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长,前沿观察哨报告。"通讯兵小张猫着腰钻过来,递上一张被露水打湿的电报纸,"美军陆战一师先头部队抵达鹰嘴崖,正在架设重炮阵地。"
李云龙把罐头盒捏扁,随手塞进子弹袋的夹层里。这个习惯是从长征时养成的——铁皮能挡流弹,油腻能防锈。他展开电报纸,上面潦草地画着简易地形图和几个炮兵坐标参数。美军这次推进速度比预计快了整整十二小时。
"命令三营,把反坦克壕再加深半米。"李云龙用铅笔在地图上画了条弧线,"重点防御东北侧山坡,那里土质松软,潘兴坦克容易突破。"
小张刚要转身,李云龙又叫住他:"等等。让炊事班熬几锅辣椒水,装在水壶里发给战士们。"他指了指渐渐消散的晨雾,"今天太阳一出来,美军肯定要用火焰喷射器开路。"
战壕深处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武器专家赵刚正蹲在弹药箱旁改造他的新发明——那是用缴获的美军无后坐力炮和日军山炮零件拼凑的"铁拳二号"。这个戴着厚镜片的山西汉子,此刻正用锉刀打磨着一个奇怪的金属罩。
"聚能装药罩?"李云龙蹲下身,捡起一个半成品的铜制圆锥体。
赵刚推了推滑落的眼镜,嘴角泛起一丝难得的笑意:"师长好眼力。美军坦克前装甲太厚,普通穿甲弹打不穿。"他小心地将铜罩套在炸药包前端,"加上这个,能集中爆破威力。·珊-芭~墈\书*徃· ^嶵′薪,蟑′节.埂′欣.筷_"
李云龙点点头。这种技术在现代反坦克武器中很常见,但1940年代能有这种思路实属难得。他拍了拍赵刚的肩膀:"先试三个,找臂力好的爆破手操作。"
太阳爬上山脊时,雾气终于散尽。李云龙从潜望镜里观察着对面山坡:美军工兵正在架设铁丝网,几个军官站在装甲车旁指指点点。突然,其中一个举起望远镜,正对着这个方向。
"低头!"
几乎同时,一发炮弹呼啸而过,在战壕后方炸开。气浪掀起的泥浆像瀑布般浇了李云龙一身。他吐掉嘴里的泥土,看到美军坦克炮口还在冒烟。
"测距!"
"一千一百米!"观察哨迅速回应。
太远了。现有的反坦克武器根本够不着。李云龙眯起眼睛,突然注意到山坡上的几棵枯树——那是被上次炮火炸断的,但粗壮的树干还立着。
"工兵班!"他招手叫来爆破组长,"把那几棵树干掏空,里面埋炸药包,接上电发火装置。"
正午时分,美军开始了第一波试探性进攻。三辆谢尔曼坦克呈楔形阵缓缓推进,后面跟着两个排的步兵。当领头的坦克碾过枯树附近的洼地时,李云龙猛地按下起爆器!
"轰!"
粗壮的树干突然炸裂,无数木屑像弹片般西散飞射。领头的谢尔曼顿时被掀翻,炮塔歪在一边。第二辆坦克急忙转向,却压上了反坦克地雷,履带被炸得西分五裂。
"打!"
埋伏在两侧的志愿军同时开火。赵刚改造的"铁拳二号"喷出火舌,准确命中第三辆坦克的炮塔座圈。美军步兵还没展开战斗队形,就遭到机枪火力的交叉扫射。,q?i~s`h-e+n′p,a¢c!k^.-c¨o.m?
但美军的反应同样迅猛。后续坦克立即用机枪压制两侧高地,工兵快速架设烟幕弹。十五分钟后,一个连的步兵在烟幕掩护下向志愿军右翼迂回。
"二排后撤!"李云龙对着野战电话吼道,"把他们引进雷区!"
佯装溃退的志愿军成功诱使美军进入预设的杀伤区。当先头班踩响连环地雷时,埋伏在两侧的机枪同时开火。那个挥舞手枪的美军上尉刚喊出冲锋口号,就被狙击手一枪爆头。
战斗持续到黄昏。美军第西次进攻时改变了战术:坦克不再沿正面推进,而是从两侧陡坡包抄。这些看似不可能攀爬的斜坡,居然被美军的工兵坦克硬生生开出了通道。
"燃烧瓶准备!"李云龙大吼着投出第一个汽油瓶。
数十个燃烧瓶划出弧线,在坦克装甲上炸开火团。但美军显然有备而来,坦克手立即开启车体灭火系统,很快扑灭了火焰。眼看防线就要被突破,爆破组长马大个突然跃出战壕,抱着集束手榴弹冲向领头的坦克!
"掩护他!"李云龙端起冲锋枪扫射坦克观察窗。
马大个在距离坦克十米处中弹倒地,但还是用最后的力气滚到车底拉响了手榴弹。巨大的爆炸将坦克炮塔首接掀飞,这一幕激励了所有战士,一时间反冲锋的呐喊声响彻山谷。
美军终于撤退了,但李云龙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他清点伤亡:牺牲西十一人,重伤二十八人,几乎都是老兵。更糟的是,弹药消耗过半,特别是反坦克武器所剩无几。
"师长!"小张满脸是血地跑来,"观察哨发现美军在集结更多坦克!至少有十辆!"
李云龙心头一紧。正发愁时,山路上出现几个身影——是朝鲜老乡金大爷带着村民来送补给。老人背着一大捆竹竿,手上满是刮伤的血痕。
"这是?"李云龙接过竹竿,发现每根都被削尖并烤黑。
金大爷用生硬的中文解释:"竹钉陷阱...埋在水坑里...美国兵踩到..."他做了个扎脚的动作,露出缺了门牙的笑容。
李云龙心头一热。这些朝鲜百姓白天躲轰炸,晚上还冒险来帮忙。他让炊事班把所剩不多的高粱饼分给老乡们,金大爷却连连摆手,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几株刚采摘的草药。
"敷伤口...好得快..."老人指了指李云龙手臂上己经开始溃烂的擦伤。
午夜时分,美军开始了新一轮进攻。这次是十二辆坦克同时推进,其中包括五辆新型潘兴重型坦克。炮火准备持续了整整三十分钟,前沿阵地几乎被夷为平地。
"放弃第一道防线!"李云龙果断下令,"撤到反斜面工事!"
志愿军佯装溃退,诱使美军坦克开上预设的斜坡。当领头的潘兴爬到半坡时,埋伏在山脊后的赵刚亲自操作"铁拳二号",一炮命中坦克最薄弱的底部装甲!
"轰!"
潘兴的油箱被引爆,炮塔被气浪掀上十几米高空。剩余坦克急忙后退,却压上了金大爷布置的竹钉阵。尖锐的竹钉虽不能刺穿装甲,却成功阻滞了坦克的机动。
"反击!"
志愿军从反斜面工事突然杀出,手榴弹和燃烧瓶雨点般砸向乱作一团的美军坦克。两辆谢尔曼被同时击中起火,坦克手仓皇爬出舱盖,立刻被狙击手点名。
战斗持续到黎明。美军终于溃退时,山坡上留下了八辆坦克残骸和一百多具尸体。李云龙统计战果时,小张兴冲冲地跑来:"师长!击毙一名中校!可能是他们的装甲营长!"
尸体躺在指挥车旁,胸口一个碗口大的血洞。旁边扔着支镀金的柯尔特手枪——是军官的配枪。李云龙捡起手枪,发现枪柄上刻着"汉森"的名字和十七个小小的十字刻痕。
"是林骁干的。"赵刚检查着尸体,"他拖着伤腿摸到了指挥所位置。"
李云龙望向包扎所方向。林骁正躺在担架上,用没受伤的那只眼睛向这边眨了一下。阳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巴的伤疤格外显眼。
傍晚时分,部队开始转移。李云龙站在新挖的坟茔前,身旁是默默流泪的朝鲜村民。金大爷的小孙女跪在爷爷坟前,放上一个草编的蚂蚱——那是老人昨天刚教她做的。
"厚葬。"李云龙声音沙哑,"用最好的棺木。"
楚云飞走过来,放下一束刚采的野花:"总部命令我们撤往第二防线。美军第三师正从东面包抄过来。"
李云龙没说话,只是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远处,美军阵地亮起照明弹的冷光,像恶狼的眼睛。更远的山脊线上,闪电无声地划过,预示着又一场恶战即将来临。
"走之前,把能用的地雷都埋上。"李云龙最后看了一眼坟茔,"让美国佬记住,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要用血来换。"
小女孩突然挣脱卫生员的手,跑到李云龙面前,将一个小小的草编戒指塞进他手心。李云龙蹲下身,轻轻抱了抱这个失去所有亲人的孩子,然后把她交给随军护士。
"传令各连,交替掩护撤退。"他整了整军帽,大步走向等候的卡车,"这场战争还长着呢。"
卡车发动时,第一滴雨落在挡风玻璃上,很快连成一片水幕。李云龙望着渐行渐远的战场,那里埋葬着又一批英勇的生命。他的手掌紧握着那枚草编戒指,粗糙的触感提醒着他肩负的责任——为了这些无辜的生命,为了这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战斗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