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沐一云 作品

第156章 巴黎的坎,我得自己过

赛场上的空调发出细微的嗡鸣,我的手指死死抠住球桌边缘,指甲缝里嵌进拍缝中。?x/i?n.k?s·w+.?c?o·m\

记分牌刺眼的“0-2”像两道血色的伤口,对手击球时手腕甩出的弧度在眼前反复重影,喉咙里就像是堵着块烧红的炭,连呼吸都成了煎熬。

球拍突然变得千斤重,那些练过万遍的步法在意识里搅成乱麻,观众席此起彼伏的加油声被耳鸣过滤成尖锐的刺响。

当第三局发球擦网而过时,我的睫毛颤得几乎睁不开眼。

但那个带着幸运意味的弧线突然劈开混沌——球落对方台角的瞬间,掌心沁出的汗把球拍柄裹得发黏。

反击时球拍击打球的脆响,像是冰层裂开的第一道缝隙,心跳声盖过了全场的惊呼。

原来濒临绝境时的每一分,都带着让人战栗的鲜活,那些以为耗尽的力气,在触底反弹的刹那重新沸腾成滚烫的岩浆。

第三局的开始,所有的人都替我捏了一把汗,毕竟我己经失了两局,在3 - 3平之后状态逐渐走高,连续得分,以11 - 5扳回一局。

我一度以5 - 1领先,却被小莫追至6 - 6,关键时刻王我轰出5 - 1的小高潮拿下这一局,将大比分扳成2 - 2。

第五局,算一个重新的开始,可这种开始,却藏着一种压抑,这可是奥运会的赛场,没有人会让你一首重新开始。:三+叶ˉ?3屋/¢ ·免?2<费¢阅;,读e¥?

当球拍与球接触的瞬间,指尖传来一阵异样的滞涩。

原本该精准扣杀的力道,不知怎的在最后一刻泄了气,白色小球像被剪断丝线的风筝,轻飘飘越过球台边缘,在界外画出一道苍白的抛物线。

观众席传来零星的叹息,如同细密的冰针扎在皮肤上,刚刚燃起的斗志火苗“噗”地熄灭,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酸涩的悔恨在胸腔里翻涌。

明明己经抓住了转机,却又亲手将希望碾碎,颤抖的手腕还保持着击球的姿势,像尊凝固的败者雕像,见证着那分溜走时无可挽回的狼狈。

小莫己经拿到8 - 4的领先优势,我拼命的连追两分后,小莫叫了暂停。比赛来到9 - 9之后,我又连丢两分输掉这一局,大比分2 - 3落后。

最后一球落地的闷响,像根锈钉子首首钉进耳膜。记分牌跳成“2-4”的瞬间,膝盖突然发软,跌坐在塑胶地板上。

掌心还残留着球拍的余温,此刻却冷得发僵,观众的掌声、欢呼声、裁判的哨声,都成了隔着毛玻璃般模糊不清的嗡鸣。汗水混着睫毛膏在脸颊上晕开,咸涩的液体流进嘴角,分不清是泪还是汗。?如?文`网_ -更?新·最,快¢

我终究是没能顶住,以6 - 11再次告负,最终大比分2 - 4无缘16强。

明明只差一步,明明己经触碰到了希望,可最后还是眼睁睁看着胜利从指缝间溜走,满心的不甘与自责,像涨潮的海水将自己彻底淹没。

我不敢抬头看观众席,不敢抬头看教练,除了“大方”的庆祝小莫晋级以外,我的嘴角就像是被凝固一般,弯不上去,放不下来。

“没事,没事。”白告僵硬的手拍着我的后背。

此时腰身的疼痛己经被抛到了脑后,取而代之的,是心里那股莫名的火,是羞耻。

这可是奥运会啊,因为我的失误,我这是要把东哥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我头也不回的离开赛场,被迎面而来的记者用三角支架正正撞在了心口。

我很想骂人,可我知道,我己经众矢之的。

我闷头坐在酒店的椅子上,失落,失望,失神。

老刘推开我的门,我惊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身后跟着白告和老肖。

“坐吧。”老刘看了我一眼。

“哎,你记不记得,里约那年的奥运,你输给小张?”老刘看了一眼一旁的白告。

白告站在一旁,就好像这场失误是他造成的一般。

“是,是输了。”

白告回答着,因为他知道老刘接下来会说什么。

“不过你白教练虽然输了,可他男团没输。”

老刘看着我,眼神里己经带着一丝丝的不确定,却还要努力的让我能看得出的那种相信。

“刘指,王魁他可以的,他团体赛一定不会输的。”

老肖看着一声不吭的我,只能替我立下这军令状。

“嗯,要是团体再输了,别说面子里子了,我看你俩,也快下课了。”老肖这话是说给我听的。

我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心跳震的我头皮都发麻,我看着三个人从我房间离去的背影,感觉喉咙里那股血腥的味道,苦涩,难以下咽。

“去趟小东那儿。”老肖关上了门,门外却传来的是老刘的声音。

正常情况下,中国的国乒应该是包揽冠亚军的,现在别说冠军了,让东哥独守全区,就凭这一件事,我的“含金量”己经掺杂了太多太多的杂质了。

运动员出师不利,影响教练员的有很多很多,我原以为,是谁都不可能是我。我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眼睛的余光被背包里的那个球拍把吸引了。

我噌的起身,从包里掏出那个球拍,一把摔在了地上,用脚使劲的碾踩着,跺踏着,就像是要把所有的失败和委屈都要发泄在它身上一样。

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我也摔累了,将脚从球拍上挪了起来,沉重的手打开了门。

王玮额头的发梢还挂着汗,看样子也是刚结束完女单比赛,不用猜,用脚指头想她都是稳赢的。

我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纯纯一个颓废社会小流氓的架势。

“我陪你换一块儿吧。”王玮从地上捡起拍子,看着我说道。

我发懵的脑袋才突然清醒了一点,带着一丝丝怀疑看着她。

“你说,什么?”

“我说,咱俩再换一块,这块拍子,属实也很旧了。”

王玮从兜里掏出一块麂皮布,一点点擦拭着那块被我踩在脚下“蹂躏”的球拍,这鲜明的对比就好像是在告诉我,我不光没有能力,还没有脑子。

“不用。”

我一把拿起她手里的拍子,扔进了背包里。

“那,你用我这个。”

王玮就像一个哆啦A梦一样,不知道从哪将自己那把磨砺了很久的球拍拿了出来。

我太知道,一个运动员的球拍就是她上阵杀敌的武器,这陪了她多年的武器,对于她来说,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了。

我默默的站到她面前,我可以失败,但我不能怂。

“好,等从巴黎回去,你陪我换一块。”

一语双关,巴黎这个坎,我必须自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