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统很是不耐烦,向明雪情摆摆手,
“那就你和他一起办这件事去。”
明雪情心里气极,却依然强装笑脸,
“这可是天子亲临的大事,侯爷...”
“够了!我不想听!”
萧统声音骤然严峻起来,打断她的话,
“你去办这个狗屁法会,别再拿这档子破事烦我!”
说完,大摇大摆的向后堂走去。
明雪情气的咬牙切齿,白月纱袍颤动着,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霍启暗暗纳闷。
看这两人的关系,既不像主仆,也不像妾室与夫君...
倒是有点像合伙人,还真有点奇怪。
明雪情忽然转过脸,展颜一笑,脸上怒气全消,恢复了风情万种的模样,
“你也听到了,回去准备准备吧,明日随我去江夏城。”
第二天一早,明雪情便命人送来了一套官衣。
霍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穿着一套皂白青衣,总感觉莫名的有些滑稽,不禁笑了出来。
我昨天才莫名其妙的穿越到这,今天便稀里糊涂的做了官...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穿着这身衣服好像拍电影一样。
霍启深深吸了口气,走出大门,登上了明雪情为他备好的马车。
等到了江夏城,天边已经隐约可以见到暮色。¢看?书~屋.小?说?网+ ,追′最+新_章?节,
印坊外,一个黄面鼠须的矮小中年人正背着手,带着一众工匠等在门口。
见明雪情下了马车,中年人慢慢悠悠走过来,随意拱了拱手,声音尖细,略带嘶哑,
“二总管一路辛苦。”
他虽然是和明雪情说话,眼睛却斜瞥向霍启,满脸的趾高气扬。
明雪情此时绷着脸,显得格外端庄秀丽,只浅浅一笑,转身向霍启道,
“这是咱们侯府的三总管,你过去在内府账房做事,应该还未见过他。”
嗯?
这人满身敌意,难道和原主过去有仇?
奇怪,我怎么想不起来?
霍启向前走了几步,施礼道,
“三总管好。”
三总管一侧身,依旧斜瞥着霍启,阴阳怪气道,
“可别!霍监丞是从八品的官,我区区一个总管可不敢受你一拜。”
向身后一众工匠挥手骂道,
“你们这群折死爹娘的呆货!还傻杵在那干什么?还不过来见过你们的新老爷!”
一众工匠木然走上前来,纷纷施礼,
“小人见过霍老爷。”
霍启刚要回礼,三总管一伸手从人群中拽出一个人来,
“这是赵工头,霍监丞如要开工,找他就行了。”
说完,随意向明雪情拱了拱手,不再理会霍启,一步三摇离开印坊。.搜`搜?小~说′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
妈蛋的!
这三总管有什么毛病?
霍启看着三总管消失在路口,转身向赵工头笑道,
“今日天色已晚了,请各位明日早些来,侯爷要印的这批佛经赶时间,咱们明天就开始印吧。”
赵工头依旧一脸木然,带着工匠叩拜告辞。
等人都走净了,印坊瞬间安静下来。
明雪情眉眼微眯,饶有兴致的看着霍启,一脸的“我看你怎么办”的神情,
“三总管负责侯府外产,侯爷一向不怎么重视这些事,这些年他从这些外产里捞了不少好处。”
哦...明白了。
我拿走印坊,就断了三总管一处财路。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看来这佛经不是那么容易印得出来的。
见霍启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明雪情唇边浅笑,眼中却无丝毫笑意,
“你明白就好,侯爷可以胡闹,把莲台法会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我却不能。”
“你若连印坊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便不用参与莲台法会了,滚回别院做家奴去吧。”
那我逍遥富家翁的梦想岂不是破灭了?
霍启抬起头,目光炯炯看向明雪情,
“二总管放宽心,佛经一定按期完成。”
众人别过。
明雪情登上马车,向街角走去。
此时一轮圆月初露云端,皎洁月光洒下来,正照在江夏城内一座府邸门前。
门上的匾额写着“镇北将军府”五个大字。
府内,书房。
一名身材魁梧的虬髯大汉坐在一张宽大的书桌后,虎目剑眉,长的威风凛凛,一身黑绒箭衣,腰系犀角玉带,肩上覆着两片黑缎披膊,正是镇北将军,李庆之。
书桌外,文渊坐在一张大椅上。
他身边站着两个人,一人长的高大威猛,满脸的倨傲神色,乃是文氏嫡子,文焕。
另一人一身黑衣,中等身材,神色谦和,是文氏庶子,文和。
文渊虽然妻妾成群,但只生下了这一嫡一庶两个儿子。
嫡子文焕头脑简单,飞扬跋扈,不受他喜爱,但是生母娘家乃是南阳豪族,势力不小。
庶子文和颇有机智,一向受文渊重视,可惜出身卑微,没有娘家助力。
这两个儿子平时明争暗斗,互抢风头,一向不和。
李庆之轻轻叩着桌面,眼帘低垂,眼中却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精光,
“你说负责法会筹建的是侯府的二总管?”
文渊刚端起茶杯,点头道,
“不错,那姓明的刚刚进了城。”
李庆之的目光不禁落在书桌下方的抽屉上,
“建莲台用的黄龙木都安排好了?”
文焕忽然抢先一步,得意洋洋道,
“将军放心!早在三月前我就安排好了,保证那姓明的在江夏城内一根黄龙木都买不到!”
李庆之点点头,还未开口,文和忽然低声道,
“禀将军,我们也与其他州府的族氏定下盟约,即便是去外地采买,侯府方面也绝买不到足够的材料。”
被文和抢了风头,文焕顿时大怒,咬着牙道,
“这件事我早就做好了,还用你说?”
文和向文焕拱手道,
“兄长教训的是,是小弟多嘴了。”
文渊似乎看惯了他兄弟间的明争暗斗,也不言语,放下茶杯,轻声道,
“等到法会将近,侯府买不到木料一筹莫展之时,那时将军禀明圣上,再顺势将法会建设之事接过来,老朽早已备齐了工匠,咱们日夜赶工,将莲台建的漂漂亮亮的。”
“到时圣上龙颜大悦,一定夸奖将军,相比之下,侯府误了莲台建设,圣上必定责罚!”
李庆之思索片刻,端起桌角放凉的茶杯,
“一切按计行事。”
见他有了送客意思,文渊站起身与李庆之施礼作别。
三人走后,书房内,一片寂静。
李庆之从抽屉里捧出一只木盒,轻轻打开。
盒子里,放着一双缕金的粉色绣鞋。
他轻轻摸着那双鞋,手上极其的轻柔,竟好像抚摸着情人的身体,口中喃喃自语,
“没想到竟是你来办这件事,情儿啊情儿,法会将近,你发现买不到一根木料的时候,会不会跪下来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