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棉花糖的兔子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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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当然记得这个宗门福利,大家是疑惑你为什么还领啊!!
连朝天子都有点疑惑,我主人不是超厉害了吗,他挠挠头道:“这浣元丹是给筑基境弟子的补贴,因为他们吸收天地元气还没有那样快速……”
白露张开手,“阿朝,你看我是什么境界?”
众人:“…………”
这句话要把人问破防了,白师兄看上去的确是筑基境,但是谁不知道你实力远超于此。要不是这样,那马甲也不会捂了许久。
朝天子一愣,反应了一下阿朝是在叫自己,怎么三个字的名字都嫌长嘛,还给他起小名,嘿嘿。
朝天子看着他道:“对哦,看起来是筑基境。看起来是筑基境,那就是筑基境。”
罗罗鸟已决心以白露为尊,此时在空中道:“白露就是筑基境,不能因为他厉害就开除出筑基境了吧,这丹药合该是他领受的。”
有师兄不禁道:“白露你都能把涤尘金藕分给大家吃了,还需要浣元丹?”更别提白露自己在红尘试锋展示过的魔药,效果堪比还灵丹,比浣元丹好上许多吧。
“我给金藕是我大方,那也要拿一切我应得的东西啊!我就是筑基境!”白露眼巴巴地道,好像再往下说,他就要成受害者了。
众人:“好好好好好好……”
算了算了几个破浣元丹,拿就拿吧,不嫌占地方就行……
说话之间,罗罗鸟已飞至玄山山脉之间,清鸣一声,盘旋落在金玉台上。金玉台上已有几个弟子在迎接,更多的是各峰之间浮起的点点人影,漫山遍野都是闻讯的师兄师姐,看到他们身影出现,俱是欢呼起来!
“是白露师弟?终于回来了,你们真的进了青帝秘境吗?”
“器灵前辈认了白露师弟为主??”
“你们看,真的看上去还是筑基境诶!”
“那就是白露师弟的扫帚吧,哇,器灵前辈——”
“我们峰主说,白露师弟也算是我们峰的骄傲。”
“你们峰主是薛峰主吧?”
“……”
以时下八卦的传播速度,玄山弟子们纵然没出门,也听闻了不少。有关白露种种表现,两个月前他们便热烈讨论过了。
更别提据说白露师弟被困,那日好多人都看到霍师叔提剑出玄山,真是……嗯,是吧。反正一干人都放下了手头的事,前来围观。
还有喊其他几位同学名字的,都是同届的同学或者同峰的师兄师姐,为自家人骄傲,梁满谷、孟采青、丁豆花他们可也是一同创下纪录,还留下声名赫赫。
白露快乐地对大家挥手,一挥手,满山遍野的师兄师姐们反响就更热烈了。
朝天子更是兴奋,此番衣锦还乡,他忍不住独自从金玉台腾空,环着玄山上空飞了一圈,又是惹来大家的惊呼声。
“昔年天权峰主命名为朝天子,果真不负其名。”
“没想到我还有看到器灵前辈融合的一天!”
“器身也是挺特别的……”
梁满谷望了一圈,却是有点不满地道:“等下,怎么我师兄师姐们好多不在?”
按理说他直系师兄师姐亲友团是最多的,此时竟没找到身影。
金玉台上迎接的一位师兄默默道:“你好意思说,这几个月你们峰就没停过炉火,都在赶制你们传回来的那些订单。甚至有些宗门直接把订单寄到玄山来了。”
梁满谷挠头:“错怪师兄师姐们了,嘿嘿。”
白露想到他们那些生意,也是兴奋,现在他出来了,应该抽空去盯盯产品!
霍雪相待白露在围观者的欢呼中沉醉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去宗主那里复命。”
“噢噢!”白露依依不舍,对师兄师姐们挥手,“我等下会去天璇峰领浣元丹,大家可以去那边夸我。”
所有人:“……????”
这句话简直比传回来所有那些关于白露的八卦还要震撼人心,令人默默注视白露跟着剑尊去面见宗主,白露师弟你真是不同寻常啊……
走出去没几步,白露还听到身后有不知哪位师姐喊了一声“白露师弟好样的,拳打魔修脚踢邪修,力破青帝秘境,我们天璇峰永远欢迎你!”
说完就逃命一样跑了。
“哇谢谢师姐。”白露态度友好地回了一句,又赶紧去看霍雪相的反应,拉一拉霍雪相的袖子。
霍雪相任他拨弄了几下,倏然反手抓住白露的手,不过片刻又放开了道:“好了,要到苍云台了。”
“噢——”白露原本是闹着玩,霍雪相一抓他的手,他立刻老实下来,紧跟两步进了苍云台的大殿。
孟采青也跟在师叔稍后一些,一进去便听一道声音高呼:“采青我徒!!”
孟采青面无表情地单手挡住博鸾仙君,说道:“大师姐吩咐过了,师尊和我交接便是。”
“咳,没事,为师不是那个意思,这不是迎接你们。”博鸾仙君老脸有点挂不住,掩饰地道,“不急,不急。浣花、葳蕤二洲的事我已知晓,都辛苦了啊,为师心中也极为担忧,只恨不能亲身赴葳蕤,幸好有你们霍师叔在。”
博鸾仙君大力勉励参赛弟子,祝贺他们又创纪录,尤其是白露救下所有人,大显玄山威名,还解决了玄山老大难器灵朝天子的问题。
朝天子闻言也是正经地抱着扫帚对宗主一礼,“屡屡红尘寻主,而今总算觅得神器,朝天子见过宗主。”
嗯,神器,扫帚。不知为何,宗主表情有一瞬间的古怪,大家都以为是因为器形。
不过霍雪相偏偏头,博鸾仙君立刻又收敛起来,只淡然道:“了了我玄山一桩旧事。白露,你确是带艺投师?那扫帚是你从前所得吧。”
白露半个身体都躲在霍雪相身后,“宗主,我师尊说了,我那个什么际遇,不让给你们交代……”
其他人闻言有点震撼:不是,对其他门派这样,对我们这样,在宗主面前也这套说辞啊!!
博鸾仙君:“唔?那便罢了,想来师弟有数。”
博鸾仙君向来对宗门内各式各样的弟子十分宽容,不计较此事大家倒也不惊奇,只听他叹道:“只可惜啊,白露不愿意继续参赛了……是急着回来参悟青帝珏?”
白露立刻道:“是啊,不过不可惜,其他师兄师姐把魁首的奖励给我啦。”他甚至把锦盒和里面的材料拿出来展示了一下,表示对其他选手的感谢。
博鸾仙君倒不知道这道最新细节,面容有点呆滞:“啊?这样可以的吗?”
白露疑惑地道:“不可以吗?我说我想要他们就给我了,然后他们自己再凑个魁首奖品……宗主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我总不能逼他们把魁首黑幕给我吧!”
博鸾仙君:“……”
博鸾仙君吸了口气:“也、也正常,你到底出力良多。”
宗主收拾心情,又单独提到了新生们的法器和文创生意,一番鼓励,而且针对名次突破还会有宗内、各峰单独的奖励,让同学们也好生兴奋,白露同样乐出来。
博鸾仙君还不知道白露等下预约了去领浣元丹,看他连原定的魁首奖励都拿回来了居然还能为宗内奖励高兴,心中感慨也算是心性朴实了。
到这里其他人就要先回各峰了,博鸾仙君召霍雪相回来自是还有事相商。
梁满谷还难掩兴奋地和白露挤了挤眼睛,这才退下。
白露也冲他们抬抬下巴,示意他们别走远了,等下陪自己去领浣元丹啊。
再转回头时,就见博鸾仙君拉着霍雪相低声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师尊也面色肃然,可能是在说什么正事吧。
白露百无聊赖地摸着殿门上的雕花,忽而听到一声笑。
一瞬间白露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一看,博鸾仙君不知何时正以一副和方才严肃神态截然不同的样子看来,刚才就是他怪笑出来的。
那面上的情绪也极为古怪,先前博鸾仙君就有一瞬古怪,现在简直是不演了,该怎么说呢……白露看得有点头皮发麻。
白露去拽霍雪相,“师尊,宗主吃脏东西了?”
可博鸾仙君看到白露拽霍雪相,反而放开了,也不生气白露说的话,只是扬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霍雪相:“…………”
博鸾仙君镇守玄山,那日霍雪相离开之后没多久,红尘试锋的消息也传回来了,留仙峡那个骑扫帚的修士竟然就是白露!
带艺投师这也不稀奇,修真界之中,就是改换门庭从其他宗派换个山头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再说了白露在红尘试锋用的还多是玄山技艺。
众人都在猜测白露用的什么秘术,博鸾仙君关注的点和别人可完全不一样——白露就是他预言中的人!
霍雪相一直附身在木傀儡中,他离开玄山之前,应该就知道白露的扫帚这件事。白露离山之前,在点梅峰就极受宠爱,那能是对寻常弟子?反正他不那么对虎子。
当日他要在白露面前说起留仙峡的扫帚修士,彼时霍雪相不知其真实身份,急急打断又是为何?!
博鸾仙君一直就在等着他们回来,方才先说正经事快把他憋死了!说完他顺口就和霍雪相打听,才开了个头就被霍雪相打断。要博鸾仙君来说师弟要是真觉得这毫无可能,干嘛不让他继续说。
博鸾仙君越想就越忍不住大笑,看来他的预言真有可能啊,哈哈哈哈老夫真是神算!憋死老夫了!
博鸾仙君越笑越得意差点灵气岔道,好半天才缓过来,发现霍雪相面色冷淡,神念也无情从自己身上扫过……他打了个冷颤,看白露还在惊恐地看自己,说道:“无事,我修炼出了点问题。”
霍雪相道:“师兄是一宗之主,还需持重。”
“持重,持重。”博鸾仙君暗想,这是在说我还是在说自己,差点忘了我们人族也是讲究师徒伦理的……
“宗主,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呀?”白露催问,他好奇起来了,怎么说了几句话宗主就抽风。
“说些宗内事务,叫你师尊回来处理。”博鸾仙君想说后面的话,但是怕霍雪相打他,“师弟,但你总要承认,我说的不是无稽之谈吧?”
至少,这修仙界真的有人以扫帚为法器,霍雪相也绝没有不想靠近的意思!
霍雪相面上漠然,并未说话,须臾,转身对白露道:“回峰吧。”
“噢噢。”白露奇怪地看宗主一眼,难道给我师尊什么地狱级任务处理了。
博鸾仙君目送他们师徒二人走后,立刻又有人来报,天璇峰的峰主薛丹行还有天枢峰的峰主重明元君求见。
脸上笑意渐渐收敛,博鸾仙君叹一口气,他还没宣这两人就来了,他怎会不知动机:白露在红尘试锋展露的可还是符箓与丹鼎功夫,可惜啊。
“现在你们是更没机会的……”
……
离开苍云台,白露先让霍雪相也陪他一起去领浣元丹,又申请要给求索也领一份。
但求索虽然开了灵智,却不算正式弟子,所以要先审批他的弟子身份。可以先申请做外门弟子,暂仍住点梅峰,之后再看求索想把志愿填在哪一峰。
众目睽睽之下,白露先领了自己的,又分给求索一半。
那些蹲守在这里围观的玄山弟子全都陷入了死寂,呃,白露师弟还真是,勤俭持家,挺好的,挺好的。
而且剑尊居然领个浣元丹也要跟着,看来经过秘境之别,剑尊是越发……
从天璇峰回去,白露一看点梅峰已是换了个季节,他留下来的机关并未动过,一伸手把“主人不在家”的牌子摘了下来。
数春苑门口,雪傀儡也如离去之时一般,犼蹲在肩头一同“望君归”。
“终于回来啦。”白露抱了抱雪傀儡,在它头顶插上了两片叶子。雪傀儡还在,木傀儡却已成精,想到这里,白露回头道,“师尊,你可以教我那个术法啦。”
如今白露才是最高权限拥有者,霍雪相引着白露的手,在求索背上施术,“万念自渡,断!”
刹那间,木傀儡之身完全自由。求索恍如梦醒,低头看看自己,有种奇妙、新奇感觉,这是他头一次能够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没有之前,完全不觉得哪里不对。
现在冥冥之中的束缚完全断去了……
求索呆立了一会儿,有点手足无措:“我现在该做什么?”
“笨蛋,当然是去洒扫一下。”朝天子嚷嚷道,“要我说还是有主人的话,至少不会像你这样,该干什么都不知道。”
求索:“扫帚在你那里。”
朝天子:“……”
“……我的扫帚不能用来扫地!数春苑也没脏,我看挺干净的。”应该是施了术法,不过对哦,求索现在做什么,白露想了想,回头看一下霍雪相,但是霍雪相没有给他意见,似是要交给他说。
求索木木道:“那我去看书吗?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白露再次看了一眼霍雪相,见他对自己颔首,顿了一会儿,才肯定地道,“你脑子里的书已经够多了,去实践一下吧,对应书上写的每一项。去看山为什么是山,崎岖是什么样的形状,峡谷是什么样的地貌。去亲眼看看雪,为什么雪青色泛着紫色。去看看你到底喜欢丹鼎,还是符箓,又或者是术法。”
求索默默点头。
“我反正不去……”打工是打够了,朝天子想。
“对了,阿朝。”白露对朝天子甜甜一笑,叫他过来。
白露但凡笑起来,总是那么可亲可爱,朝天子目眩神迷,立刻上前道:“怎么了怎么了,主人你说。”
“你不是说过你攒的那些宝石都要给以后的主人装饰用吗?”白露看着朝天子,仿佛不经意一般提起,顺口给他画饼,“我刚好给你制作一些配饰。”
朝天子:“……”
他还以为白露已经忘了这茬!
朝天子依依不舍拿出了自己的口袋,虽然是这样,但他真的攒了很久……
拿到一半朝天子又停了手,“要不等你把其他部分炼制好了。”
“你不给我怎么制作好,材料都不够!”白露一把抢过了整个口袋,翻检起来。
朝天子快要不能呼吸了,不停安慰自己都是一家人,我的就是主人的,主人的……朝天子心痛地看白露一眼,恐怕不会是我的!
他抱着扫帚精神恍惚地道:“我,我去找个房间住。”.
“这个就是我从婆娑儿手里捡的帛书,他说这是巫族术法,大师姐还让我小心点别练,不过我感觉这就是观星图呀。”
白露久违地坐在廊下,身旁是霍雪相。
青帝珏他想找个时间去请梁满谷的师父帮忙看看,更重要的是,总算有工夫静静下来研究这些仅有的和白露来此有关的线索了,巫族帛书。
白露展开了两块帛书,还拿了纸笔来,对照着书把自己认识的字翻译转换过来记在纸上。
霍雪相把他不懂的地方更正,“巫族销声匿迹已久,需要翻一翻从前的典籍,是否有关于巫族聚居地灵山的所在。从前修仙界也曾有猜测,巫族应当是创造了一个秘境一般的地方,将灵山藏在其中,又或者用了什么隐匿的阵法,将灵山所在掩盖起来。”
其实很多宗门都有类似的阵法,所以凡间传说只有所谓有仙缘的人才能找到。而白露他们当时入门试炼时,有一关也是找到山门所在处。
只是巫族隐匿太久,大家连要去哪儿找也不知道。
霍雪相拿了一堆典籍过来,翻开一一查看。
白露也在旁边拿了一本大部头翻看,虽然每本书都有拼音,但以他的文言文水平,还是看得比较慢。
“上古之时地貌与现在并不相同,当时的灵山在荒野之中,丰沮山之西,日月起落之处便是灵山。灵其实就是巫的意思,古人称巫为灵子。
“有人认为,这个地方很可能在海边,也有人认为,其实就是地之八极之一。
“五帝之中,巫后活跃时期最晚,距今最近,但是留下的痕迹反而最少,可能因为巫族本就稀少,行事也……”
霍雪相说着,感觉手臂一重,竟是白露不知何时睡着了。
也不知是他念的内容太助眠,还是……
霍雪相偏头,听到他呢喃梦呓:“mom……”
无论何处叫妈妈的发音总是差不多的,霍雪相猜到白露是在叫母亲。
白露的离家万里,并不只是离家万里。
霍雪相亦离家甚远,只是从未有过类似的情绪,何况……
霍雪相心口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在翻涌,察觉到白露歪着身体不是很舒服地动了动,便默默扶住他——
也是此时,白露低低一声:“师尊……”
霍雪相的手顿住,看到白露细密的睫毛垂着,微微颤动。
白露便是在梦里也知道向着舒服的地方去,他拱了一下,斜着身体从霍雪相手心滑到了他胸口,肩背与胸膛紧紧相贴。
霍雪相想要将他托起来,可这一刻手竟沉逾千钧,连白露的一根睫毛也能压制住他。
第52章
白露的呼吸均匀,显然睡得正香甜。
霍雪相感觉心跳几乎就回荡在耳边,却不可动弹,否则会惊扰到白露的睡眠。从前也有过将白露抱回房间的经历,但似乎从未想得如此多。
纷杂的思维还在徘徊,霍雪相翻着手中的书籍,文字却落不到心间。
白露却更加过分了,他柔软的脸颊蹭了蹭,手也环住了霍雪相。这是白露睡觉的习惯了,时常环着枕头或是其他物件,捞到什么算什么。
这种存在感霍雪相几乎不敢低头去注意白露,却又在一阵风吹过时,忍不住神念一扫,随着风一起拂过了他秀气微翘的鼻尖,淡红柔润的唇瓣。
书页平白翻去了十几页,也不知看进去了些什么。
直到半个时辰后,白露慢慢睁开眼,眼神呆呆的,还带了点倦意,没搞明白身在何处一样。
“嗯?”白露渐渐回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了,好久没听师尊读书,原来师尊的声音这么助眠吗?比高数课还好睡。
而且他也不知道怎么就睡到师尊怀里去了,身周萦绕着霍雪相身上的冷冽气息,对了,这个姿势好像……有点失礼吧?
就算是在开放的现代,也不会随便这样抱着人睡觉,白露有一点点点点赧然。
但他察觉到师尊此时还很淡定地翻过一页书,咦,不会是师尊以为这也是他老家的习惯,所以不好意思扒拉开?
那我现在提出来,反而会尴尬吧。
就在白露思考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两分钟……
呃。
刚睡醒脑子转得是慢一点。
白露慢慢爬起来,眼神飘忽:“一不小心,睡着了。”
“你在秘境中都没休息好吗?路上还没这样嗜睡。”师尊看起来好像还是淡淡的,甚至为他想好了借口。
“……对!”这么一说,白露也后知后觉,他就说怎么睡得格外香,“我认床的!”
他本来就有点认床,出门时连枕头都要带上,秘境之中一直忐忑不安,想得也多,精神总是紧绷着,休息也休息了但很难深度睡眠。就是在回程路上,也没完全放松下来。
直到回了点梅峰,好像才终于到了安全区域,甚至不知不觉就打盹了。
不过说完之后,白露才觉得好像有点歧义,认床怎么还认到师尊身上去了。哈哈,不过他是外地人,师尊知道的。
“我感觉我睡着的时候,师尊你好像念了些什么?”白露去看霍雪相手里的书。
霍雪相已经摘抄了一些有效内容,本欲递给他看,想想还是自己念了起来,顺便把拗口的地方翻译一下。
“太神秘了吧,就和青帝秘境一样很多很多年没出现过了……”白露说出口,忽然想到什么,“诶,师尊,你说青帝秘境难找,还是巫族所在地难找?”
霍雪相:“你是说……?”
“我们能不能通过地络找到巫族?”白露已然做起美梦,“或者让那些木族亲戚给我传讯,灵山既然是山肯定也有植物。”
“理论上是可以的,只是还需要修炼。”说起这个,霍雪相提醒道,“你如今心、境并不相等,因灵气吸收是需要苦练的工夫,有朝一日灵气积累够了,自然境界跃升。倒是你那‘魔力’,似乎也因心性增长而有所裨益,可以继续尝试。”
“嗯嗯,那个我也想到了……居然不能顿悟跳级。”白露细细算来,手头真是有好多事要做,巫族线索还在收集中,青帝珏待修,法杖还没做完。导致他也产生一些和刚修仙时的梁满谷一样的感慨来,怎么不能顿悟就咻咻涨境界。我出走那么久,归来仍是筑基境。
还有一个!
白露一捞袖子,露出了手腕上长的那朵花,看向霍雪相:“师尊,差点忘了这个还一直没处理,老留着这个我真要成半个木族了。”
白露老怕哪天不小心给它撅了,这个和自己触感相通,他真怕突然疼一下,重点不在疼,而是在突然。
霍雪相握着他细腻的手腕,手指在白花上掠过。
因为和小花相通,白露一下觉得痒痒的,整个人瑟缩了一下,下意识想抽回手。但霍雪相瞬间发力握得极紧,没能抽回来,手腕被稳稳固定在霍雪相膝上,和平日的纵容不同,少有的强势,但这也是为了白露。
“怎、怎么做呢?”白露少有的卡顿了一下。
霍雪相输入灵力,小心地将花朵“麻醉”了,然后再与白露分离开,只见那细细一朵花连着一截花茎从白露手腕上脱落,表皮没有任何损伤,全靠精准的灵力控制。
对白露来说,只是手腕一麻,随即就一点感觉也没有地分离了,那种相连的感觉似乎消失了。他捏着花茎夹在指间,忽而觉得和自己那枚红柳花戒有些像。
“咦?”白露灵机一动,试着把花茎环起来固定,就这么做起了手工,将它也绕成一枚戒指,然后头一回在霍雪相本尊面前公然使用魔法给戒指保鲜,看上去竟是浑然天成。
白露指间的红柳戒是重重叠叠一圈花,白花戒却是绿色茎条之间仅有一点玉般莹润的小花,一繁一简,一红一白。
白露本来想给自己戴上,但他手上不只有红柳戒,今天还戴了宝石戒指,而且再来一个未免过犹不及。
心念一动,白露说道:“师尊,你试试?”
霍雪相身上向来是素净无一物,此刻迟疑片刻,还是接过从白露身上摘下来白花戒,戴在食指上却是刚好,而且十分简约,一眼都很难注意到。
“非常适合。”白露满意地道,“对啦,师尊,这边戒指有什么含义吗?”
“如为装饰品,依照打造的模样而看。如做成扳指,则是拉弓防止勒手所用。因指环为同心圆,也有作为……定情信物的。”霍雪相知道白露必然多是作为装饰,他看过白露戴很多种戒指。
白露听到最后一个笑道:“这个撞了,我们老家也有很多把戒指当作婚姻信物的,不过是要戴在无名指上才算,像师尊这样戴在食指上寓意是单身等有缘人。”
霍雪相:“……”
看到霍雪相好像想动戒指,白露立刻道:“中指象征订婚,小指代表不想和任何人在一起。”
“……”霍雪相无语反问,“那像你这般,许多个指头都戴了又算什么?”
白露得意一笑:“算我有钱!”
霍雪相不禁失笑.
几位峰主聚在一堂,他们都是来找博鸾仙君的,想让他代为开口去和霍雪相说说,好叫大家可以看看白露的青帝珏。来了之后才发现,大家都是一个想法。
这青帝珏乃是青帝之遗物,谁能不好奇,他们还想听白露仔细说说秘境内有什么。
这叫学术和八卦都不能耽误。
眼下还没见到白露和青帝珏本珏,众人甚至讨论起来自己的推测。
徐醉蝉迈入房门,还未听到薛丹行声音前,就先闻到了淡淡的丹药香味。丹修们都是这般被浸入味的。
“哎呀,醉蝉来了,你也得了好弟子……”薛丹行酸溜溜地道,“虽然才筑基境,名声都传到全天下了,和玄度的游岳都平分秋色嘛。”
徐醉蝉正是天权峰的副峰主,也就是梁满谷的师父,此时脸色一时青一时白。怎么说,梁满谷的确闯入第二关,所炼制的法器也大为畅销,但是平分秋色这说法……
徐醉蝉呵呵笑了一声:“薛师叔也不错,您看好的弟子白露也以筑基境在红尘试锋大放光彩,为咱们玄山扬名。”
薛丹行:“……”
薛丹行的心又被刺痛了。
重明元君想要安慰,但是想起白露在第二关用剑符赢了,亦是一阵心痛。
徐醉蝉还不罢休,毕竟很少能看到薛师叔吃亏,至于向来宽厚的重明元君……管不了那么多了,师姐你忍忍。
“采青啊,红尘试锋时你也在的吧,你来再给我们说说当时情景。”徐醉蝉扬手道。
“是,师伯。”孟采青站了起来,正儿八经开始说起白露在赛场上的表现,先从灵药过首关说起!
薛丹行:“…………”
这真是没法活了……杀人诛心啊!
偏偏孟采青嗓门还大,不想听都直往耳朵里钻,他气气地打断孟采青,“好了好了先停下,你还说上书了。”
孟采青弱弱道:“便是当时赛场之外诸多观众也说精彩,并非我胡言。”
薛丹行头疼,这是你胡言不胡言的问题吗……
重明元君戳了一下薛丹行,“薛师叔。”
薛丹行转头:“干什么?”
重明元君细声道:“据说青帝珏如今白露也不能全掌握,霍雪相多半也会同意咱们一同帮忙参详。一旦有机会,到时,咱们趁机教白露几招,只要他学会了用出去了,总要执弟子礼吧,一字之师都是师。他本就是带艺投师,总有一日,咱们和霍雪相平起平坐。”
薛丹行惊讶地看着她:“重明也一肚子坏水?人不可貌相啊。”
重明元君:“我也是被逼的……”
既然白露是带艺投师,那他明明入哪一峰都行啊,何必非在点梅峰!
“还和霍雪相平起平坐。”一旁的博鸾仙君懒懒喝了口灵茶,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完全是情不自禁,带着料事如神的自信。
薛丹行敏锐地转头捕捉到了,站起来:“小子,你什么眼神看你师叔?”
“……”师叔眼神还挺好,博鸾仙君擦汗,“我不是那个意思,师叔。”
我就是知道一些你们不知道的事情……你们永远不可能和霍雪相平起平坐啊!
但是这话博鸾仙君又不可能说出来,霍雪相不让他说啊,所以博鸾仙君憋了半天也没说自己为什么鄙视师叔,只能一边被薛丹行找茬一边在内心委屈地想:我明明料事如神。
……
与此同时的开阳峰藏书阁外。
梁满谷练了一把剑给求索,此时叫他试试。
求索最近一直在探索玄山,还没有想好自己的道路,但是作为点梅峰出来的人,配一把剑再正常不过了。
“求索,我教你御剑。”白露当仁不让地道,非常有责任感。他和同学们最近都在帮求索找兴趣,教法术的教符箓的带着炼丹的……都有,看看求索有些什么天赋和爱好。
求索却卡顿……不对,迟疑了一下,“可你不是御剑滑行吗?”
这件事全天下人都知道了,只是可能不明真相吧,还有人以为白露是故意的。
白露反问他:“所以你会滑行吗?”
求索:“……不会。”
白露:“那我教你有什么错,没听过艺多不压身嘛?”
求索:“……”
其他人:“……”
白露就这么非要教会求索御剑和御剑滑行,“这属于两个技能,记得当时我第二关和金损之对战,多亏了这一招才更加省力。而且说是滑行,其实咱们是贴地飞行,不会磨损到剑的。”
“灵气贯剑,来!”
求索试着踩上剑,灵气贯剑,要说木傀儡成精就是有个好处,有木族的部分特质,容易专注,但又不如他们那样草木之性,灵活不少,很快剑器就飞了起来,在上空盘旋一周。
白露在下面看着,和其他师弟师妹一同起哄:“贴地!贴地!”
求索压低了剑,可惜他也许没能领悟到白露说的精髓,用力过猛,一下铲掉了一大块地皮。
尘土飞扬,一直扬到了二楼去,室内传出来管事师兄的声音:“孟采青!你回你们苍云台练去!”
孟采青:“……”
孟采青大喊:“师兄,不是我,是白露师兄在练习!”
窗户上一下子探出很多头,激动地道:“嚯,白师弟来了啊,这是在干什么?”
“我给求索做示范。”白露给他们介绍,“你们见过的。”
“这就是那据说有了灵智的木傀儡?”几人都感兴趣地观看起来,白露这番奇遇太多了,木傀儡成精这事儿放在平时单拎出来也是很有话题性的。
加上白露这阵子的瞩目程度,窗口很快长满了师兄师姐。
“求索,再试一次。”
求索重新御剑,又是在空中盘旋一周,空中动作是越来越稳了,但看看地上还是不太有把握,此时一压身体,猛然冲向地面——
这一次是没有铲飞地皮了,只是他身上瞬间长出了枝叶,扎入地下,拉着他进行缓冲贴着地慢慢滑了一截。
求索茫然地看着白露,“……不知不觉就。”
“我还就不信了。”白露一时忘情了,忘记了会御剑就行,滑行并不是主要目的,把自己的雪羽剑摘下。
“你得把自己和风融在一起,”白露说道,“你们以为滑行很简单吗?这是非常考验细微操作的!否则就会像求索这样状况百出。”
梁满谷:我怎么记得当初白兄是灵力不够……
白露御剑一飞冲天!
“咦,白师兄还真的能飞那么高!”众人还是第一次看到白露这么像剑修的一面,不由惊呼。
只有朝天子不开心地抱着扫帚在一旁道:“行了行了!飞一下就行了!!御剑不是滑行就够了!”
白露如今的灵力本就够用了,只是法器太多细分一下职能免得它们打架,此时速度极快地绕了一圈,顺便和楼上的师兄师姐们打了个招呼,引来一片呼声回应,便速度不减地俯冲下去!
接近地面之时白露速度仍然不减,令旁人看得有些心惊。
连求索身上都不由自主又冒出了几根枝条,在空中轻轻游离,想要随时给白露缓冲一下。
却见白露在要贴近地面之时一个漂亮地提升,雪羽剑紧紧贴着地却又一草一木都没有伤到向前疾速滑行了上百米!
衣衫猎猎生风,吹得一头长发在空中招摇,竟也滑出了意气风发之感。
一直滑到树荫之下才停,回身看来,阳光穿过树荫在他身上落下点点金斑,方才被风绷直了的小纸鸢也悠悠荡下来。
楼上楼下,无论是师兄师姐们还是身边的同学都不由自主发出喝彩声:“好!!”
玄山上下从前说起来御剑滑行之事是觉得可爱、可乐,佐证白露并不怎么适合点梅峰。可此时他使来,竟让人觉得他说得没错,这的确是很考验控制力的啊。
就算一开始发明出来是无意之举,但这一招还真是在红尘试锋场上经过考验。
梁满谷都忍不住道:“我试试,我看我能这么丝滑不……”
二楼有几个脸熟的师兄师姐在自修室里翻出了几把公用的剑器,竟是也从窗口跳了下来,“有意思,我们也试试!”
白露辨认了一下,前两天领丹药的时候还见过,这几个分明是天璇峰的人,还有一些没那么眼熟。
孟采青看了一眼,说道:“天璇峰薛峰主,还有天枢峰重明元君门下的师兄师姐。”
不止是他们,许多人都被吸引,只是一时还没找到剑,喜得梁满谷离开打开纳物法器:“我这里还有许多练废的剑,勉强也能用,便宜租给师兄师姐们……”
窗口竟还跳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一身高粱穗。
“大王——”
“大王你来了——”
仙儿听闻白露来了,狂奔而来,一身高粱穗摇曳,看到白露和他身边的朝天子,眼中瞬间蓄起泪水,“大王!”
白露也被氛围打动了:“仙儿!”
“啊啊啊大王!”仙儿拎着裙摆扑上前,崇拜地看着他,“我听说大王使一柄扫帚,破了青帝秘境!”
她从未想过,身为扫帚还能有这样长脸的时候!
朝天子听了这直白的语气,纵然连日来不知多少惊奇夸奖,仍是忍不住得意笑起来。
“对啊,仙儿,你要好好努力,等你长大了,也能变成这么厉害的扫帚。”白露摸了摸她的头。
朝天子:“对对,你会找到自己命中注定的主人——”
仙儿:“哦哦,找主人——”
旁边人:这不对吧??
“别理他,那是他个人的经验,但是没错,作为扫帚也是大有前途的!”白露毫不犹豫地道,“对啦,你说几句文言文来助兴。”
仙儿当即就念起了长诗,也不知道是背的还是自己作的……
白露反正也听不懂,但是这不要紧,要紧的是伴着读书声眼前剑光四射,非常有氛围。
只见开阳峰山头剑光乱飞,远远看去就像烟花一般,只是这烟花开得特别低……
白露更是奔波在现场,不吝教导大家御剑滑行的诀窍。
一位天璇峰的师兄忍不住笑道:“白露师弟这下可成咱们一剑之师了!”
白露用力点头:“嗯嗯!”
第53章
白露教的还不只是御剑。
大家还有些好奇他在红尘试锋现场熬制的汤药,据说效果和还灵丹差不多,但是白露就地取材,而且是做成汤药的形式,没有开炉。
“其实道理是差不多的,只是炼丹用炉火高温炼制,我那是熬煮。”白露说道,魔药和炼金术也是同宗同源,是巫师和炼金术士们一起研究出来的。
而且炼金术终极目的是炼出可以长生的贤者之石,东方的外丹之道也是要练出吃完就可以飞升的丹药。
他把自己的配方拿了出来,还有一个他自己制作的宝石灵摆,原料还是朝天子以前送的,红得像石榴一样。
“其实当时我用了灵摆,这个有点像罗盘,可以探测能量,我用它来快速识别材料的可用性、能量有多大。这样可以先大致分类,再坐下来配比。”
“噢——”
梁满谷看了一下:“早说,这个功能我看可以加进罗盘里嘛。”
立刻就有人贴了上去:“梁师弟,研究出来记得第一个告诉我,我想买。”
大家还现场复刻了一下白露赛场上熬煮的魔药。
说实话,复刻之前,所有人还没想那么多,在他们的概念里,丹药顶多就是太大颗难咽一点。尤其白露经常做糕点,没吃过的人也听过。
但是眼前这一锅……
越煮越不对劲啊,所有人围着冒泡的诡异药水发呆。
“师兄,你们不试试吗?”白露热情邀请,“学丹鼎的不是都喜欢试药吗?我刚刚往里面加了一样新药材,你们尝尝看能不能品出来。”
还品?
丁豆花一看有点阴影涌上心头,脚步虚浮地走开:“不行我去缓缓……”
不得不说薛峰主门下都比丁豆花有毅力多了,抱着对知识的无限渴求,真就一人装了一碗喝起来,然后细细感受。
不细感受还好,越感受越像鼻涕。
后悔细品了。
果然……白露说他是从还灵丹得到灵感,的确效果很像,但是这个形态……
“白师弟大才……呕,很好的效果。”
“挺好的……呕,但我还是喜欢炼丹呕……”
“诶,那你们不喝了吗?要不要带一点回家呢?”白露看着还有一大锅,别浪费了啊。
天璇峰的师兄师姐们对视一眼,竟是齐声道:“带!!”
“我们峰还有许多同门没喝过这个,知道是白师弟赛场上用的汤药一定很想尝尝……嘿嘿。”
大家都很热情啊,比丁豆花他们表现好多了,白露想。
“好的,都拿走吧,给我们求索留一碗。”白露端了一碗给求索。
梁满谷同情地看着求索,你看,没成精之前什么都不用吃,成精了就这待遇……
求索一口喝完魔药,把挂壁的魔药也用树枝扫进嘴里,然后平淡地道:“喝完了。”
孟采青他们对视了几眼,眼中写满怀疑:求索是不是傀儡习性未脱,这叫什么,愚忠?
……
白露也不知道天璇峰的人回去后是如何情形,自顾自回了点梅峰,他手里可多得是事,比如今天还要收拾一下尝试制作他的法杖,现在刚好是秋分,非常稳固的时期。
之前裴照庭给了白露一截无患木,他研究了很久要如何做成适合自己又适合这木性的法杖,因为咒语需要自行编写所以准备了很久,毕竟无患木力量强大,又不是他从前所了解的任何一样木头。
白露本来还有点没把握,但是青帝秘境一行,他对地络有了些领悟,都成外籍木族了,这下信心大增。
朝天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围观,看着白露燃烧鼠尾草净化丹房空间,看这阵仗他还以为白露要做新扫帚,毫无反应。
白露布置好祭坛,先是叨叨着对树木致谢,用准备好药水浸煮法杖材料,同时念动咒语:Luna in argento,mercurius in circulo……
把原材料处理之后,还要在上面开些几个凹槽,这是留给镶嵌宝石的位置。另外因为木族表亲送了白露很多奇花异草的种子,他也打算在法杖上留位置,不但是装饰还能附魔。
“好了,第一步完成,明晚再继续。”白露站起来,疲惫地道,这个仪式分两步,第一步的仪式一共要进行七晚,第二步则是要等待一个日与月处于完美融合相位的时机,这就需要巫师去等待、捕捉了,有时候苦等许久稍纵即逝。
朝天子紧张得几乎不想离开丹房,但不是因为这他以为的扫帚柄,主要是因为白露把宝石也放在这儿了:“就放在这里吗?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啊。”
“要放在这里亲近啊……没事的啦,我等下把雪傀儡放在这里守护,那上面我下了诅咒。”白露精神力都抽空了,萎靡不振地回数春苑。
白露回去倒头就睡,一觉起码睡了十个小时才醒来,其实睡到八小时的时候,霍雪相就来看过,如今求索已经不负责当闹钟。
但师尊比求索也要人性化多了,人工就是人工,非常智能,察觉到白露疲惫的状态,霍雪相只拢了拢他的被子便又离开。
又睡了两小时之后,还不是自然醒,是被什么嘈杂声吵醒的。
白露扒着窗口一看,院子里竟有好几个峰主、长老,裴照庭和他师父,但其中要数薛峰主最大声:“你们知道我天璇峰上下现在都什么样吗—— ”
“那你知道我开阳峰地皮都刮了一层去吗?”开阳峰的长老冷静地道。
朝天子抱着扫帚更大声道:“你们!都!别吵了!!刚刚不还在夸我!!怎么偏题了!”
哈哈哈哈哈他在玄山这么多年,这里不少人还是他看着长大的。
就是这些人不懂事,每次看到他刚夸几句器灵镇惊天下,没多久居然就吵起来了。
霍雪相忽然回头,神念锁定了扒着窗缝偷看的白露,唤道:“出来吧。”
白露用魔法一键收拾好自己,打着哈欠出门,他想起来了,师尊好像是说过,这些前辈申请来借用他的青帝珏研究。
正好他本来就想让人帮忙看看能不能修修,算是一拍即合。
还没走到院子里,白露就感觉薛丹行幽怨的目光锁定着自己,搞得他忍不住走着走着就走到霍雪相身边去了,接过朝天子殷勤递过来的温水啜了几口,一边喝还一边借着霍雪相的遮挡偷偷看薛峰主。
薛丹行快要疯了!!!
他谋算得好好的,要教白露几招,让他学了自己艺,这样师承关系就是既定事实了,结果一回天璇峰,天啊,白露先教了他们天璇峰弟子几招——
这算什么?!
博鸾仙君也纳闷地道:“这两日玄山上下竟以滑行为风尚……有的人滑行成了滑铲,铲得狠了,还把我家采青徒儿都从地里铲出来,这一点实在不好。”
众人:“……”
太惨了吧!白露想到采青被人从地里铲飞,还怪可怜的,而且很可能是做牛做马的途中吧。
大家默然一阵,又无声地看向白露,想也知道这风尚是谁带起来的。其实从前每次红尘试锋都会带起一些新风尚,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一次……
白露无辜地回视,大大方方问道:“你们也想学啊?”
如此天然真挚,让人竟无话可说。
当然可能主要是霍雪相还在旁边盯着,纵然一言不发也极具压迫力,你说都是自己人为什么聊天时还提着剑啊……
薛丹行嘴巴蠕动了几下,冷笑道:“不学了,还学,再学我成你徒弟了。”
此言一出,一众知道薛丹行盘算的长辈都要忍不住低头掩饰笑意。
“说起来,白露这是炼丹了?手上有痕迹啊。”梁满谷的师父徐醉蝉岔开了话题,看着白露的手道,凡是碰过水火总会留痕。
霍雪相三缄其口,导致玄山的弟子们不大了解,但峰主们总归能看出来白露许多东西绝非霍雪相教的。
从前大家不会想那样多,加上白露多在点梅峰,如今细细注意,自然连白露似乎刚刚“炼丹”过都发现了。
“不是炼丹,我在做法器。”白露解释道。
这一句话又惹来许多古怪的眼神,徐醉蝉心里更是咯噔一下,先前都看薛师叔和重明红眼,莫非这要轮到他了?白露到底是带了多少艺投师啊?
白露对众人,更是对霍雪相讲解自己的过往:“我制作法器时用到了炼金术炼化材料,炼金术是一种我老家的传统技艺,这个和丹鼎、炼器内容有些像。”
“炼金术?也就是你过去投师之处吧,与咱们有什么区别,是何要义?”玄山风气向来开放,再者博鸾仙君也好奇白露过去所学,看起来和专精剑道的霍雪相不同,像是取众家所长。
其实修仙界也是有学术争议的,从内丹和外丹之间,到正修和魔修的分歧。他们倒是想了解一下白露所说这未曾听过的学说,又是什么路子。
要如何简单地解释炼金术?
白露想了想道:“有人说自然是最好的炼金术士,我想可以说炼金术的要义就是掌握自然律法。”其实巫师也是如此。
“我看这也和丹道很像,寄于一物,获得上、下之力。”薛丹行只听了一句话,便敏锐地道。所谓上下,指的便是天、地。
白露用力点头,薛峰主不愧是老头,他其实也有感二者之间的关联,只是很难像薛丹行一样用汉语精准总结。
“有人把炼金术的知识浓缩成了十三句话,刻在翡翠石板上,于是大家都把这些文字称为翠玉录。这可以说是炼金术士们的准则了。”
白露说道:“比如其中有一句,叫做‘真实不虚,永不说谎,必然带来真实’,如此都在说内心的觉醒,还有很多和占星有关的内容,‘太阳是父亲,月亮是母亲……’”
这一点上和东方也很像,修仙界也以观星参悟修行。
“从前我年纪小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到后来才明白,其实一切都和自我与宇宙的沟通有关。”
越学到后面,就越有种万法归一的感觉,也许无论在任何世界,大家探索的都是同一条路?
“以你的年纪,实在难得了。”薛丹行说着又幽怨了起来,无论放在何方白露也是天才资质。
“这也和你炼制笼子消去天雷用过的物理术有关系?”霍雪相闻言道,他对此亦是记忆深刻。
白露点头:“炼金术衍生出了化学、物理等等学科,确实有分不开的关联。”
“笼子消天雷?这是何法?”徐醉蝉捕捉到了关键词,消天雷?他炼器多年,别说筑基境,就是听雷境也不一定能炼出这种法器。
薛丹行亦是惊呼:“真的吗?那什么笼子,给我看看。”
他有点不信邪的样子,背着手让白露细说。
与其细说不如直接做实验,白露把三个法拉第笼都拿了出来,乍看之下毫无任何灵力,只是寻常金属笼子罢了。
“博鸾不是也会雷法吗?你小劈一下试试看。”薛丹行指指点点,“谁进笼子?”
这里除了白露全都是听雷境以上,他当仁不让地道:“那只有我进去啦,我是筑基境,既然领了浣元丹,我就要承担起筑基境弟子的义务。”
众人:??说得还挺正气凛然。
你不说都想不起来据说你回山第一件事就是去领浣元丹,又是一项令人想要挠头的稀奇事。
白露钻进了法拉第笼,博鸾仙君则引动雷法,他比较谨慎,看那笼子什么法力痕迹也没有,上来只放了一个掌心雷。
那就一点点雷光,接触到笼子瞬间就没影了。
“有点意思。”博鸾仙君加大功率,连着放了五道雷,“风云雷雨,听吾号令!”
紫金色的雷电闪动着劈在法拉第笼之上,仍如之前一般瞬间被吞没,顺着笼子就消隐了!
而众目睽睽之下,白露坐在笼中是一点力量也没动用。
“这、这……”薛丹行修炼这么久,还没见过这样怪到有点邪门的功法, “你这到底是什么!”
“物理和炼金术有很深的渊缘,它的要义也是研究自然科学,研究一切物质的基本规律。这种规律基本到,不用任何法力干扰,也能实现。像这个笼子,如果凡人铁匠能做出来,那他们也能避天雷。”白露解释道。
此言一出,诸位长辈更震惊了。
凡人也可以避天雷?这可是听雷境的本事!
薛丹行哇哇怪叫:“要这样以后还有谁怕听雷,听雷境的境名都可以改成坐笼境了吧!那岂不是都不需要锻体了——无苦修之力,这是什么邪修!!”
“邪修倒不至于吧。”徐醉蝉作为器修想得更多,语气也很飘渺,大受震撼,“但这个的确值得好好钻研。薛师叔说邪修,那你难道不想制作一个了吗?”
不说用来给弟子升境,单是能够废了对手雷法这一点就很实用。
所以薛丹行沉默一下,也没能说出“我不要”几个字。
白露眨眨眼,到了现代,很多魔法都做不到的事情科学也做到了。白露作为一个巫师还不是要拥抱新技术,他的华夏家长都坚持让他上课外补习班。
说来说去,科学、仙法、魔法都是在追寻宇宙规律,由此也都将获得非同一般的能力,万法归一,大家殊途同归。
不过……
“前辈,你们是不是想自制啊。”白露眼神闪烁,有点点担忧地道,“但是我可想好了和梁师弟合伙做生意的,专门卖给师兄师姐们,我们收的也不贵,就赚个加工费……”
也是又随地摆上摊了。
大家都听说过白露他们在红尘试锋的壮举,愣是没想到做生意做到他们面前来了。
不等其他长老说话,徐醉蝉头一个点头道:“这也是应该的,我觉得咱们就不要抢小辈的生意了,白露,我先预定一个,到时再好好把玩一番。”
其他人:你当然没意见,谁不知道梁满谷是你徒弟!!
还不等他们给出自己的意见,旁边的霍雪相已是吩咐道:“莫要收长辈太多灵石。”
白露:“噢噢我知道了师尊!”
众人:“…………”
就这么无耻地定下来了啊!
……
这一日下来,薛丹行精神恍惚地走出数春苑,赫然发现今日好像也没研究到什么青帝珏,全听白露说什么物理、法拉第笼的原理去了。
重明元君在旁边轻轻叹了口气,愁思满腹地道:“师叔,咱们这样也算成就师徒之缘了吗?”
薛丹行:“……”
……他师我们徒啊?!
第54章
因为红尘试锋而有段时间没办的玄山同学会在白露等人回来之后,就在依例按时召开,也成功进行了御剑滑行、围观器灵等等主题。
这一次的主题则是“美食与生意”。
朝天子端着个木盆,里头是一堆香喷喷的面包,形状方方正正,大小统一,切面还能看到不少坚果碎。旁边的求索则拿了一大罐酸奶,里头也混了不少莓果碎,呈现淡淡的紫红色。
“白师兄今天做了什么糕点?”丁豆花已经做好大快朵颐的准备了。
朝天子骄矜地为大家介绍:“这是主人给你们准备的糠糕。”
……糠?
大家陷入了沉思,是他们理解的那个糠吗?
“白兄……以玄山的条件不至于吃糠吧。”梁满谷怀疑地道,难道太牢师兄的粮食又生病了。
正在一旁整理材料的白露听到,走过来道:“糠怎么了吗?我做了些全麦面包,阿朝说有些原料你们叫麦麸,也可以叫糠,所以叫糠糕也行。”
他想说来点粗粮换换口味嘛,而且全麦面包,但是为了口感也是磨得挺细,配上酸奶,至少心理上有种健康感了。
“器灵前辈胡说吧,应该只是师兄掺了些粗粮,怎么能叫糠。”丁豆花闻了闻,又咬一口,口感还是很细腻的。
朝天子嘀嘀咕咕,白露说这什么全麦面包,但他看了准备过程,觉得叫糠糕也没有问题吧。
“哎呀随便叫什么,翻译的事情我不懂。”白露对起名是已经要放弃了,他连个好听的中文招数名也想不出来,“那个法拉第笼也是,你们不是说要翻译成中文吗?”
白露找到自己的同学们当合作伙伴贩售笼子,他们早听白露聊起过秘境之中的遭遇,做生意之前恨不得自己立刻把玩一番,俱是两眼放光。
梁满谷立刻给出了一堆意见,其中就包括改名这一点。现在是直译,如果要做成商品卖,那应该要本地化一下。
“是啊,虽然那位法拉第修士在你们家乡名气很高,但是在这里大家听了只会不明白它的作用,很不好推销。”
梁满谷一边把一片全麦塞进嘴里,一边严肃地道,忍不住点了点头,里面的坚果好香好脆,面包片也很有韧性。
有了在红尘试锋做生意的经验,他们这个团队是越来越熟练了,而且招募了梁满谷大量师兄、师姐作为器修工厂。
到如今仍然有大量文创产品和法器的订单从各地雪花般飞来玄山,玄山正在引领着修仙界最新潮流。
白露又用黄油刀抹了些酸奶在全麦面包上,他做得比较浓稠,这样可以代替奶酪。当然没有做得太干噎,不然喉咙糊住今天开会可能要开不下去了。
白露把抹了酸奶面包递给孟采青。
孟采青大咬一口,叼着面包道:“唔唔,嗯,我师尊的雷法就叫五雷镇魔诀,不如我们就叫辟雷降魔笼。”
“降魔?干嘛降魔。”白露莫名其妙地道,“不要啊,一点都不吉利。”巫师听了多刺耳。
“哦忘了师兄是魔尊……那我们正道修士给功法起名加个镇魔降魔除魔都很正常啊。”孟采青挠头道,“大家都这么起名的,到底和不和魔修斗又是一回事了。”
白露:“……”
好家伙,这是个固定标签是吧。
而且白露想起了宴长明,也不知道他从葳蕤洲找到路没。
不过,再看看常年黑烟滚滚的孟采青,说实话,白露觉得大家一起走出去,老百姓不一定觉得谁是魔……
“但降魔确实也有点土了,太多人用啊。”丁豆花倒是有其他意见,“还有,要我说连这笼字一起改了最好,毕竟是用在自己身上,把自己关笼子里听起来不太好啊。”
“这个对!”白露大为赞同,这是他在语言上想不到的,而且很有道理,他看了看笼子形状,这可用什么代替,迟疑地道,“那叫什么,巢?”
同学们:“……”
师兄用词还是那么精妙……
只有朝天子鼓掌:“妙啊,妙啊!”
白露心底也知道朝天子的捧比较盲目……
最后白露让朝天子去开阳峰把仙儿拎了过来,只见朝天子附在扫帚上,飞于空中,仙儿则是抱着一根扫帚条儿,高粱穗也在空中簌簌作响。
这小扫帚抱着大扫帚飞过来的样子,让大家都仰着头笑。
经过又一段时间的学习,仙儿果然语文水平更加增进,给他们拟了好几个备用名:天工吞雷罩、噬雷囚天障、转雷归元枢……
“噬雷囚天障好,尤其妙在囚天,点出了精髓。”梁满谷已经畅想起来自己如何给师兄师姐们推销,“虽然沈云天带来的雷是假的,但噬雷囚天障是真的能噬雷。”
固然不是人人都需要度雷劫,和掌握雷法的对手打架的情况也不常有,但是他们造价低啊,就算出于好奇很多人也会买来一试。
而且卖给玄山内部是一个价格,等到产品打出名气卖出去又是一个价格。
制作法器的时候,白露在盯火候,朝天子蹲在门口,身边分别是罗罗鸟、求索和仙儿。
朝天子的眼睛在他们身上过了一圈,抱臂说道:“自从我认主之后,还没有和你们聊过的,今日趁着你们都在,可要说个清楚。”
其他三个齐刷刷看着他。
朝天子严肃地道:“主人门下还是以我为先,毕竟我是绝世神兵,与主人共历青帝秘境,有生死情谊。如果主人不在,你们都要听我的…… ”
仙儿疑惑地说:“我不是大王的啊,大王说我归开阳峰管。”
罗罗鸟:“你搞错了吧,我感觉我是你主人的朋友,不是坐骑……”
求索:“我的傀儡诀已被解除,我是自由的。”
朝天子:这些家伙,真是一点福分也没有!
“阿朝!”白露远远看到,叉腰大喊,“你是不是又在传播封建思想了,你给我过来! ”
朝天子偷偷瞪了其他人一眼,才蔫蔫回到白露身边罚站。
“嘿嘿,我看器灵前辈只是想见缝插针炫耀下自己有主人了,也真是不腻,回来后玄山是个人都听他说过三遍以上了,可能只剩偏远山峰没听过。”孟采青小声道。
朝天子抬头:“呵呵,没事,按你这个音量他们也快听到了。”
孟采青:“……”.
再说宁砚虎和裴照庭前往浣花洲将红尘试锋剩下的轮次继续比完,如今也回程了,抵达玄山那日,白露和大家一起去迎接。
早就有传讯,据说比赛中大师姐惜败游岳的阴招之下,但裴照庭还是代表玄山光明正大击败了游岳,夺回荣誉,再度拿下红尘试锋魁首。
这也算不枉裴照庭那么努力了。
白露还做了两顶桂冠,等大师姐一落地金玉台,就挤上前给她戴上,月桂叶编织成的花环戴在头上,虽是一身古装,搭配起来也别有一番好看。
“这什么呀,我可没拿魁首,我也有吗?”宁砚虎问着,不过还是笑眯眯地低头接受了花环,“白露师弟成了木族表亲后,莫非还学了点木族的什么习俗。”
“这是我老家一个国度的习俗啦,不止冠军,只要是出色、杰出的人都可以戴,大师姐,你也很棒的!”白露不吝夸赞,双眼亮晶晶看着师姐,“而且要不是一直在苍云台打工,大师姐名次肯定更好!”
“对对对,毕竟游师兄那么阴险……”孟采青也义愤填膺地道,完全忘了他们玄山在赛场上也不遑多让。
“好啦,裴照庭也算是给我出气了。”宁砚虎早就无所谓了,而且对她来说,这出去一趟都不用干活,就和度假差不多。
丁豆花和她们峰的弟子都在,也一齐为裴师兄欢呼,与有荣焉。
裴照庭同样接受了桂冠,他为了红尘试锋那样拼,现在拿完魁首回山内心却十分平静,和比赛之前卯足劲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玄山许多弟子都来迎接他们,师尊也极为欣慰地赞赏,宗主将给出宗门内的奖励,更是名扬天下。
但裴照庭想可能是因为比赛过程中青帝秘境之行吧,见识了那样的力量之后,苦海之中沉沦,体会光阴寿数无常,一时胜负竟好像没那样重要。
也正是这样的心态,让裴照庭在比赛中更为放松,最终战胜游岳夺魁。
此时此刻,面对无数赞扬,裴照庭也无甚波澜,还问白露:“不知白兄青帝珏探得如何了?需要什么材料告诉我。”
呜呜呜呜好感人的裴师兄……一回来又要送礼。
“还在研究中,说不定就需要!你也可以来看看呀。”白露积极地道,他们数春苑最近经常开展青帝珏应用研讨会。
裴照庭立刻就点点头,“待我到苍云台复命便去。我那天星阵曾无意动了青帝秘境,说不定能帮上什么。”
……
裴照庭在苍云台和峰内转了一圈便去了数春苑。
白露原本趴在霍雪相身边,见了他笑起来:“裴师兄来啦,好快呀!”
裴照庭师父是天玑峰的峰主商宗之,商峰主也喜欢把这个爱徒带在身边,大家对他都不陌生,此时见了都夸赞一下,恭喜他刚拿了魁首。
“多谢各位师长,我也是侥幸。”裴照庭垂首道。
各峰峰主长老们不着痕迹地互相看了几眼,从前裴照庭老爱斜眼看人,如今出去一趟,这毛病好似改了不少,不错不错,心性大涨,目力应该也会大涨。
更惊人的还在后面,裴照庭当着他们的面拿出了一堆罕物,有红尘试锋魁首的奖励,有宗主、他师尊给的奖励,然后全捧到白露面前道:“白兄,这是我拿的奖励,都带来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裴照庭家里底子厚,自己就给峰里捐了玉傀儡,但何曾像这样,把东西都捧出来任人挑拣。
白露已经被迷花了眼,一声接一声:“哇这个——哇好看——”
就连裴照庭的师父看了都有点吃惊,这出去一趟脾气真是好多了,但是想想又明白了,指着他们笑道:“说来当初照庭演练天星阵时险些走火入魔,还是白露隐瞒身份救了他,照庭寻了许久,如今可算让你知道了,我家照庭这是知恩图报。”
大家也都恍然,对啊,还有这一桩旧事。虽说心性增长,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是对救命恩人,那就有道理了。
霍雪相略知一二,当初众人都不知谁救了裴照庭,后来在秘境之中裴照庭说破,只是情况紧急也未细说。
现下氛围,霍雪相作为白露的师父,自然也要说句话,他淡淡替白露回道:“同门相助,份数应当。”
“是,师叔,只是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裴照庭也恭敬地道,何况远远不只是滴水之恩了。
“对了,照庭那天星阵当初似是动了青帝珏,我们也可试试能否联系。”商宗之叫裴照庭把阵盘拿出来,一起参详。
白露照旧拿出青帝珏给大家看,回玄山真好,和师尊坦白真好,有什么问题都可以交给长辈们去研究了!
“不愧是青帝留下的宝物……”不论看了几次,徐醉蝉还是赞叹不已,感受着其中的生气,“这已经很难说到底是法器还是一个活物了,简直就是一方小天地,必定要完全掌握了万物法则才能造出。”
“这其实已经被朝天子撑破了,所以化回玉珏,但是既然还能使用里面的生气,是不是证明还有机会让它复原。”
“先试试它与天星阵的影响?”
前辈们讨论得兴致盎然,这种研究对他们自身也是非常有好处,历史意义就更不用说了。
白露虽然也探查过青帝珏,但他对历史文化没那么了解,选择先和裴照庭打听红尘试锋的的事情。
他单听说了名次,还不知道他们比试的具体情况。
裴照庭倒是用留影法器录制了一些现场,此时拿出来给白露看。
“哈哈哈哈哈金师兄怎么又被放风筝。”开屏就是金损之被遛,把白露给逗得不行了。有了相处的情谊与了解,现在去看比赛和从前刚开赛时完全不一样。
裴照庭也笑了笑,附和道:“待他对上游岳更好笑。”
霍雪相稍稍偏头。
裴照庭奇怪地回望过来,却什么也没捕捉到,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霍雪相淡淡收回神念,落在青帝珏上,因他始终覆目,旁人也捉摸不清究竟在看什么。
白露看红尘试锋回放就跟看球赛一样,不过自己不用参赛而且被剧透过结局,放松了不少,甚至让朝天子去拿点瓜果糕点来边吃边看。
“裴师兄吃什么?”
白露分了甜瓜给裴照庭,又兜了一圈给所有师长都分了糕点,给师尊一颗桃子,还咬耳朵:“师尊这个特别甜,就剩一个了,偷偷给你!”
可这声量其他人怎么会听不到,薛丹行嫉妒地道:“为什么我没有,就因为我不是你师尊吗?”
白露:“对啊对啊。”
薛丹行:“……”
博鸾仙君笑呵呵地道:“好啊,师徒情深啊。”
“……”霍雪相徐徐道,“宗主是法修,在此也无甚帮助吧。”
博鸾仙君听着像要赶自己走,赶紧正色道:“我就蹭一蹭研究青帝珏的机会,师弟我这就认真研究。”
再不敢得意忘形说三道四了。
白露抱着零食回座位继续看比赛,不时被逗乐,“裴师兄,你这个真的不能加弹幕吗?我觉得应该加个弹幕功能,让其他同学也可以留言。”
“弹幕是何物?”裴照庭不解。
白露描述了一下,“不如我们下次找梁满谷研究一下,看能不能改进,不过他最近在监工,也不知道有没有空……”
梁满谷他们峰现在简直是全玄山最忙的,徐醉蝉这个副峰主帮忙研究青帝珏,下面的弟子们则是集体忙碌在生产线上。
裴照庭思索了片刻,说道:“我家也有些器修,我去信让他们照着做好寄来吧。”
——裴师兄再次使用钞能力。
“好!!”白露立刻道。
“白兄……”裴照庭好像还纠结了一下,才说道,“我来时看人人都在御剑滑行。”
裴师兄也发现了呀,白露提起这个笑容就更灿烂了,简直要照亮整个房间,认领道:“我教的!”
一旁的长老们心中暗道:也没有必要这么骄傲的语气吧……
裴照庭:“其实我也在研习御剑滑行之法,但是不得其要。”
长老们:“……”
难道这也是你涌泉相报的一部分?
“没事,我来指点你!”白露非常好说话,立刻就带裴照庭到数春苑外练习。
霍雪相无意识地轻皱眉。
一切情绪都因双目蒙住而遮掩了大半……又是对于霍雪相来说无比陌生的情绪。裴照庭应当是仰慕白露,就像宁砚虎询问白露来历是关心与好奇,霍雪相亦是想也不想阻止。
白露刚来玄山已交了许多朋友,也常邀请来点梅峰做客,大家都对白露十分好,霍雪相甚至会提醒白露招待客人的礼仪。
可是现在……
这种情绪为何有些偏离了安全着想,会不会有些无理。
作为一个剑修,霍雪相鲜少有犹疑之时。手指无意识在白花戒上拂过,转动着它。
“朝天子。”霍雪相忽而唤道。
朝天子本来在一旁围观研究青帝珏,他才没兴趣去看白露玩剑,此时茫然抬头:“啊?”
霍雪相淡淡道:“去给你主人送些茶水。”
我想留在这里……但朝天子不愧是绝世神兵,此时敏锐地瑟缩了一下,弱弱道:“噢。”
第55章
裴师兄多么聪慧,白露稍加示范,他就掌握了要义,只是作为阵修平时不怎么御剑,还需要练习。
就他那把剑,还是现从仓库里拿出来的,宝光闪闪,却是第一次得见天日。
就是出来没多久,朝天子也来了,跟个鬼魂一样矗立在旁边幽幽盯着,让白露有点不自在……
示范完白露就埋怨:“我好歹是个剑修,你也不能完全不让我御剑吧,你也太小气了。”
朝天子茫然地张了张口:“……我小气?是你师尊叫我来送茶水!”
白露了然于心:“借机行事是吧,算了我也没骂你。”
朝天子:“……”
但白露还是喝了茶水,觉得师尊真好,他出来室外活动都想到送茶水。
“白兄,我最近还想演一个阵,可以帮我一起看看吗?”裴照庭问道。
“但是我对阵法也不是很了解,下次吧,下次我们开同学会你也来,大家一起给你看。”白露喝了茶有点心不在焉,还劝道,“裴师兄,我觉得你太孤僻了,你多来参加活动吧!”
裴照庭虽然秉承了玄山一贯的护短,但的确不大与同门来往,顶多和同峰的说几句话,他如此做从未觉得有问题。
可是不得不说,青帝秘境一行,对裴照庭有些改变,他竟是答应了:“好,那就叨扰了。”
“没事没事,那我们现在进去吧。”白露率先进了房门。
一进门,白露下意识去找霍雪相身影,看到霍雪相的手微微抬起,几乎是立刻蹿到了霍雪相身边,令人要以为是他先过去,霍雪相方才抬手。
“这就回来了?”霍雪相道。
“嗯嗯,御剑嘛,很快的。”白露道,“师尊,有进展吗?”
“这短短时间,怎有进展。”霍雪相的手落在白露头上,理了理白露因为御剑滑行而略有凌乱的发带。
“你师尊恨不得自己帮你炼化了。”博鸾仙君笑道。
白露闻言挨得离霍雪相更近了,“呜呜师尊对我真好。”
霍雪相渐渐舒展,也暂不去理会博鸾仙君了,“……为师之责。”
徐醉蝉托着青帝珏,此物还不能离白露太远,因被白露所破,俨然已经认主一般。
之前白露说他观察里面,只有光团,像是力量的源泉,大家讨论可能就是青帝珏本体,司春法诀也是从里面出来的。
“白露,你再尝试一下,能不能与青帝珏沟通,从里面取出一份司春法诀。如果可以,那么证明青帝珏还有可能复原。包括苦海金莲、经天司地藤藤等物,乃至雷云,也有可能还在其中。”
若是把这些东西都能收为己用,那可是大大增加战力……尤其考虑到白露是一个非传统剑修。
白露此前也尝试过几次把精神力探进去,在里面游荡,但是除了浓郁的生气其他什么也没有。
大家认为青帝珏这样的神物,多少是有些灵性的,让白露就像对活物一样沟通。
此时抱着目的再次试探,他努力寻找青帝珏的灵性,想要和它沟通,并寻找到像太阳一样光耀的地方,尝试从里面剥离出司春法诀。
可惜,仍是徒劳无功。
找了半天,白露退出来道:“不行啊,蒙蒙一片,根本拿不到,也没有什么回应。”
“还是境界不够吧?若是白露境界高一些能够炼化修补便好了。”薛丹行看着白露这因为太浅反而在众人之中格外明显的筑基境,“你师尊也是,都没给你想想办法吗?灵力明明那么强,心境听起来也不错。”
白露没法炼化青帝珏,他们比白露还急,恨不得帮白露来炼化。
可惜这件事巧就巧在青帝秘境便是他们也不一定能够硬破,修为够也白搭,无法替人炼化此等神物。而白露修为虽不够,却是借了朝天子融合瞬间的天威。
“我师尊说了,修行是长久之事。”白露深沉地道。
“你有这个决心就好。”大家赞赏地道。
霍雪相思索道:“但也要多加尝试控制青帝珏中的生气,熟悉它们的作用。”
“噢噢……”白露若有所思地点头。
……
孤星冷月,长空一碧。
白露刚从丹房回来,就在数春苑内大喊,先喊了才看到霍雪相正在二楼,手抚栏杆,他仰头冲霍雪相招手。
“师尊!看这个!!”
霍雪相俯首,发现白露手里拿着一支……权杖?
木制的长杖足有一人长,杖头是天然的木质虬结如地脉,又如蟠龙,藤蔓蜿蜒缠绕而下,更加增强了自然气息,绿色的晶石镶嵌顶端,就如巫师的眼睛颜色一般迷人。铜铃、玄山特产的宝石、羽毛等物组成的悬饰又为其增加了几分华夏气息。
“我的法杖!”白露高高举起来,骄傲地展示,“还剩最后一步就完成了。”
最后一步只是为法杖加持更强大的力量,其实现在就已经可说完成,整根法杖已然流转着生命的气息。
霍雪相细察,几乎很难分辨这法杖是天然形成还是炼制,地络领悟果然对白露大有裨益,他颔首道:“巧夺天工。”
朝天子也闻声出来,以器灵本身,柳叶眼的少年看到这支一看就是木行的法杖,只觉得呼吸都快停滞了,天旋地转。
“这、这是?”
白露也冲他晃了晃,疑惑地道:“你认不出来了吗?”
这上面的装饰可都是朝天子的私藏。
“我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原来不是在炼新扫帚吗?”朝天子着迷地上前,感受着这长杖上圆融的气息,脸都要贴上去了。
“我有扫帚了还炼个新的,只为了给你换皮肤吗?”白露早就设计好了要吓朝天子一跳,此时狡黠一笑,“当然了,这个也不是不能当容器——”
当然可以了!这也是木行法器!
而且看起来气势就比扫帚要强,扫帚虽是厉害,可修仙界的人看了总要先犯嘀咕,为啥做这个器形?扫帚终究是没有拂尘那样的群众基础。
朝天子投身就想往法杖里钻。
“喂!”白露一个转身躲开了,“你别急呀,我还有最后一步加持力量,让它更加强大。”
朝天子继续扑:“不急不急,我先融合一下,后面再慢慢加。”
白露继续躲过,为难地道:“哎真的不行,我就拿出来让你高兴一下的。”
朝天子快哭了,“是高兴一下还是逗我一下?”
其实他都已经接受自己是扫帚器灵这件事了,完全没想到还能看到这么一样华丽强大的法器。
“都有,都有。”白露偷笑,“我认真地说噢,其实是还要熟悉一下这根法杖,刚刚完成还热乎的,我不熟悉怎么帮你融合。但是很快的,到时候你就可以想当扫帚当扫帚,想当法杖当法杖了,随意转换。”
“还有,这个青帝珏我也想安到法杖上,看能不能利用法杖来使用、增幅生气……”
如果说听到前面朝天子还只是兴奋,听到这里他已经快晕过去了:“青帝珏,也不过是我的一个装饰?”
朝天子看了看天空,这真的不是他临死之前的美梦吗?
白露看朝天子已经是浑然忘我了,戳戳他:“喂,喂?”
朝天子半晌才回神,又魂不守舍地伸手去抚摸白露手中的法杖,又看到白露挑选镶嵌的主石,那颗碧绿碧绿的晶石,此时在月光下反射着绿莹莹的幽光,神秘而璀璨。
就是朝天子也要承认,搭配得实在太好了,没有半点盲目地吹捧:“主人,这颗宝石就像你的眼睛一样,太好看了。”
“也是你是收集得好。”白露也道,两人握着法杖在互相吹嘘中一阵感动。
霍雪相手仍搭在栏杆上,无声笑了笑。
白露却好像能察觉一般,仰脸看过来,月光下,那双眼睛果然与绿宝石交相辉映。他把法杖从朝天子手中无情扯了过来,也跳上二楼,单手扒住栏杆没有丝毫停顿丝滑轻巧地翻身,坐在栏杆上。
朝天子在下面幽怨地看了几眼,想到迟早是自己的器身之一,复又高兴起来,甚至开始做起了白露炼制一排神级木行法器,随便他换身体的梦……
白露坐在栏杆上,月光为他发丝披上薄纱一般的银芒,背光时唯有眼睛与绿宝石莹亮着,他近距离再给霍雪相展示了一下法杖。
霍雪相抚摸了下绿色的宝石,修长的手指在其上温柔流连,说道:“果然如你的瞳色。”
白露莫名觉得也哪里痒痒的,就像这一下摸在他身上,他忍不住又倾了倾身,想起一件事:“师尊,那你的眼睛……又是什么颜色?”
霍雪相怔住了,未想过白露会如此问。
白露有几分忐忑。
他听过很多关于师尊眼睛的传闻,有说是做公益任务时和妖邪搏斗受伤了,有说是练功导致,所以不能飞升。
但是因为并不影响霍雪相用神念观察,日常毫无影响,白露渐渐都要忘却了。
可是现在听到师尊的话,白露生出一种冲动,他也好想看看师尊的眼睛是什么样。
他看过师尊借用求索的身体投来时的目光,就像他平日带给自己的感觉一样,沉静如水。
可到底与原本的身体不一样,那绸带之下的眼睛,又会是什么样?
白露不知不觉抬起手,触及绸带,不会真的受过伤吧,他有些担心涉及师尊的伤心事了,手便想往回缩。
霍雪相轻轻一按住他的小臂,又放下,说道:“无事。”
白露的手便停在他脸上,隔着绸带触到师尊的眼睛,他的手轻得像蝴蝶振翅,也感受到其下眼睫轻微的颤动。
外人猜测良多,对白露,霍雪相却是毫无保留地道:“你可知钧天何解?”
人人称呼霍雪相钧天剑尊,但白露还真不知道钧天的意思,他以为就是两个听起来很厉害的字,“什么意思呀?”
“天分十二野,对应地上十二洲,如我们所在钟秀洲对应紫微垣,另有剑魄洲对应钧天垣。剑魄洲有一处剑狱,上古之时凡世间名剑,主人陨落后灵剑便归于此处,久而久之,形成剑狱,杀戮之气颇重,影响人间良多。
“数十年前,剑狱震动,我奉命前往,定下剑狱,光照钧天垣,世人便如此唤我。”
白露听得入神,尤其是最后一点,让他灵感顿起。
原来还有这种命名公式,宴长明还说他可以叫玄山剑尊,现在看来,如果按照师尊的外号,他完全可以叫紫微魔尊啊!
“剑狱因地络变化而动,我恐再生忧患,决心不求飞升。只是我所修霜轮九身决也对应星辰之道,为免修为继续增长,索性以此封住观星之窍与修为增长之途。”霍雪相轻描淡写地道。
寥寥几句话,却略去了他作为修行者要为人间众生从此放弃飞升之道的心念。
否则以霍雪相这般年纪的成就,极有可能成为修仙界最年轻的飞升者——不说别的,他甚至需要自封双目,要不然即便不刻意观察,功法自然运转修为也会极快增长。
白露纵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待了这么久也知道飞升的重要性,何况永生向来是人类的追求。他是为了回家不想飞升,师尊却是为了人间。
“难怪师尊你也还挺了解地络,在秘境里利用地络找路……”白露呢喃道,脑海中已忍不住想象当初师尊一人一剑去定剑狱,又是看过了怎样的景象才决心不修飞升,甚至自言不会剑。
不会剑,其实指的是不会再以剑道飞升了呀。
霍雪相察觉出他的低落,一抬手,单手将他从栏杆上抱了下来,平静地道:“我观天下更胜天上。”
白露瞬间释然,对啊,这肯定是师尊心底衡量之下愿意做的,否则平时师尊为什么过了境界还要到处去完成公益任务,这是他的训世之道。
白露转头放眼远望,像师尊无数次带他所看,群山之间一片祥和。
霍雪相亦以神念望去。
不过片刻后他听到白露微微叹息,细不可闻地嘟囔道:“只可惜这样,我就看不到师尊的眼睛了。”
霍雪相心口一紧,像被丝线牵动着,悸动传遍全身,头一次,生出遗憾来.
自从白露将青帝珏也安在法杖上,朝天子就成了玄山最急的存在,每天要喊一百遍我可以和法杖融合了吗?
他简直恨不得立刻就带着法杖出门耀武扬威!
可惜他急也没有用,白露还没有把法杖玩明白,是不会轻易让他使用的,毕竟朝天子的融合多半要靠白露的领悟,他怕自己对法杖的掌握没有那么完全,会害了法杖……
此时,白露就在数春苑中空地:“求索你可以动了。”
然后求索御剑在院内上下翻飞,时而飞行时而滑行,白露握着法杖控制青帝珏中的生气……
不能说攻击,因为这东西白露用来并没有攻击力,倒是中了两次落在求索身上,那地方就长出嫩芽来。
就像在秘境之中他们身上长出来的。区别在于求索是木行,长这个也没什么感受。
这是在练习精准度。
自从霍雪相让白露试着控制生气,他就一直在练习,现在更是结合着法杖练习起来,用法杖增加青帝珏中生气的幅度和精准度。
朝天子看了也心痒痒,以扫帚身往空中飞了一圈道:“你试试看能逮住我吗?”
白露一点法杖:“开花!”
——和求索不同,朝天子飞得虽快,却是白露的器灵,一切行动尽在心中,他轻而易举就在空中捕捉到了扫帚的飞行轨迹,一道生气弹射在扫帚上。
这扫帚原是用剑梅木做的,此时被生气一激,扫帚枝条上瞬间开出一朵红梅,极为醒目。
“真的开花了,哈哈哈哈哈!”
朝天子傻乐,沉吟一下道:“但是开花二字不好,太没气势了,你想个口诀。”
也是。白露一想,他虽然没有特意攻击人,但是根据当时秘境之中的表现,这完全可以成为攻击人的手段!
比如他手里若有草籽、树种,随着生气弹出去,那不就在血肉之中生根发芽了?
那是得起个招名。
但白露的问题就在于他实在没什么起名天赋,当初自己好不容易起了一个,在留仙峡用的时候居然还被婆娑儿当面嘲笑,搞得他都有心理阴影了。
“我知道了,可以叫——”白露看看就在旁边的霍雪相,“时花、逢春!”
霍雪相:“……”
霍雪相失笑道:“就改一个字吗? ”
“对啊,我觉得很合适。”白露偷笑道,“而且师尊是逢春剑,这是逢春诀。”
“你说的是时花、逢春,那可需要两招。”霍雪相笑意不减,说道。
“有了呀 。”
白露对霍雪相勾勾手指,欢快一笑。
霍雪相心头仿佛被羽毛搔过……其实从前白露亦是这般情态,可如今霍雪相愈发容易关注到一切变化,无论是白露的还是自己所想的。
直到他看到白露已经跳上扫帚飞起来。
霍雪相心思一动,御剑随之浮空。
他这些日子在数春苑不曾出去,此刻放眼望去,才惊觉一夜之间,群山座座竟都色彩斑斓,叫人如入浣花洲一般。
明明是秋日,却处处繁花盛开,草木葳蕤,胜过春日!
“刚才是时花,”白露在漫山遍野的花木之间笑道,“这是逢春。”
白露的笑意向来很多种,有时是暗暗偷笑,带着一点坏意,有时甜甜的透着讨好,还有时就像这般,灿烂得像是融入了春日的气息。
他将玄山的草木都唤醒了,就像当初点燃点梅峰满山红梅,无比鲜明地在这个世界与所有人心中留下自己的存在感。
霍雪相有片刻失神,只觉得时间仿佛也停止了流逝一般,唯独剩下花叶在风中摇曳的声音,以及白露的笑意,半晌方道:“……甚好。”
第56章
“这是最近的出货单,白兄看看。”梁满谷示意求索把各类账单递给白露,“对了,有外宗也传讯来了,似是从玄度道宗那里得知噬雷囚天障之事,希望求购。”
求索现在也在玄山工厂干活,多接触各方面,既可以赚工钱还能丰富心智,正适合求索的情况。
而今白露把整个玄山变作了浣花洲一般,坐在藏书阁,窗外都有花团锦簇探进来些许,倒是令人十分心旷神怡。
因为之前木族送过许多种子,白露也都在点梅峰试种,所以如今他们的产品里甚至有花铃这样的浣花洲特产。
因为有青帝珏在,就和移动大棚一样,不受季节影响也能种植,种出来还挺受欢迎,毕竟有白露这个现成的带货之星。
“先钓一下胃口嘛。”白露浏览了一下数据,“出货量非常理想,红尘试锋的影响会渐弱,我们可以专心开发一些新系列了,还有裴师兄的弹幕版留影器样品也发来了。”
裴照庭点头。
他也是依照承诺加入了新生集会,一来还砸了钱给集会安排上了玉傀儡,随时供应茶点。
“谢谢裴师兄,我想着这个要是能联网就好了……”白露多么想念现代的网络啊,托腮思考要是有什么办法能实现互联网那样的功能就好了。
“对啊,白师兄,还有木族从葳蕤洲、浣花洲寄信来,说邀请你去两洲做客。你知道的,他们现在觉得你也是半个木族。”孟采青说道,因为木族不知道白露具体住在哪里,所以直接给玄山写信时寄到了苍云台。
而且因为木族不用纸,寄的一块木板,随便一看就知道信的内容。
“我才刚从那边回来没多久。”白露觉得好玩又亲切,好像真的多了一门本地表亲,还在记挂他。
“毕竟木族对自己人向来热情,而且许多年没有新诞生的木族,看白师兄就和自己家的小宝宝一样。”孟采青偷笑道,想起来木族管师兄叫宁馨儿了,那原是赞美小孩儿用的。
“那白兄你还是回个信吧,不然我怕你的木族亲戚们要度洲来看你了。”梁满谷玩笑道。
也行,写就写,白露一声令下,豪气万丈地道:“笔墨来!”
求索闻声下意识就想拿笔墨来,被朝天子一下挤飞了。
朝天子抬着下巴,不拿正眼看人:“走开走开,你都解约了!”
求索木木看他。
“看什么看,看也没用。”朝天子一甩袖子,极有气势地捧出笔墨,伺候主人写信。
就是众人一看,那笔是羽毛笔,白师兄老用这个,确实师兄用羽毛笔写字的时候比用毛笔要流畅,而且……
罗罗:“……”
嗯,他的毛。
白露捏着羽毛笔,也用木板回信,套格式他还是会的,背过模板,边写还边叨叨出来:“木族亲人惠鉴,谢谢邀请,但是我最近还在忙碌之中,我也非常想念浣花洲的瓜果和葳蕤……”
白露抬头看了一圈,凝重地问道:“葳蕤怎么写?”
众人:“……”
白瞎了刚才的气势。
哎,就应该把拼音推广到全修仙界,这样不会的字可以用拼音代替了。白露看梁满谷示范,照着写了一遍,但笔画有点多,他小心翼翼地排布着,那俩字比其他字都大上一圈。
“好啦,麻烦师妹帮我寄出去。”白露说完又关心起丁豆花来,“豆尊,你那个九转引渡阵升级得怎么样了?”
白露给他们讲过青帝秘境里面的事情,尤其寂空悬崖,因为让他想到丁豆花的阵,所以还建议丁豆花也升级一下,弄点五行之气进去。
丁豆花信心满满地道:“快成功了,我在请裴师兄帮忙参详,多谢师兄。”
裴照庭颔首道:“不客气,可想好了新阵名?”为了区别新老版本,一般还是会稍加改动阵名的。
白露:“我就说了,升级完可以叫十八转引渡阵,你们偏不愿意……”
众人:“……”
丁豆花干巴巴地道:“起名这个事就不劳烦白师兄了……师兄不如给我们讲讲物理课吧,我觉得那偏光很有意思。”
“噢。”对这个感兴趣啊,也行,白露当场就讲起了初中物理内容。
这么种下科学的种子,说不定哪天就有人能解决互联网的问题了?反正他们活得也久。
“哎哎到时间了,我得回点梅峰了,下次再说。”可惜还没讲多久,白露一看时间差不多,就火急火燎地要回去。
“这就回了?”梁满谷遗憾地道,他就快明白入门试炼的时候白兄是如何破解的了。
白露说:“我师尊不让我在外面玩太久!”
孟采青幽幽道:“师兄你们点梅峰又不求飞升,那么抓紧干什么?”
白露:“……”
他一时无语,摆摆手道:“那我们还有别的目标!”
白露回点梅峰,还没到数春苑就看到梅林之中,霍雪相站在老梅树下,手里拿着一方帛书,背对着他出神。
白露蹑手蹑脚躲在树后,轻轻弹出一缕生气。生气悄无生气钻进霍雪相指间的白花戒上,白花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秉承着白露的意志在霍雪相手指上挠了挠。
霍雪相翻手,察觉白花如活物般的动作,心中了然。他禁不住莞尔一笑,并未回身,只说道:“今日回来得倒早。”
“师尊不是不乐意我在外面玩儿吗?”白露蹦出来,轻松地道。嗯,点梅峰是没有这样的规矩,白露和大家那么说,其实是他自己想的啦。
霍雪相凝滞片刻,难得卡顿,“……并未。”
“可是最近师尊见我回来得晚眉头就皱一皱!”白露只一副很稳重的样子背着手道,“我知道师尊是让我抓紧功课,放心,师尊我在外面也不是瞎忙,今天我还教了大家物理术。”
霍雪相才知道原来自己无意识的情绪竟被白露捕捉了,有一丝狼狈,却又无法反驳,甚至生出一些欣喜。
“我在秘境好久没见到师尊,出来后我就想,我要一直和师尊待在一起。”白露直言表达,看师尊嘴角也有了点柔和上扬的弧度。
“但是回来后我又很有安全感了,因为师尊总是在这里的。”白露是为了解释自己怎么能安心在玄山晃悠了,“再说了,我们要保持新鲜感,不能每时每刻待一块儿。”
霍雪相心中像是被藤蔓缠住翻腾来去,只是因为白露戏言一般的话。无法静修,这倒是与修行之道背道而驰了。
他有百般纷乱念头,可是……
“师尊,走啦。”白露过来拖霍雪相的手臂。
“嗯……”霍雪相垂手,任他拽着自己。
……
“白露?”霍雪相把白露从被子里挖出来,看他仿佛没骨头一般从床上流下来一半。
“……师尊,调休半小时,再调休半小时。”白露紧紧抓住床沿,鬼哭狼嚎。如果不能赖床,修仙还有什么意义!
霍雪相松开手,坐在床沿,问道:“为师要出门,你还不起来?”
霍雪相平静地展示了手中一封信,非常眼熟,之前白露看到过,师尊接了信之后就下山去做公益任务了。
白露猛然一下坐起来,惊呼:“什么?这么巧?!”
昨天还在说,师尊总是在这儿的,这么一搞,白露又要分离焦虑了,他想也不想立刻道:“……那我也去!”
霍雪相沉默一下,说道:“我去完还要在外继续探寻一下巫族踪迹,太过艰辛了,你留在玄山等我便是。若有巫族线索,我便回来。”
“那不更久了?不行不行。”白露听得眼睛都要瞪大了,“师尊你是想在外面流浪多久呀。”
霍雪相拿他的遣词实在是没办法了,摇头道:“这怎叫流浪。”
“那不管,反正我也要去。”白露一个猛扑,挂在霍雪相胳膊上,“否则师尊你不怕在外面被关在什么秘境里面出不来,也联系不到我,关个俩月吗?”
这是在复述青帝秘境的经历吧,看来那次的确把白露吓惨了。
那两月之中,霍雪相也未清静过。他原想自己下山速速完成,眼下一看白露依赖的样子,毫不犹豫就选择了要和他下山,霍雪相到了嘴边的推拒之语又难以吐出。
他垂首压平了白露翘起的头发:“你洗漱一番,随我去苍云台吧。 ”
白露立刻蹦起来洗漱,因为太过临时,他随便收拾了一下空间戒指就动身,“枕头、法杖、种子……对了,在苍云台得提醒大师姐帮我收发信,我给游师兄他们也写了信,嗯,这一次出去就不用下诅咒了,朝天子和我们一起出去,求索可以在点梅峰看家。”
白露碎碎念个没完,最后把头发束好,才一展手:“好啦!”
他这一展手,霍雪相已熟稔地知道是要自己看看形象如何,白露在他身边是比较随意的,头发只松松用花铃与藤蔓束在背后,东方式的石青色外套下面是衬衫马甲,不过马甲上的纹绣也是东方风格。
“很美观。”霍雪相这是学的白露遣词。
白露眨眨眼,差点没反应过来,“哈哈哈哈哈!”
霍雪相要把白露带出去,自然要报备苍云台。
苍云台上,宁砚虎看到霍雪相来,自然地道:“师叔稍等,我去禀报师尊。”
“不必了。”霍雪相说道,“我要带白露下山,你知晓便行。”
“师叔带白露下山?”宁砚虎愣了下,随即翻了翻手中的册子确定,“您是要带他一起去找刻云老祖吗?”
霍雪相点头,“不错。”
刻云?刻云……怎么有点耳熟。
白露纳闷道:“我认识这位刻云老祖吗?是哪峰的长辈呀?”
“去浣花洲之前,我奉命为刻云仙君护法。”霍雪相道,“这是宗内的太上长老。”
对哦,是那位要飞升的太上长老!因为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太多,而且在玄山好像大家也没提起,连庆祝活动都没有……白露完全忘了这茬!
诶,等等,怎么去找他?
白露的疑惑更深了:“那怎么去找他……师尊你有路子偷渡去仙界?”
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啊。
霍雪相平静地道:“刻云仙君没能飞升,已然转世去了,我们是去寻他转世之身,接回玄山。”
“??”白露回忆了一下,越想越可疑,“师尊你当时明明说……等等,你好像确实也没说飞升成了,就说快完了……不是,这么个快完了?!”
汉语太博大精深了……!
难怪不庆祝啊,都在无声哀悼是吧。
“天劫难渡,即便到了三不境,能飞升者不过十之一二。能保全神魂转世,已是难得。”霍雪相和宁砚虎倒是都比较平静的样子,可能已经接受,加上听过太多飞升失败案例。
以前宁砚虎也讲解过,飞仙境以上,转世也有宿根,可以再续仙缘。只是到了飞升之时,很可能神魂也一起碎了,不是每个飞升失败者还有重来的机会。
本来飞升这件事,就不是成功率很高。
好在神魂保下就可以再续前缘,待老祖重修到了一定境界,记忆甚至也可以恢复。
“啊,师尊你那时跑来救我们了,不会因此影响了刻云仙君飞升吧?”白露忽然想到这一点,惴惴不安,会不会因为他师尊犯事了。
霍雪相道:“去寻你之前,为师便说过快完了。随即提议做好保全神魂的准备。”
……师尊早就看出来“快完了”啊,也就是说飞升失败和他护法中间溜号无关,也没有影响后来神魂转世。
“此事说来有些不敬长辈,但是太上长老已转世……呃……”宁砚虎悄悄透露,“其实先前大家就不太看好,你也知道我们玄山法脉众多,修什么的都有,甚至有师叔这样不修飞升的,这位老祖也比较小众,和师叔一样没弟子……”
白露听她铺垫来铺垫去,催促道:“大师姐你就直说吧,太上长老到底修的什么?”
怎么和他师尊一样也收不到弟子……不对,他师尊现在有他,胜了。
宁砚虎深沉地道:“刻云老祖一脉所修功法名为‘参天拜地舒服诀’,要义便是一个‘隐‘字。隐蔽己身,不受苦难。凡到修行之中的灾难,便依附他人身而渡过。此法的设想是,修炼到了极处,便可以不历天劫而飞升——攀附在旁人身上,趁天道不备,一同进入仙界。
“至今传了三代法脉,并无成功迹象。也无人再愿意拜在老祖门下,故此连寻他转世一事,都没有直系弟子能完成。”
白露:“…………”
白露被震撼了!
哎,不是,老说我们这一届怎么怎么样,我怎么看玄山前辈们质量上也完全不输啊!
“这个不吃苦修仙法,乍听很有吸引力,而且前期非常占便宜,连魔修都曾痛骂过,当初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辩论。年轻一点的人不知道罢了,毕竟随着收不到弟子绝迹很久。”宁砚虎说着,有点不方便说下去了。
还是朝天子这个前辈声音从扫帚里悠悠传来,凭空插了句爆料:“据说当初刻云老祖的心法别称是‘懦夫心法’,只有他自己自吹自擂:人间无我月不明。”
……懦夫心法?还真是直白又贴切,而且不大好听,难怪大师姐不好说。
“这位前辈,想法是好的,修仙也可以躺平作弊。”白露同情地道,“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霍雪相:“……”
宁砚虎:师弟的嘴还是毒毒的……
不过还真是这个理,刻云仙君一脉怎么不算天纵奇才?能想出这种功法,甚至还修到了三不境。可是天地自然之道,怎容欺瞒,之前越舒服,之后便越难了,而且极为容易欠下因果。
“咳咳,是吧。”宁砚虎掩饰地咳了咳,免得憋不住表情,“反正老祖神魂一去投胎,卜修便开始演算他老人家会投生在何方,然后便是派弟子去接引。这原是小事一件,只要和主人家说明身份,他们一般欢天喜地便送孩儿修仙来。”
这些还是宁砚虎回山之前开始操办的,现在她又接手过来,“只是连派了两名弟子去,竟都是竖着去,爬着回来,还昏迷了。恰好师叔欲下山,便有劳师叔。”
师尊欲下山?噢,帮我找巫族线索。
“那这件事就交给我和我师尊了,”白露信心满满地道,“我们一定把baby老祖带回来!”
“嘘——”宁砚虎低声道,“怎么能说老祖卑鄙?”
她知道白露说话一向……直率,可老祖只是功法那个了点,也不必开口就说卑鄙吧。
“嗯?”白露急急道,“不是那个卑鄙啦,我老家话小人的意思。”
宁砚虎:“那是一个意思啊!”
越急越出错,白露道:“……说错了,我是说小孩!”
宁砚虎狐疑地看着他,怀疑白露根本就是借机说真话。
白露一脸纯洁无害望着她,我一个留子我知道什么。
“算了,幸好老祖投胎去了……”宁砚虎在册子上划拉了一下,将一个香囊递给霍雪相,这里面装的是刻云仙君的本命法宝和出生时辰,“师叔,那我去回禀师尊了。”又看了白露一眼,师叔要亲自带着白师弟游历啊。
“嗯。”霍雪相提溜着还想和大师姐再探讨汉语的白露,“走了。”
白露:“我和我师姐道个别……师尊你也不和你师兄道个别!”
“不必了。”霍雪相简洁地道,他想也知道博鸾仙君又要促狭地笑起来。
第57章
根据玄山的推演,刻云仙君投生在星碣洲敬国边境的一个小镇。星碣洲上古之时水族聚居,如今则以人族为主,边境居民以捕鱼为生。
白露骑扫帚跟在霍雪相身后,偶尔能看到地面上小小的生灵们在进行各种活动,好奇问道:“师尊你以前做完任务,就在人间看这些吗?”
他现在已经知道师尊完成了任务其实都会到处旅游,但不知道更喜欢人文还是景观。
霍雪相心知白露怕是也没见识过,说道:“接引完刻云仙君若是得闲,就带你看看。”
白露立刻答应:“我就是这么想的!”
就是刻云仙君现在才多大,是不是还得带着他,不知道师尊会不会换尿布……
白露脑补了一下,这,他和师尊谁比较像能当好奶爸的样子?
此时他们途径的下方正在举行某种祭拜活动,霍雪相见白露又盯着看,悠悠解释:“这是祭秋,向谷神祈福。”
好热闹哦。
在白露来的那个时候,别说祭秋,就是田里秋收他也不怎么能见到,而且多被机器代替,但还是装模作样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丰收是很重要的。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这首诗不是霍雪相教的,而是白露小时候就会背诵的,而且是少有的几首滚瓜烂熟的诗之一。
就像他的华夏家长即便住在都市高楼,也要在阳台种点葱姜蒜,启蒙诗必须安排上《悯农》。
接近目的地之时,白露再次拿出了大师姐给的资料看起来,那个小镇叫做神光湾,据说最早应该是叫蜃光湾,后来慢慢演化成神光湾。
神光湾常驻居民基本都是普通人,算是个小港口,也有许多客商往来。
谈笑间已经快到神光湾,远远的,白露也看不出来哪里不对,能量似乎还算流畅。但能够让两名玄山弟子折戟沉沙,可见绝对不是表面那样简单。
霍雪相将刻云仙君的本命法宝拿出来,卷在那小小香囊之中的,竟是一件战甲,展开来薄如蝉翼,难以与寻常战甲对应上。
此甲名为玉烟软甲,虽然薄,但防护力非同一般。毕竟刻云仙君修炼全靠苟,防身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可以说修炼的精华都在里头了。
这法宝隐隐亮了亮,证明刻云仙君的转世就在神光湾。
大师姐说,按照之前的流程,两位玄山弟子应该到了当地会亮明身份,然后根据推演出的出生时辰找到小孩儿,如果有出生时辰相同的,那可以用本命法宝确认。
“这里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不知道两位师兄师姐为什么没成功,而且如果说有危险,好像也没伤到他们,有点奇怪。”
朝天子倏然跳了出来,道:“奇怪什么奇怪,现在就让本神器掌控整座小镇,威慑他们把所有婴儿都交出来,灭哈哈哈哈!!”
白露:“!!”
我们玄山现在是真的一个比一个像反派……!
白露拉住朝天子:“不行!喂你到底在急什么,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这么喜欢打草惊蛇?再说了,赶了那么久路,半小时打完还有什么体验。”
之前来的两位都是正常流程没成功,那他们不更应该暗访。而且白露远远一看,挂着好多彩塑的灯,像是在庆祝什么咧,想逛逛。
朝天子抱着臂,又不开心地去看白露他师父,这不是霍雪相的任务嘛,剑尊怎么不果断点。
可气霍雪相看起来只一径纵容:“暗中探查为好。”
看看,就说了吧。白露警告道:“阿朝,出去不准乱出声哦,打草惊蛇你法杖就没了。”
朝天子:……好狠的威胁!
……
师徒二人落在神光湾外,而且刚才朝天子的表现让白露想起了偶尔被误认成反派的遭遇……把他那施了魔法不容易注意到外貌的纱笠戴上,这才步入镇中。
一进镇上,白露就觉得这里好热闹,许多人家屋檐下都挂着灯和彩旗,几乎家家户户门口都摆着供桌,用红布铺着,上面则摆放了堆成小山一般的供品,还有金纸折成的元宝等物,看上去五颜六色,闪闪发亮,极为喜庆。
“难道他们也在祭秋吗?”白露看得目不暇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节庆,大伙儿趁机赶集,街上还有许多摊贩,途径的货郎小车上满是花灯、风筝、纸伞、拨浪鼓、各种精美纸花……
右边吆喝声起,转头看,是卖工艺品的,不知是什么原料,雕成了小动物和水果的模样,乍一看几乎不辨真假。
小贩介绍:“小哥看看,我这是蜡作的,带几个回去,逗小孩儿、摆在供盘里都可以,几代传下来的手艺了。”
居然是蜡做的?白露光看手艺精巧,着迷地蹲下研究,想买两颗果子回去逗罗罗鸟。
不止如此,在集市上待了这么一小会儿,白露发现每个摊贩还有自己的叫卖道具,可以代替吆喝。比如卖扇子一直在摇铃铛,还有卖针线的,用的是锣,各种各样的器物声音组合成了集市上特别的交响乐。
白露仿佛找到了隐藏剧情,双眼不住寻找着每个摊贩的专用道具,这在修仙界是看不到的,红尘试锋的集会上就没有这些。
“早知道我们在红尘试锋也应该有一个专属道具呀,”白露对霍雪相说,“我也可以弄一串铃铛嘛。”
“这些叫唤头。你不是已经有了吗?”霍雪相冷不丁道。
白露一时没搞明白,下一刻他走起来,身上的零碎碰撞发出声音,顿时明白了霍雪相的意思,“原来这叫唤头?哈哈哈哈也是,大家一听到就知道是我来了,不止在红尘试锋,在玄山也这样。”
“借过借过,蹄子不长眼嘞——”
靠外的白露被霍雪相直接拎开。
白露一转头,忍不住“哇”了一声,因为眼前经过的是一辆骡车,骡子踏着疲惫的步伐,车上赫然摆着一个巨大的龙形花灯,灯笼面上彩绘着龙鳞,披挂了些彩绸,就连龙须都是用什么动物的尾巴毛装饰而成,极为精美。
龙灯上还有标识:德泽庙。
一旁的小贩被白露的惊叹逗乐了,说道:“这祭神灯点燃后更壮美!小哥是外乡人吗?来得巧啊,晚上可热闹了。咱们神光湾游神灯会办得最好,十里八乡都有人特意来看。”
纵然还是白日,没有燃起来,也能想象它点燃后的惊人了。
白露这才知道此处不是秋祭,而是在举办什么其他的祭神活动,霍雪相也低声解释道:“沿海之地,风浪无常,百姓拜神之风极盛。”
再顺着街道走,白露也发现霍雪相说的拜神之风极盛果然不错,一条街每走上几十米,就有一间小小的庙宇,密集程度令白露咋舌。
细看那些庙宇名字,什么皇天、后土、土地、日神、月神……
总之写了无数神名,除了白露有点印象的大神,还有很多没听过的神。
霍雪相说民间除了正神,也会祭拜阴神,即民众自行供奉的非正统鬼神,白露没听过很正常,可能每个乡镇都有独特的本地阴神呢。
白露先前去过的青龙镇都是吃死人饭,到处也充满了祭祀的道具,但是神光湾又是不同的风格了,而且因为有码头,往来客商带来的商品也多。
加上是灯会期间,街上买卖就更是热闹得不行,甚至有各种卖艺的,舞狮子、鼓乐、高跷……许多白露见所未见的行当,看得他眼花缭乱,走得是越来越慢。
有些小玩意儿白露也搞不懂是什么,可看着精巧也想买。
比如现在白露就看到了一个小贩卖各种葫芦,大葫芦小葫芦,能装水的葫芦,上面画了山水画的葫芦,甚至还有玩具葫芦……
“我要一个葫芦,等等,我选一个最好的。”白露捧着两个葫芦,要霍雪相给他选一个最完美的。
霍雪相认真对比,指了指左边那个,这个更加饱满。
“那就这个!”真是一个可爱的葫芦,白露要买下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凡间的钱,回头求助地望向师尊。
霍雪相看白露俨然是已忘了所来目的一般,好在他们也不急于一时,只从容上前付钱。
街面上时时有骡车经过,搬运着各个庙宇的祭神灯。
白露选好自己的葫芦,回头看到又是一盏足足有几米高的大花灯经过,那是好几盏灯组合起来而成,由山水楼阁组成,描绘许多神仙人物,还贴了金箔银箔。
这盏灯下面底座标识的则是:神光侯爷庙。
这是白露今天看到最大最精美的一盏灯了!他忍不住问卖葫芦的摊贩:“这个神光侯爷庙是你们这里最大的庙吗?”
“那倒不是呀,客人,咱们镇上九十九庙,神光侯爷这灯做得大是因为他的庙新,新神通常比较灵验,保佑得比较多,自然就有信众愿意做这样大的灯。”小贩笑呵呵地看着刚才付钱的霍雪相,又看看白露,说道,“嗯,你们若想也可以去拜拜神光侯爷嘛。”
“哦好,谢谢,我再逛逛。”白露满心还是小商品的样子,浑然没把小贩的话放在心上。
白露买完葫芦在路边看别人碾面碾了一会儿,立刻又投入了一家卖吃食的店铺,出来时手里便多了几个油纸包。
因为这里靠海,又有不少贩海鱼的,白露看着新鲜,也想买一些去饭店料理来吃。
“师尊你帮我拿着!”白露非常理所当然地让霍雪相拿东西,注意力已经又被一个卖衣裳的店面吸引了,他又发现了一个隐藏剧情,“师尊,每个店外面的帘子都不一样!”
“这是幌子,不同的店挂不一样的幌子,如此远远看去便知道了。”霍雪相道。
古代有各种各样的幌子作为标志物,也有的是直接卖什么挂什么。像这个店卖衣服,那幌子直接做成了衣服形状,方才卖糕点的那幌子也是一块块糕点形状。
就像白露的时代只要看到三色柱,就知道那是理发店。
“太聪明啦,而且这样看起非常有趣。”比三色柱不知有趣多少,白露简直入迷,还有方才那些可以代替吆喝的道具唤头,也都五花八门,大家太有创意了。
“你也很聪明。”霍雪相伸手,意有所指地勾了勾白露身上的小纸鸢。
当初白露正是飞起纸鸢,叫人一看便知道他在哪儿。
“诶?也是噢,又一个共同点,我真聪明!”白露心想这难道就是华夏血统觉醒,“师尊,那你以前下山,都自己来逛吗?一个人玩儿岂不是没意思。”
霍雪相没说话,他从前走遍天下,想来从未觉得孤独,但此刻与白露同行,确有不同之感,看过无数遍的景象都似新奇了起来。
尤其白露为了一个幌子一个串铃而惊奇赞叹的模样,让他神念滞于其上。
白露安慰道:“没事啦师尊,现在有我陪你,你可以给我付钱。”
霍雪相:“……”
白露说着已是钻进了那直接用衣服当幌子的店中,再出来时,手里又是一个包袱,看来他还买了衣裳。
他今日可是买了不少东西,霍雪相也不觉稀奇,只是一昧站在门口等待,并负责给钱给钱给钱和给钱……
如此边逛边买,天色已然渐晚。
“师尊,我有思路了。”白露在干鲜果店中选购了一些果子,等待找钱的时候边吃边道。老板用油纸给白露折了个小方袋,方便他抱在怀里吃。
“什么思路?”霍雪相一时都不知他在说什么,难道是游玩的思路。
“我在好几家店都打听了,这里怀孕的人都会去唯一的药铺看诊,那里有坐镇的医生。我们直接找到那个药铺,就能查到所有孕产记录了。老祖不是七月生的么,我们就把七月的新生儿全都看一遍。”白露抛起一枚枣子,准确地叼住。
霍雪相有些微讶异,“我以为你只是四处买些玩意儿。”
今日下来,白露好像完全被繁华的街市吸引,他心中只想着也不急于一时,便也安心陪白露逛。
没想到白露其实一直将接引之事放在心上,逛街之间便不露声色向本地摊贩打听了孩子的线索,而且果真有头绪了。
“哪有,只有一部分是给我自己买的。”白露买了不少东西,此时数出来,霍雪相方知道他还特意买了婴孩需要用的东西,想来也是借此和本地居民打听的。
“你看葫芦里面我让人灌了羊奶,这样如果接引到老祖,我们就可以喂老祖了呀。还有衣服也给老祖买了,尿布,玩具……哦这个他一个我一个。”
竟是采买得很齐全,霍雪相迟疑道:“还有羊奶?”
“店里只有羊奶卖啊,老祖才三个月大,肯定还没断奶吧,不喂奶?那你们以前接小孩儿都喂什么?”白露惊奇地道。这羊奶还贵得很咧,他和老板讨价还价了很久。
霍雪相也不太确定,他第一次干这个活:“可以将浣元丹磨碎了泡水喂?”
白露沉默片刻道:“太补了吧!”
不过反正现在白露准备得很齐全,不用担心啦。
“师尊,那你知道药铺的幌子是什么样吧?我们可以去找。”白露迫不及待想运用一下新知识,利用幌子找店铺。
“就是这个。”霍雪相指指白露的那个葫芦。
“葫芦?挂葫芦吗?为什么呀。”白露没弄明白。
霍雪相轻笑道:“你可知一个成语,悬壶济世。”
这一下可又回到了大家本职……教汉语和学汉语。
“悬壶济世——噢!原来是真的悬个葫芦的意思!”白露明白了,不但明白悬壶济世的意思,更明白什么叫纸上得来终觉浅了,想起方才卖葫芦的的确说可以用来装药丸。
所以说药铺门口通常就是挂个葫芦,有句话叫“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嘛,也有药铺一些还会添上膏药的幌子。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药铺?”白露一边迈出店铺,一边说道。
可方走出去,白露就顿住了。
夜幕降临,外面的街道不知何时已经全部燃起了灯烛,各个庙宇中精美的祭神花灯也都亮起来,一派流光溢彩,比之白露熟悉的都市霓虹也不差分毫。远处更有舞龙灯的祭神队伍已然开启了游行,鼓乐阵阵,笑语声声。
霍雪相同样停住了脚步,因这一刻烛火辉煌之下,白露惊喜的眼中仿佛也盈满了璀璨灯火,直如星河汇聚。
人潮汹涌,白露抓住了霍雪相的衣袖。
霍雪相见他被人潮裹挟,微微侧过身,握住白露的手腕将他护至身前,肌肤相贴,感觉到独属于他的温度,才恍然自己这下意识的动作似乎略显亲密……
可神念扫及白露,白露毫不觉异样,就像这一切自然到无需任何反应,甚至对他笑了笑,“快看!”
此处乃是谁人也不认识他们的人间,霍雪相默然片刻,选择了顺其自然。
第58章
以白露词汇量很难找出足够精准的形容词,来描述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但霍雪相单从眼神就能看出他有么入迷,简直被这绚丽多彩的景象勾了魂。
“不急,边走边看吧。”霍雪相轻轻一带白露,两人彻底汇入了观灯的人流之中。
白露沿街看着各个庙宇陈设的祭神灯,通常是一盏大的主灯,各不相同,许多盏小的,而且到了吉时,还会和歌舞队伍汇编,将神像也抬出来,一起在街上游神。
每个庙宇的祭神灯都不一样,甚至路人说每年的样式也是不一样的,白露看着在心中评比起来,虽说那神光侯爷的祭神灯最大最壮观,但也不乏精而小的灯。
哎呀,神光湾怎么不让我当评委,要我来的话,我要怎么评个一二三……白露已经脑补了起来。
“之前那个老板说有九十九座庙,我目前数来,感觉不够呀。”白露还根据目前走过的街道和之前在天上远远望去镇子的大概面积计算了一下。
霍雪相莞尔道:“这个数字有时是虚指,就像飞流直下三千尺,不一定是真的三千。”
“又玩文字游戏。”白露悻悻道,他上过好多次当了。
随着时间渐晚,不但游神队伍纷纷出动,祭灯连绵如星海般璀璨,不少地方还搭起高台进行表演,白露到处围观,不亦乐乎。
因夜幕降临,白露也摘了他那纱笠,改拿了斗篷出来,和师尊一人一件,戴上帽子无人注意。而且此时天刚凉,也有路人披斗篷或者披风,并不显眼。
可以看到多数人是结伴出行,尤其年轻男女,还有当场看对眼的单身者眉来眼去,看来这还是个社交属性相当强的场所。
但因为即便狭小的街巷也挤满了人,白露不得不几乎是贴着霍雪相站,最后索性是一只手拽着霍雪相的衣服,免得两人被挤得分开了。
“借过借过,有劳了——”
一名文士用手护着妻子,从人群中穿梭而过,旁边还有个小丫鬟随侍,旁人见了他多是避让,还有称呼他为“主首”。
白露听到旁边有人议论:
“主首又与夫人来月神庙了,果然是鹣鲽情深。”
“你看主首神色便知多么爱重夫人,携手拜月神,此间情致羡煞旁人。”
“主首夫人识文断墨,常常在月神庙施粥的,妻贤则家安啊……”
噢,大概理解是模范夫妇,只不过大家的具体用词有点触及白露那庞大的知识盲区了:“鹣鲽是什么?主首干什么的?”
“主首管理此镇庶务……”霍雪相说到此处,简单地形容,“相当于此镇的宁砚虎。”
白露果然恍然大悟,完全理解:“噢!!”
随即忍不住大笑起来,觉得师尊越来越会灵活教学了。
霍雪相也笑了笑,教导白露时实在是不得不用一些非常规教学方式。
“至于鹣鲽,是两种动物的合称,鹣是比翼鸟,一个只有左边翅膀,一个只有右边翅膀,合起来才能飞行。鲽则是比目鱼,也必须贴在一同动作。因为一直相伴,用来形容夫妻情深。”
霍雪相一解释完,白露就看着他俩也贴在一起的身型,意有所指地道:“一直在一起也有可能是太挤啦!”
才说完,又有人借过,将他们挤得更是贴在一处了。
霍雪相能感觉到白露几乎是整个在他怀中了,抬眼望来,绿色的眼睛里倒映着人间的光芒,温柔的闪烁如同梦一般。
人声鼎沸中,霍雪相微微抿着唇,一时没有任何动作。白露本来想调侃两句,不知怎么没说出话来,像是走神了,脑海里纷飞着杂念。
“哎,二位是要进来吗?”旁边月神庙里知客的信众看他们停在门口还搂搂抱抱,问了一句。今日游神灯会很多信众会来当志愿者,
两人转头,那信众看清楚了他们,啧了一声,“二位对面请,这边是月神庙,神光侯爷庙在对面,你们往那儿拜哈。”
还冲对面让了让,对面的知客信众好像也听到了一般,吆喝道:“这边走嘞,神光侯爷在此,二位是外乡客么,莫要走错了。”
“哎?”白露都没听懂,但听出来原来那个神光侯爷庙就在对面,只是为什么让他们去呀。他想起神光侯爷那盏特别壮观的花灯,也不知道点燃是什么样,于是顺着人流进了对面的庙宇。
“师尊,有个老板不是说我们可以来神光侯爷庙拜拜吗?不知道这里业务范围到底是什么?”白露张望了一下,大概因为今晚的社交性质,这里也有很多成双成对的游人。
偷听一下!
右边一对情侣,披着带兜帽的斗篷,男的说:“咱们快去拜侯爷,我怕我爹娘要来捉我了。不过我身上钱要用光了,咱们少带点祭品……”
女的:“嘤嘤嘤秦郎我还存有几分银子……”
看起来是不被家里祝福啊。
白露想起了罗密欧与朱丽叶……不对,在东方应该用梁山伯和祝英台打比方?
左边一对男女,也是戴了帷帽遮住面容,男的低声道:“你相公今晚不会回来吧?”
女的嬉笑一声:“放心,赶不回来。”
嗯?
白露和霍雪相都停顿了一下,呃……你们好像也不被家里祝福啊……
白露内心狂叫:啊啊啊难道来这个庙里都是些小众恋情。
噢对了老板说因为神光侯爷是新神,所以什么都保佑一下好打出名气?
也是,神光湾号称有九十九座庙,如果大家业务全都重叠也不好分市场,这个就是垂直细分领域的重要性了,对神庙好,对信徒也好。
这么一想怎么还有点搞笑啊,搞笑到白露仿佛忘记了什么细节。
直到前面有俩排队等着上香的书生转头,打量这两个陌生人,也不知他们是路过的客商还是其他镇子来的。
视线相接,白露习惯性友好地笑了一下。
书生自觉是同道之人,也露出了微笑:“兄台,你们也来拜神光侯爷?没拿香吗?”
说着还好心分了几支香给他们,至于贡品……他看白露拿着一堆东西,怀里还有糕点,应当是祭神的吧。
太好心了,有免费的东西白露下意识就接过了,拿了再说。
霍雪相也缓缓伸手捏着香,偏头朝着白露,是非常熟悉的欲言又止。
白露条件反射接过香,才回看向霍雪相,也不知道师尊看自己做什么。两秒后才瞬间反应过来,想起自己忽视了什么。
噢!刚才那些人让他和霍雪相来这边,是以为他们也是——
不是,你们!!!
白露鲜少有这么不好意思的时候,懵懵地道:“呃,我们是师徒,他是我师尊。”
俩书生听了,肃然起敬,“还是不伦之恋?兄台先拜吧。”
白露:“…………”
白露感觉耳朵热了起来,这两个人什么理解能力呀!!
脑子难得卡住……白露想这时候他要挤点俏皮话,说谢谢你们我正需要吗?还是解释一下你们误会了?
这一时半会白露怎么完全想不起来,一片空白。
此时,霍雪相默默拉着白露向前走,越过好心的情侣排在了他们前面,展现了作为师尊的沉稳。
……没错没错,师尊做得对,这时候顺着就行了,不然大家都尴尬。
白露张望一下,失望地发现神光侯爷庙的祭神灯大概已经随着游神队伍出去了,所以并不在庙里,连神位也是空空荡荡。
“师尊,这些神像不是都出去游神了吗?那大家进来拜神还有用吗?还是说,神光侯爷留了办公室主任在这儿?”
“你看到那令旗了吗?这便相当于分神,游神之时香客也可以照常进殿上香。”霍雪相一弹香,白露便好像看到殿内有一点点淡淡的光芒,从香客们身上飞到了令旗之上。
“那个是——”白露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认识。
霍雪相解释道:“那便是愿力,凡人的信仰。留仙峡边也有。”
噢,那些渡海的凡人对地仙前辈也有信仰……
两人到了近前,随便叽叽咕咕几句,把香插上去,便退出了队伍。
因为来神光侯爷庙宇的大多数都不是正统愿望,加上灯会的社交属性,情侣也居多,大家彼此彼此,倒是没有什么人向白露两人投来异样目光。
还、还挺开放……
神光湾庙多,但每个庙其实都不大,神光侯爷庙亦是,院子中间有座大大的树,上面挂了许多许愿符,整个庙一眼就能望尽。
白露随便参观了一下,正想出去,看到供桌下有只半大土狗站起来想扒拉贡品吃。
“旺财!”一旁的庙祝脸一沉,眼看就要上前踹狗子了。
“嘬嘬嘬,旺财?”白露叫了两声,接收到通用信号,土狗立刻就屁颠屁颠过来了。
它一身白底黄花,一身绒绒的毛,脖子上拴了红绳证明不是流浪狗。
因为刚刚挨了骂,淡红色的舌头只有舌尖吐出来一点点,水汪汪的眼睛睁大了,耳朵也垂贴着,可怜巴巴的模样。
旺财可能闻出来白露身上有糕点和羊奶,亲热地拱拱他,绕着他和霍雪相转圈卖萌,尾巴快摇出残影了。
庙祝见状也就没管了。
白露忍不住伸手把旺财翻过来,狗子也毫不抗拒,露着肚皮,仍然微吐舌尖看着他们。
“咻!”白露直接一转,让旺财底朝下旋转起来。
旺财:“……”
庙祝:“……”
狗都被白露转晕了,幽怨地看着他,可能没想到自己真心错付了。
不过很快白露就证明它没有白卖萌,把自己买的点心拿出来给它吃,甚至在庙里借了只小盆,倒入自己买的羊奶。旺财整只狗头都埋进碗里,吧嗒吧嗒舔起来。
吃完东西旺财还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人,都走到了神光侯爷庙门口也不停。
“你别跟着呀,待会儿人家以为我偷狗了。”白露心虚地看了眼庙祝,但是庙祝根本没管,也不知道是因为太忙了顾不上,还是乡镇里狗子大多就是散养。
旺财吐舌头,整个狗往他们中间挤。
“你这么喜欢我们啊。”白露和霍雪相站那么紧它都能挤进狗头,可见决心毅力了,白露玩笑道,“那这样,小狗小狗帮帮忙,给我找一下药铺在哪。”
旺财歪着头看他们。
想起悬壶济世这个词儿,白露把那装羊奶的葫芦又拿出来了,还做了个挂起来晃荡的动作。
“呜……”旺财哼唧一声,居然真的往前跑了几步,然后回头看他们,像在示意跟上来。
白露惊喜地站起来往前跑了两步,他本想问路人的,此时也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有收获,果然好心有好报啊。
旺财在游神队伍和观灯的人群中蹿来蹿去,不时回头看一眼,确定他们跟上了。
此时夜渐深,长长的青石板街,狗子的身影也被拉得长长的,这条路没有游神队伍经过,所以也没那样热闹,只有屋檐下的迎神灯笼亮着。
远远的,白露就看到一个带着葫芦的幌子。
旺财就停在药铺门口,昂首看着白露摇了摇尾巴,像是邀功一般,白露又给了它两块糕点,狗子乐颠颠地叼着糕点就离开了。
倒是巧了,正因为游神灯会,许多店主不在家,给了白露他们闯空门的机会。两人进了药铺,将这里坐诊大夫的记录都翻了出来,一页页查看,以防万一,把今年出生的婴儿都抄录下来。
家里来过药铺或者出诊过的,迄今为止大概有三十个,根据月份又可以缩小范围到八个,但是日子就登记得没那么详细了。
“刻云老祖就在这名单里啦,我们去挨个对比。”出了药铺,拿着名单的白露颇有种探案的乐趣,灭哈哈哈,看他抽丝剥茧找到刻云仙君。
“烧灯啦,烧灯啦!”
白露隐隐听到邻街的呼声,还有热闹?烧什么灯?
这个位置也看不到呀。
我也要看热闹我也要看热闹。白露想加快脚步,一旁的霍雪相已是一手搂住他,跃上屋顶,恰是此时,一朵烟花也腾空而起,绽放在天边。
“哇——”白露惊喜出声,随即看了眼下面的行人,怕被发现,一想,在他和师尊斗篷上施加了隐身咒语。
夜色里谁也不会抬头注意到屋顶有一对师徒,白露安心在这儿看着天边烟花。
不但有烟花,那些游神队伍都已经按照既定路线游行完了,然后在空地将祭神灯烧了——原来在这灯会尾声,他们会将精心准备的祭神灯连着纸叠金元宝、各色纸花香火一起烧化。
火舌舔舐精致高大的祭神灯,将其吞没,这灯里面还有火油,为了让点燃的效果更壮观,故此现在烧起来也极为壮观,与天边烟花相映成辉,照得一方天都通明。
令人又惋惜,又觉美好。
从这个视角看过去,可以将各处场景都尽收眼底,不止是所有灯火。
也不知有多少年轻人在今晚看对眼了,成双成对地出入灯会,已经成家的也不乏甜蜜,一家人携手随着鼓舞歌唱,白露在屋顶都能听到他们的欢声笑语。
就跟情人节似的,白露又想到对应的现代画面了。
但是白露一点也不羡慕,只有孤独的人会羡慕情侣,白露仰头看了看,他身边还有师尊陪着。
霍雪相仍长身而立,白露早已经蹲坐下来,就和屋脊兽一般。
仿佛察觉白露在看自己,霍雪相低头,就见证了白露在拨动自己的衣角。拨着拨着,仿佛是累了,自然地往旁边一歪,侧身倚靠着他的腿,很是闲适。
霍雪相低声念了句诗:“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白露茫然抬头看了一眼,叨咕什么呢。
霍雪相复又抬首,看灯火如昼。
片刻。
“bright star,would i were steadfast as thou art,not in lone splendour……”
白露也轻轻念了几句,起初语调中带了些调皮的笑意,就像在说,我也要念点你不知道的东西。
这是济慈的《灿烂的星》,眼下的氛围让白露第一时间想到了这首诗,也是因为街道上那些有情人吧。人世变迁,星辰高悬不变,但有些东西会超越时空。
白露将霍雪相被自己揉皱的衣角又拨平,语气不知不觉轻柔,诗句缠绕在他唇齿间,渐渐隐没。
霍雪相可能听不懂,但从白露舒缓的语调与韵律中,大概也能察觉这是一首诗歌。
两人都念了一句对方听不懂的诗,不再加解释。眺望海湾小镇的美景,此时夜风徐徐,镇上灯火展现着最后的绚烂,便是什么事都不做,心中也有说不出的惬意。
第59章
笙歌渐歇,流光熄灭,最后的绚烂之后,各个庙宇神像归位,游人各自归家。
更夫敲起梆子,白露也猛然惊醒般,从倚靠着霍雪相的姿势弹起来。怎么不知不觉就到了这个时候,那梆子声就像在提醒他一样。
“我们也该出动了。”白露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来个猛虎下山式!
勇猛地跳下房顶,白露要顺着地址找老祖。
那隐藏身形的兜帽斗篷为两人做了最好的掩饰,融入夜色之中,让白露有种他们在神秘完成任务的使命感……只要朝天子不随便开口,形象还是挺正面的。
到了第一户人家门口,霍雪相想拿出香囊,就见白露蹑手蹑脚贴着墙根走到窗下。
他原想的是在屋外便测试,其实不必进屋,眼下看到白露的动作,便一言不发盯着。
白露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奇怪使命感中无法自拔,用匕首把窗户拨开,然后灵巧地翻身爬了进去。
“?”霍雪相迟疑片刻,跟了进去。
白露不熟悉格局,转悠了下找到人家的卧室,看到一个小婴儿躺在父母身边,屏住呼吸凑近,两只手在婴儿上方绕动了几下,如同施展奇特的巫术。
但是霍雪相知道应该只是随便设计的动作,他们计划里并没有这种仪式……
“师尊!”白露用气声喊,他这里都演起来了,快看看是不是老祖呀。
于是霍雪相在旁施法一测,可惜,香囊并无任何反应。
“啊,不是呀。”白露双手绕回,气沉丹田,收功,然后划掉第一个名字。
热闹一夜的神光湾在沉睡,而白露和霍雪相清醒地游走在小镇中,寻找迷你老祖的身影。
站在一栋民居之前,白露兴奋无比,压低声道:“最后一户,应该就是这里了。”
翻了七家的墙都没找到正主,这是最后一个七月出生的新生儿家了,白露心脏砰砰跳,一回生二回熟,第八回已是熟得不得了,护院的狗都发现不了有个巫师蹑手蹑脚偷摸进房。
这家的婴儿并没和父母睡一块儿,而是放在单独一张榻改成的婴儿床中,从窗口进来一眼就能看到,里头安睡着一个小宝宝。
帽子上绣着花,哦,还是个女宝宝!
“老祖你变女孩儿啦!”白露想到自己还给老祖买了衣服,“那衣服应该选其他花色的,好吧,以后再给迷你老祖做小裙子。”
感觉目标即将达成,白露太过开心,忍不住把小婴儿抱起来高举,就像《狮子王》的经典片段一样,嘴里也吟唱起来,月光照在婴儿脸蛋上,仿佛一层光辉,让这一切披上神秘感。
“纳~兹盆呀~嘛嘛滴吉娃娃!”
小婴儿也被这奇怪的动静惊扰到,睁开一只眼看着眼前,接着是两只眼都睁开,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身上明明有感觉,却没看到任何人,但又不会说话,只能“啊啊”两声。
沉睡的夫妇稍微动弹了下,没能这轻微动静吵醒。
白露赶紧对师尊使眼色,好险好险,太亢奋啦,幸好老祖比较稳重,醒来也没哭。
霍雪相拿出刻云仙君的战甲测试,只是……
毫无反应。
小婴儿也只感觉到凉凉的东西在身上贴了下,眼睛瞪得更大一点。
怎么会?!
白露把小宝宝又举了举,让师尊再试一遍,可是重测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白露有点懵,这都最后一个了居然还不是?难道之前测错了,还是有遗漏的七月婴儿,又或者……算错出生时辰了?
白露脑子混乱地把宝宝放回去,想重新拿出名单看看。
“呜——”他手才一落,婴儿就瘪嘴起范儿准备大哭!
“嘘嘘嘘!”白露紧急又把宝宝抱起来。
小宝宝感觉身形一晃,听到嘘嘘声,嘴巴张着不吭声了,好奇地看着四周,寻找发声源,手也乱抓起来。
一抓,就抓到了白露衣服,拉拉扯扯。
别拉呀,白露也去扯自己的衣服,别说小宝宝还挺有劲。
霍雪相无奈地看着白露和婴儿打打闹闹……
行行行,给你变个魔术。白露“咻”一下,就把整件斗篷收进空间戒指,来了个大变活人。
“嗝儿!”看到眼前蓦然出现的陌生人,宝宝震惊地打了个嗝!
哈哈哈哈,白露调皮地冲她挤挤眼睛。
黑夜里绿眼睛反射着月光,不识趣的小宝宝刚要发声——一枚亮晶晶的坠子落下来,悬在婴儿眼前摇动,令她顿时忘了自己还要哭。
再次打断施法!
白露手中的宝石灵摆有节奏地晃啊晃……
小婴儿盯着看,随之眼皮渐沉,不用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
“hypnotism,催眠术!”白露单手抱娃冷然对师尊道,“要是刻云仙君睡不着,我也将这样对付他!”当然,前提是他们找到老祖……怎么八个里面就没一个是baby老祖。
霍雪相:“……”
“囡囡?”床上的母亲发出呢喃声,随即好像有什么感觉一般,猛然坐起来借着月色看向一旁的坐床。
可一眼望去,坐床中孩子睡得正香,月光洒下,屋内空空荡荡,什么动静也没有。
母亲揉揉眼,或许是她做梦了吧……
白露整个人躲进了霍雪相的斗篷里,脸都埋在霍雪相胸口。
——就在方才那个母亲坐起来的一瞬间,白露没有取出自己的斗篷,而是直接掀开师尊的斗篷往里面一钻!
完美,严严实实的。
其实白露便是不躲进来,那一瞬间霍雪相也来得及施法,又或者白露自己拿出斗篷也来得及,再不然,还可以给那个母亲施法令其睡去……
霍雪相感觉白露轻轻动了动,低头一拢斗篷,将他盖得更严,白露果然不动了。
听到屋内动静消失,呼吸声也恢复平静,白露才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脸,面颊还带着憋气的红晕,绿眸水光盈盈,非常非常小声地说:“溜!”
霍雪相一笑,合着斗篷一起抱住还团团躲在里面的白露,跃身从窗口跳了出去,稳稳落在飞剑之上,转瞬已飞出一条街。
“差点被发现!”白露回头一望道。
怎么颇有种刚刚结束抓人游戏的刺激,明明只是差点被凡人发现行踪而已。
“但是八个小宝宝没一个是老祖,前面两位师兄师姐也是找不到小婴儿吗?”
有问题倒不奇怪,否则怎么轮到他们来了,只是该怎么做呢?
老祖老祖,我的迷你老祖,你到底在哪里——
白露沉思一会儿道:“要不我们把剩下二十几个其他月份新生儿也确认一遍,万一是算错时辰了对吧?”
先把这些因素排查干净吧。
光是做这件事,就花去了大半夜的功夫,而且依然没有找到老祖的下落。白露不禁哀叹,神探怎么这么难当呀!
“我都说了,就应该让这里的人交出童男童女!”朝天子忍不住出声,搞这么麻烦做什么。
这次白露没吭声了,要不是出了事,果然还是那个固定流程舒服,过来就亮明身份让所有人交出童男童女……啊不对,转世老祖。
唔,不过白露想到了他们在灯会上遇到过的神光湾主首,根据师尊说的,这人家就相当于这里的苍云台,负责治安、管理、收税等等日常事务。
“我们先去那个主首家,他家肯定有文书记录,”白露已经有了新思路,可以进一步排查,“万一老祖是被遗弃、抱养的对吧?又或者有没有可能家里太贫穷,其实从来没去看过大夫没留下过记录。”
此时都已经是大白天了,幸好镇长上班也没那么勤快。
白露熟练摸入主首家找到了书房,疯狂翻册子,书桌上文书很多,案头放了一方帕子,上面绣的是鸳鸯。
“诶,同款!”白露抽空惊奇地指了一下,他和师尊也有这个纹饰的胸针。
朝天子:“什么同款,鸳鸯?你和谁做了鸳鸯?”
霍雪相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白露忙着翻东西也没理他,朝天子悻悻闭嘴。
旁边还有方盒子,白露打开后本以为是文书,结果里面都是一张张纸条。
上面是娟秀的字迹,提醒镇长工作忙了休息,落款是“妻”。里头纸条都是同样的字迹,不同的嘱咐,被收纳在一处。白露甚至还看到在灯会见到过很多同款的祈福符,求的是永结同心。
“不愧是模范夫妻呀。”白露盖回盒子,继续翻找文书,顺便评价了一句。
霍雪相手一点,正确的文书便自己抽出来一截。
白露看了一眼确认没错,笑道:“师尊再点一下。”
霍雪相心中自知为何,再点一下,那文书就被注好拼音了。
非常好,还是师尊懂我。白露拿起来看。
也是这时候,不知哪里“哐”的一声,然后远远传来一个高亢的女声:“你还说你没有,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白露的动作一时停住了,竖起耳朵听了听。
什么八卦,什么八卦?
然后是一个男声隐隐传来,好像是在解释什么,两人吵吵嚷嚷起来。
这是从哪个方位传来的?
“有点不清楚啊,在说什么,就不能再大声点。”白露抱着册子就往声音传来处走,还回头催促霍雪相,“师尊快来,那边听不到。”
霍雪相:“……”
循着声音到了一处院落,站在敞开的门前,白露往里面瞄了一眼,只见一名妇人站在廊下捂着心口,院中则是个中年文士,这便是吵架的双方了。
而且看清楚面容后,白露发现有些眼熟,分明就是昨晚见过的主首夫妇,也是他方才翻找的办公室主人。
白露一边听一边也不耽误手上工作,把该摘抄的资料都抄了下来。
主首妻子看起来和昨夜温柔顺从的样子有些不同,面上笑容甚至有点讥诮,说道:“我就说你怎么又不行了,原来是天天和人出去吃酒,好啊钱都花在那儿了——”
主首瞬间面红耳赤:“闭嘴!!我那是谈事儿!!”
别说白露这个前院跑来的,隔壁好像都听到了,有两个丫鬟偷摸探着头看。
主首妻子只是冷笑:“你急了,我说中了,老货。”
主首骂道:“你这泼妇!这钱我还做不了主了?我拿去是联络人做生意,你呢?你是白给叫花子!”
主首妻子立刻道:“若非有这样的好名声,谁人搭理你?我这是在给你个老货积德!”
两人骂着骂着,就越来越脏了,神情望之不像夫妻,简直像是仇人。
边骂还在边掰扯旧事,从什么婆媳矛盾一直到日常纠葛。最后骂仗直接升级,夫妻厮打成一团,主首想打老婆,妻子就抓着剪子要刺他,偷听的丫鬟赶紧过来阻拦,整个乱成一锅粥啦。
白露本来以为只是一点家庭矛盾拌嘴,随着跟着他们骂人的节奏逐渐震惊地睁大眼睛。
主首夫妇不是镇上有名的……那什么鹣鲽情深吗?
刚才他在书房也看到了他们日常互动,简直是模范夫妇,现在吵起架来的样子让白露目瞪口呆,如果不是他知道这两人是夫妻,简直要以为是杀父仇人了。
白露张口欲言——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还以为他俩多么恩爱!没想到是沽名钓誉之徒!”朝天子感慨。
被抢了话头的白露低头:“哎呀都让你别随便出现了。”
烦死了,而且还用沽名钓誉这么高级的成语。
朝天子还不大服气:“我又没打草惊蛇,不像主人,把小孩儿都吵醒……”
白露恼羞成怒:“那你当时不知道出来帮忙?你怎么当人器灵的啊,该你出来不出来。”
朝天子:“……”
哦又我的错!
哼哼,白露胜利一笑,不过朝天子说得也是,主首夫妇真是会演啊。
白露搞清楚八卦原委,捧着资料往外走。
霍雪相:“不听了?”
“不听了不听了。”白露唏嘘地道,“没想到他们这么虚伪,在家里都掐起来了,在外面还要假装家庭和睦。”
“就是啊,”朝天子幽幽道,“你们以后千万不能这样吵架,我听着都闷闷不乐。”
白露想都不想:“嗯嗯肯定不会啊。”
霍雪相:“……”
……
现下查好了资料,白露就要转场去验证那些抱养的情况。
名侦探白露奔波在小镇上,把他能想到的各种新可能确认了一遍。在家生产、抱养、寄养……等等,他甚至催眠了一个产婆,和人套了半天话,确认镇上新生儿数量,自己真的全都查遍了。
可是,没有一个是刻云仙君的转世!
偏偏那战甲还在微微发光,表示刻云仙君真的就在镇上。
导致崩溃的白露看到路过一个蹦蹦跳跳起码有三岁的小孩,都想扑上去验一下,“是不是你刻云老祖,你死之前就转世了对吧——”
霍雪相一把捞住白露,安抚道:“莫急。”
以白露对异世人间的了解,还是不想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能够调查得如此详细,已经是极为厉害,足以展现其心思缜密、不畏艰辛的长处。
霍雪相的手抚过白露额头,带来安定的气息,冰冰凉凉的手也让白露心情缓和了下来。
朝天子:“主人,我有个好想法,我们把整个小镇的人抓出来拷问,找不到那肯定是有人撒谎或者藏起来孩子,说不定就是害了我们玄山人的幕后黑手……”
白露:“……”
霍雪相的手顿住了。
朝天子兴冲冲道:“怎么样?”
感觉霍雪相的手没动了,白露脸自动蹭了蹭,回复朝天子道:“不怎么样,天天想着暴力破解,我想明白了,我要个明明白白,不能不明不白。”
朝天子都晕了,啊到底白不白。
此时已步入镇中心,街巷之中煞是热闹。
“卖葫芦嘞——”
“叮叮叮。”
“甜果了,颗颗又大又水灵——”
有些熟悉的叫卖声和唤头声响起,不过今日白露已是镇定许多,没有扑上去大肆购买了,反而十分从容地寻找卖糕点的摊位。
“借过借过,小心别压了脚!”
身后有人赶着骡车经过,白露一看,那车上竟是硕大无比的祭神灯,他下意识让了让,随即懵了。
四周熟悉的叫卖声此时都显得带着回响一般,令人生出异样感觉,白露迟疑地道:“祭神灯昨晚不一起烧了吗?这个……摆到明年烧吗?不对啊,不是说灯会之前准备,祭神后烧去。”
白露忽然有种时间倒流的感觉,眼前的一切就像回到了灯会开始之前。
霍雪相微微蹙眉,亦觉不对。
那些搬灯的人还在吆喝着让人避让,路人也会教育孩子躲开,不要冲撞了为灯会准备的祭神灯。
灯会,明明结束了……
白露悚然道:“师尊,难道时间重置了?”
这是什么时间无限循环的小镇吗?白露一瞬间脑海里多了许多电影、游戏的设定。
“时日正常。”霍雪相环视道,他并未察觉时间被操控。
那是怎么回事啊,白露正在迷惑之际,面前就横着滚过来两个抱着摔打成一团的人,强势占据街面。
哇,这也有热闹!
白露定睛一看,那两个扭打成一团的人还有点眼熟,但因为太狰狞,想了会儿才想起来,这不是昨晚在神光侯爷庙遇到那两个书生吗?给了他免费的香。
只是昨晚他俩还好得和一个人似的,在庙里看着简直称得上蜜里调油,现在竟大打出手,面上的表情都从欢欣变成了憎恶,令白露几乎认不出他们来。
也是这种改变,让白露感觉时间确实在流逝,世界还是有变化的。
一个书生掐着昨晚还手拉手的对象脖子,咬牙切齿地道:“你凭什么翻我的书箱?”
对方扯着他的手挤出一句话:“可笑,从前我看时,你可不是这面孔,我就知道你变心了——”
异性恋,同性恋,结婚不结婚,都有吵架的风险啊。
白露看着发出一句感慨:“看来这里的庙不是很灵哈,师尊。”
“泥塑金身,难渡苦海。”霍雪相道。
“就是,就是,苦海里长的是涤尘金莲和金藕,金藕好吃……”白露又想起来金藕的滋味了。
霍雪相:“……晚些削点金藕吃吧,应当还剩一些。”
白露立刻欢呼:“好啊好啊!”
他和师尊真是心有灵犀呀,都想到一块儿。
他俩在商量着吃藕,那俩书生打得十分忘我,差点撞到了白露身上。
昨晚这二位还送了白露香,白露犹豫一下,劝道:“算啦算啦,别打了,你又打不过……”
嗯,白露对劝架的套话不是很熟,都是和本地土著大师姐学的。
听了这句话,两个书生本来是青筋直冒,可瞥到白露和霍雪相,似是认出了他们这个组合,颇有点撞到认识人的不好意思感,毕竟大家昨晚都去拜了神光侯爷。
白露调皮地道:“又见面啦,看来你们没让神光侯爷保佑不吵架?”
两人尴尬一笑,倒是没了继续打的劲头,甚至有些艳羡地望向仍是姿态亲密的二人,怎么人家感情就这么好。
“见笑了,兄台。”一个书生整理了一下衣冠,“唉,也罢,我去买香了,神光侯爷庙门口见吧。”
另一个书生也哼了一声,“那我去买供品。”
“哎,兄台,你们还去拜呀?”白露被他们搞迷糊了,就这还坚持迷信,三秒钟前才吵完架。
那两个书生理所当然地道:“自然要去呀,正因为吵了,更要去神光侯爷庙求和。”
……不是,可明明也没效果啊。
白露被他们的逻辑整笑了,试探地道:“那明天如果还祭神,你们还继续去吗?”
那两个书生也茫然了一瞬,随后道:“自然是要去的,不可怠慢了神光侯爷。”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都这样了还要去供奉那位神光侯爷,不管是否和他们追查的事有关系,但其中一定有问题。
又有线索了。
白露振奋地道:“我果然还是很有做侦探的天赋。华生,跟我来!”
他大步往前走。
霍雪相顿了一息,举步悠然跟上:“华生是谁?”
第60章
一切仿佛昨日的重演,但又有些微不同,这一次带着不一样的视角去看,白露发现了不少细节。
比如糕点铺的供品卖得特别好,都要忙不过来,祭神的富家公子越来越穷,拉车的骡子非常累……
一开始白露单纯觉得是糕点铺生意好,公子哥儿私奔钱用光了,骡子这样的牛马累也很正常。现在想想,或许还有其他解释,那就是每天人流量都巨大,糕点卖得多、祭拜太多次钱都用光了,以及连轴转工作。
就连那些准备灯会的后勤人员都是疲惫得不行的样子,可还是坚持要祭神,尤其最大的祭神灯拥有者,神光侯爷庙。
这个地方,有问题。
白露和霍雪相一路前往庙宇,又遇到了一些争执的信众,戾气重得离谱,愈发确信心中猜测。
再次来到神光侯爷庙,游神的队伍已经带着神像和祭神灯出门了,信众将这里挤得满满的,简直是所有庙宇中最热闹的所在。
这一次白露二人不像昨日只是稍微转一转,隐匿了身形在一角。
“……然后这个华生就和福尔摩斯住在一起了,帮福尔摩斯一起探案。”白露一路上还抽空解答了一下霍雪相“华生是谁”这个问题,“反正大概就是这样,下次再说。”
目前嘛,先办他们的案子。
“这个时候,就用我的魔法更加不会打草惊蛇啦。师尊你先不要动噢。”白露更拿出灵摆,蹲下来仔细探测这里的能量,并提醒霍雪相,“虽然不能动,但是师尊你现在是我的助手。”
原是白露陪着霍雪相探查,现在霍雪相已被安排上了助手一职,他看着白露手段百出,也颇感兴趣,不知道白露有多少道具可用。
听了白露的话,霍雪相更是从善如流俯身给他递了一杯水。
从霍雪相的角度俯视下,白露就像什么轻盈警惕的小动物,抵着杯口先啜饮几下,才就着霍雪相的手喝下去,继而叼着杯子将杯底的水也喝尽了。此时才仰着头望向霍雪相,霍雪相便捏着杯子取回。
想摸一摸他的头,或是脸颊……
但白露已经专心盯着灵摆了。
“好像没什么动静。”白露看着没任何异样的灵摆,却没有因此减少怀疑。
“并非普通手段。”霍雪相回神,也说道,否则昨日他们来的时候,以二人的境界必然能察觉。
“我要换个监控方式。”白露刚说完,看到一个滚圆的毛团在身边嗅来嗅去,竟然是旺财。
都说狗子容易通灵,这里明明是空地,旺财居然也好像有所察觉一般,只是转悠来去也看不到人影,疑惑地汪呜一声。
白露小心地避开旺财,往庙外走。
旺财朝着这个方向歪了歪头,更加迷惑的样子:怎么光有气息见不到人?
退出神光侯爷庙,白露直接拉着师尊的手迫不及待钻进一条小巷子,一想到自己要做什么就很想笑,说道:“师尊,你猜我要怎么做?”
不愧是最了解他的师尊,只片刻就猜到了,说道:“避人容易,避草木难?”
没错!
也许让神光湾不对劲的力量很会隐匿,但是白露还可以通过草木地络观测,任何力量总要依照既定轨迹运行,一定会有痕迹。
就算有人想到连草木一起隐瞒,但白露手里可是有青帝珏!
白露拿出一枚种子,手一翻,掌心也多了一根一人高的宝石法杖。
“怎么样,需要我吗!”朝天子看到法杖,立刻兴奋起来,又往上面扑了一下,哎呀我的新器身。
白露早有预料,一挪手臂就避开了,淡定地道:“你等着。”
白露用法杖一点种子,生气就将其激发,转瞬间已经长成一朵巨大的花镜,正是在浣花洲红尘试锋时玉京宫用来“转播”的工具。回玄山前,白露那些木族远亲送了他很多种子,其中也包括花镜种子。
花镜天生敏锐,在一定距离内还能够观测其他植物“目睹”的事物,白露抚摸着花镜往里面注入更多生气。
为了令其观测到能量波动,巫师还一边晃动灵摆,一边对着花镜喃喃念动着什么,他半垂着碧眸,似是十分专注地引导手中的一切。
霍雪相神念扫过这一幕,久久落在白露身上。
那神秘的模样,令霍雪相也不禁仔细听巫师在低声念动什么咒语。
只听白露呢喃着:“花花你真的很厉害你知道吗?可以看得那么远,还可以观察到能量的流淌,什么都瞒不过你,你还可以更厉害……”
霍雪相:“?”
以霍雪相的心境,都不由得问道:“……这是什么咒语?”
“不是咒语,”白露眼神无辜,他又没说自己要念咒,只是习惯性起范儿,“我是在给花镜说好话。”
没错,就是说好话,甚至不是念咒。
最强大的沟通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台词,完全不是白露文采不够。
植物对声音也是有反应的,像花镜这种灵性强大的植物就更是了,又或者说,我们木族就是那么实在。
哪怕平时养植物的时候,夸一夸它们也是很好的。
白露一边夸还一边摸一摸花镜。
甚至催促霍雪相:“师尊,你也一起夸几句呀。”
“……”霍雪相迟疑半晌,还是缓缓转头,对着面前那株花说道,“你很厉害。”
被青帝珏主人和钧天剑尊一起夸夸,天下哪株植物还有这样的待遇。
不多时,花镜上果然显出了画面,正是神光侯爷庙内的情形,不大的庙宇内,神座空空只插着令旗。
一时之间还没有什么变化,但能量流动也是需要时间的,白露盯着镜面看。
就和查监控一样枯燥……白露听着不远处街道传来喧闹声,昨日他还在其中参与着欢乐,但当时他不知道那些可能不尽然是大家本意。再热闹快乐的事,每天做,该多疲惫啊。
可是看了半晌,白露也没看到变化,心中也不由产生了一些疑虑,难道查错方向了?不太可能吧。
非但是现有线索指向此处,尤其方才在庙内再走一趟,他们仔细观察了信众、庙祝的状态,都不太对劲,都与那些书生一样,稀里糊涂地祭神。
白露神思游离,花镜便也随着他的想法在庙内环视了一周,继而扩大到整个小镇,确认自己是否猜错了。
随着草木,随着风,观察、搜索着整个小镇……而后倏然收回到神庙院内一株高大的槐树之上!
这株槐树一看年头就很久了,树根爬着苔藓,树冠如盖,挂了不少祈福的红布,还有栏杆把它围起来,可能是怕熊孩子爬树。
风吹叶动,有什么细小的东西飞舞着,几乎不可察觉,但它们聚在一起时还是留下了些微痕迹。
“嗯?”白露从花镜中收回目光,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捏着衣服,又探身揪着霍雪相的衣服找起来,凑得非常近。
霍雪相微微后倾,看白露贴在自己身上找着什么,问道:“你找到了?”
“找到了!”白露开心地道,方才观测不到能量轨迹,不止是因为对方有点实力,更是因其也用了难以察觉的自然手段。
白露从霍雪相身上拈下一个细不可查的东西,依靠肉眼根本看不到,“木行力量……是孢子。”
是植物孢子,白露通过花镜观测到了,这些孢子被风一吹,覆盖了小镇所有地方,所有人身上,而且,它们都来自同一座庙!
就连白露和霍雪相身上,也有孢子。
尤其是白露身上生气浓郁,孢子还格外多,只是他先前没有注意罢了,若是落在部分人身上正常,但落在了所有人身上,甚至还挺均匀……这就不对劲了。
“我就说这么隐蔽,居然是同行啊。”白露感慨,他利用草木不引人注目这一点调查,没想到对方也是利用草木的自然在行动。如果不是他手里道具多,可能真要错过这一点。
利用木行的植物孢子依附在每个人身上,然后悄无声息地施展术法,给他们灌输要举办祭神灯会的念头吗?
幕后黑手几乎是呼之欲出了,原来是你,果然是你——
白露把衣服上的孢子都掸去了,灵巧地一转法杖,宝石铜铃叮当响,“师尊,我们来个庙中捉鳖!”
……
祭神灯会到了尾声,祭神灯与一切祭品再次被烧化,化作一片黑灰,与昨日一模一样。
神像被抬回了各自的庙宇,作为近年最有名的新神,神光侯爷的游神队伍比起其他人也要长一些。
神像归位,庙祝取下令旗,扑灭所有火焰,所有人退出庙宇,锁上了大门。
只见威严的神光侯爷像模糊了一瞬,从上面走下来一名清瘦男子,与神像生得有七八分像,若小镇的人再次看到了,定会一眼认出来,惊呼出声:神光侯爷!
这位神光侯爷从令旗上吸收今夜庙内的愿力,满脸餍足,而后手捏法诀,地上就长出许多树根与藤蔓,纠结成了椅子的形状,他坐在上面,树根一寸寸升高,令他可以俯视小镇,检视着自己劳动的成果……
嗯?神光侯爷忽然一顿,不可思议地低头,只见庙宇中间竟升起了一个青色光团,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是如何出现。
青色光团之中散发着浓到不可思议的生气,甚至蕴含了令神光侯爷即便从未见过也想要拜服的气息。
光团之中传出一个高傲中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吾乃万梅老祖,途径此地,感有吾族后辈在此,前来看看。”
如此神出鬼没,又有这样的生气之力,虽然没听过万梅老祖名号,但神光侯爷已经信服了几分,立刻肃容起身道:“扎根乡野之处,不知有前辈经过,晚辈有礼了!”
万梅老祖“唔”了一声,“我们木族草木同心,同根相连,不必多礼,你是本地草木?”
神光侯爷并未反驳,这就是承认了自己也是木族,甚至非常老实地指了指院中的槐树道:“那便是晚辈的本体,晚辈在此地生根发芽,后修炼香积道,近年才得了这座庙宇。敢问前辈,又是何处生根?”
所谓香积道,也就是借凡人香火愿力修行之道,正合了神光侯爷的身份,当地一名修行的木族,从刚开灵智时便被迷信的镇民供奉,自然而然走上香积道,最后被奉为阴神,甚至有了自己的庙宇。
木族之间向来亲近,但是木族毕竟难孕育,这些年得道的木族也少,神光侯爷自己修炼许久,从未见过生气如此浓郁的前辈。
莫非这是吾辈机缘到了?
他按捺心中激动,态度也愈发恭谨,打听起这位前辈的根苗,这在木族不算不礼貌,甚至是很常见的打招呼。
“哦,我是……葳蕤洲发芽的。”万梅老祖随口道,“我看你修炼得很不错啊,还收了不少供奉与愿力,这小镇人也不多,怎么收到这样多的?”
“葳蕤洲发芽?”神光侯爷低着头上前几步,像是要回禀的样子,“老祖,虽然小镇不大,但时常有客商往来,星碣洲运河南下都会经过此处,还有附近镇子的人也被吸引过来,我保佑他们情缘十分灵验,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万梅老祖感兴趣地追问。
“而且……”神光侯爷抬起头,后方的槐树便探出了一条粗壮无比地树枝,直直插入了青色光团之中!
神光侯爷冷冷道:“而且你也不可能是葳蕤洲发芽的,葳蕤洲到千年前才有梅木移居!哪里来的宵小,也敢冒充我木族前辈!”
光团渐渐淡化,露出了中间的人影,是个生了双柳叶眼的少年,他手里还拿着一根散发生气的法杖,上头叮铃哐啷挂了不少东西,一眼分辨不清,看来,就是利用此物伪装。
少年胸口被树枝穿过,可脸色看上去没有分毫痛楚,甚至有几分委屈:“我说我不要演戏,我不会演,穿帮了吧——”
屋顶上传来一个声音:“阿朝,你不演那刚才被穿胸的岂不是我了?”
朝天子:“……”
神光侯爷敏锐地抬头,发现屋顶不知何时竟站了两名修士,一个素衣提剑,另一个一双碧眼,身上花里胡哨坠着不少东西,和那法杖一般风格,头上竟还有浣花洲特产的花铃,通身同样有生气流转……
如果消息再灵通一点,神光侯爷就该在看到白露的第一眼知道他是谁。
可惜神光湾看来还是偏了点,木族的消息尚未传到神光侯爷这儿,所以他只是疑惑而忌惮地看着这两人,还有点拿不准白露的种族:到底是不是同族啊?怎么看起来又人又木的,咱们十二洲何时有半树人了?
白露也有些警惕地看向神光侯爷,虽然和朝天子说笑了一句,但方才槐树那一击的确让白露有些吓到,不愧吸了那么多香火,好快的速度好猛的力量!
巫师虽然警惕却没有半分惧意,率先从屋顶一跃而下,从少年手中接过了法杖,非常慎重地出招:“时雨、逢春!”
神光侯爷察觉到少年一挥法杖,浓郁的生气涌出,他立刻聚力阻挡。
他本以为少年是个法修,没想到那生气涌动之间,一把符箓飘了出来。
符修?符修你举什么法杖,虚张声势!
还没等神光侯爷气完,那符箓已化为了滔天剑气,密密削来——
神光侯爷:“……”
什么乱七八糟的……!
神光侯爷手忙脚乱在逢春剑之下躲避,浑然不见方才的威严,甩出无数树根枝叶阻拦,却被逢春剑斩成几截。
“咦?”白露诧异地道,“我还以为你很厉害,气焰那么嚣张,怎么还挺好打,我一个筑基境打你都绰绰有余。”
神光侯爷一边躲一边快气晕了,而且他觉得白露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你怎么可能是筑基境啊!”
白露不屑分辨,他是筑基境这件事全世界都知道。
狗急还跳墙,何况是修士。
“竖子尔敢!”神光侯爷大吼一声,整个院子之下掀起了无数粗壮的根系!
“我也有。”白露一握扫帚,生气激发,扫帚便也生根,瞬间生得比神光侯爷的更密。
这可是能够撑破青帝秘境的根系,眨眼间就挤得没了槐树生长的空间,更是将整个神殿内的神位、神像、香炉,一切神灵的象征全都破得粉碎。
“啊!!”神光侯爷一声惨叫,他的家当!
可是他的根已断,身体更是被对方缠住,无法动弹,什么也做不了。
“汪呜……”
与此同时,一声懵逼的狗叫声传来。
白露看去,角落里旺财整只狗都快被挤扁了,它本来就是庙里散养的狗子,此时茫然而恐惧地叫了出来。
“阿朝,把狗给我拿过来。”白露心里一软,抽空吩咐了一声,然后大步冲着神光侯爷去。
白露的法杖抵住了神光侯爷的脖子,青帝珏也因此靠近了神光侯爷,来自青帝遗留的气息让神光侯爷下意识地腿软,想要拜服,心里又不明白为什么。
“竖子是什么意思?”白露这时才慢条斯理地问。
“主人,他骂你呢!”朝天子告状,手里还拎着旺财,旺财四只脚在空中划水一样刨,不懂眼前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尽力想往白露和霍雪相靠近,毕竟他们喂过自己吃东西。
好没礼貌的侯,白露怒道:“我够让着你了,你居然还骂我。”
神光侯爷看着自己稀碎的神庙,深吸一口气,尽力不带着哭腔道:“你让着我?”
白露指了指后面一直未出手的霍雪相,振振有词道:“如果你知道我带了钧天剑尊来,但是没使用,你也会觉得我让着你的。”【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