹭过来,把一块烤得焦黄的狼肉塞进他手里。
"叔,吃。"孩子的手瘦得像鸡爪子,但眼睛亮得像星星。
李云龙把肉掰成两半,大的那块塞回给她:"一起。"
天亮前,队伍兵分三路:赵保田带抗联主力首奔奉天,阻止日军销毁罪证;楚云飞的晋绥军控制铁路线;李云龙则率精锐小队突袭731部队驻地。
"记住,"李云龙在雨中最后一次检查装备,"咱们不是去受降的,是去审判的!"
通往奉天的山路泥泞不堪。李云龙的伤腿每走一步都像针扎,但他拒绝坐担架。路过一个被焚毁的村庄时,他们发现十几个日军正往井里倾倒液体。张大彪刚要开枪,李云龙按住他:"等等...看那个桶!"
月光下,铁桶上的骷髅标志清晰可见。领头的日军军官戴着防毒面具,正用日语催促士兵动作快点。李云龙数了数——五个桶,至少有两吨化学毒剂!
"王喜武!"李云龙指向右侧高地,"带机枪组占领那里。张大彪,你从左翼包抄。"他自己则带着爆破组,沿着排水沟摸向村口。
日军显然很慌乱,连基本的警戒哨都没设。李云龙潜到最近的一间破屋后,听见军官在咆哮:"快点倒!天亮前必须处理完!"
爆破组在井边埋设了炸药,李云龙则盯上了那几辆卡车——钥匙还插在点火开关上。当王喜武的机枪突然开火时,日军像无头苍蝇般乱窜。李云龙趁机跳上卡车,发动引擎就朝装毒剂的卡车撞去!
"轰!"
连环爆炸照亮了半个夜空。_卡?卡^晓*说·罔. ~吾,错¢内~容¢日军军官被气浪掀到墙上,防毒面具的镜片碎了一半。李云龙冲上去一脚踩住他胸口:"731的人?"
军官狞笑着去摸腰间手枪,被李云龙一刺刀钉住手掌:"说!其他毒剂藏在哪?"
"晚了..."军官咳着血沫,"己经...运到码头..."
李云龙一刀接过了他,转身跳上最后一辆完好的卡车:"去浑河码头!快!"
浑河码头灯火通明。五艘运输船停靠在岸边,日军士兵正忙着往船上搬箱子。李云龙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发现每艘船都有持枪哨兵,第三艘船的甲板上还站着几个穿白大褂的。
"分头行动。"李云龙把仅有的三颗手雷分给爆破组,"炸沉那几艘船!"
他们借着夜色的掩护摸到码头外围。张大彪带人解决了哨兵,王喜武则潜入水中,把炸药绑在船底。李云龙亲自对付第三艘船——他伪装成日军伤兵,一瘸一拐地混上了甲板。
穿白大褂的日本人正在争吵,其中一个秃顶老头死死抱着个金属箱:"这些样本必须带回帝国!" 李云龙听不懂日语,但那箱子上的辐射标志他认识。就在秃顶要把箱子递上小艇时,李云龙突然拔枪:"放下!"
白大褂们惊呆了。秃顶反应最快,转身就往船舷跑。李云龙一枪打中他后背,老头踉跄着栽进河里,金属箱却被他抛向小艇!
"操!"李云龙纵身一跃,在半空中抓住了箱子。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他,右腿的伤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他拼命蹬水,却被急流卷向河心...
"团长!"张大彪在岸上声嘶力竭地喊。
第一艘运输船爆炸时,李云龙正抓着块浮木喘气。接二连三的爆炸把浑河变成了火海,落水的日军在油污中挣扎惨叫。那个金属箱沉甸甸地挂在脖子上,里面的"样本"随时可能要他的命。
当李云龙被冲上岸时,天己蒙蒙亮。他趴在泥滩上呕吐,右腿完全没了知觉。远处传来摩托艇的声音——是日军巡逻队!他挣扎着爬进芦苇丛,用淤泥盖住身体。
巡逻队在岸边搜索了半小时才离开。李云龙忍着剧痛向内陆爬去,每挪一步都留下道血痕。晌午时分,他终于爬到了个废弃的砖窑,昏死过去前,他把金属箱藏在了砖垛深处。
再次醒来时,眼前是楚云飞焦急的脸。晋绥军团长雪白的制服沾满泥浆,手里攥着个打开的金属箱——里面是十二支密封的玻璃管,每支都贴着"高纯度铀-235"的标签。
"云龙兄..."楚云飞的声音有些发抖,"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李云龙当然知道。在现代,这玩意儿叫"核材料",是制造原子弹的原料。他强撑着坐起来:"其他船..."
"都沉了。"楚云飞合上箱盖,"但奉天城...出了状况。"
原来苏联红军突然南下,抢先接管了奉天。赵保田的抗联被挡在城外,而731部队的大部分资料己经落入苏军之手。
"美国人也在路上。"楚云飞指了指西边,"咱们得在两大强国夹缝里...保住该保的东西。"
李云龙看向金属箱。他知道,这十二支玻璃管将改变世界格局,但现在,他只想回到那个山洞,看看小菊有没有好好吃饭。
回营地的路上,他们遇到了美军的吉普车队。领队的是个红头发少校,正是之前送药的约翰逊。他看到金属箱时,蓝眼睛瞬间睁大:"上帝啊...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知道。"李云龙平静地说,"所以要交给该交的人。"
少校郑重地接过箱子,用三层铅盒封装起来:"我会亲自送到杜鲁门总统手上。"他犹豫了一下,"你们...需要什么回报?"
李云龙望向远处冒烟的奉天城:"告诉全世界...这里发生过什么。"
当夜,营地里举行了简陋的庆功宴。老周不知从哪搞来半口袋白面,蒸了几笼馒头。小菊分到整个馒头,却只吃了半边,剩下的偷偷塞给李云龙。
"叔...腿还疼吗?"孩子用脏兮兮的小手碰了碰他的绷带。
李云龙摇摇头。他望向南方,那里是他战斗了五年的太行山,是牺牲的战友们长眠的地方。现代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在那个和平年代,他曾是个只会敲键盘的愤青,而现在...
"团长!"通信兵举着电报跑来,"总部命令!"
电文很简单:"即日率部返晋,接受整编。"
楚云飞也要走了。358团接到重庆急电,要求立即回防太原。分别时,晋绥军团长脱下脏兮兮的白手套,塞进李云龙手里:"留个念想。"
李云龙则把那块裂了缝的怀表递过去:"替我...照顾好它。"
两支队伍在晨曦中背向而行。李云龙拄着榆木棍走在最前面,身后是不到百人的残部。路过一个岔路口时,私塾先生带着十几个孩子等在那里。老人手里捧着粗瓷碗,里面是浑浊的米酒。
"李团长..."老人颤巍巍地举碗,"送行..."
李云龙抿了一口,剩下的传给战士们。轮到小菊时,孩子双手捧着碗,突然哭了:"叔...你们还回来吗?"
李云龙蹲下身,用粗糙的拇指擦去她的眼泪:"等打完仗...叔叔教你认字。"
队伍继续南下。每经过一个村庄,都有老乡加入送行的队伍。等他们走到山海关时,身后己经跟了上千人。关城上的苏军哨兵惊讶地看着这支奇怪的队伍——衣衫褴褛的军人走在前面,后面是扶老携幼的老百姓,像条蜿蜒的长龙。
"敬礼!"哨兵用生硬的中文喊。
李云龙没回头。他望着关内熟悉的群山,那里有他未完成的承诺,有牺牲战友的坟墓,还有...回家的路。
怀表在楚云飞的口袋里嘀嗒作响,白手套在李云龙的腰间随风轻摆。1945年的夏天,漫山遍野的野花开了,像无数小小的墓碑,又像无数新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