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血染忠魂,无处埋骨
徐浩轰然倒下的那一刻。,e*r+c\i*y\a?n¨.`c?o!m′
残存的徐家军和徐氏族人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悲嚎!
“家主!”
“父亲!”
“太守大人!”
血灌瞳仁,目眦欲裂!
他们眼睁睁看着敬爱的家主、父亲、太守,如山岳般的身影颓然倒塌。
被敌军的长矛钉死在阵前!
那份悲痛瞬间化为无穷的怒火和决绝的死志!
“跟他们拼了!给家主报仇!”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残存的百十号人,此刻再无半分犹豫。
如同被激怒的疯虎,更加凶悍地扑向周猛军密不透风的阵线。
他们不再考虑生死,唯一的念头就是多拉几个垫背的!
妇人挥舞着菜刀。
老人举起了锄头,就连半大的小子,也捡起地上的断矛,红着眼睛冲向那些铁甲铮铮的敌人。
周猛军的士兵何曾见过这等不要命的打法?
一时间竟被这股哀兵的气势所慑,阵脚微乱。
然而,人数和装备的巨大差距。
终究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如雨的箭矢,沉重的滚石,锋利的长枪。
徐家军和徐氏族人,一个接一个倒下。
鲜血浸透了西门外的每一寸土地。
汇聚成一条条暗红的溪流。
半个时辰后,喊杀声渐渐稀疏。
最后一名徐氏族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拄着一杆断裂的旗杆,身中数箭,依旧朝着周猛军的方向怒目而视。¢x¢n*s-p¢7^4¢8,.~c¢o·m/
口中发出无声的诅咒,直至最后一丝气息断绝。
西门之外,尸横遍野,再无一个活口。
徐家满门,忠烈尽殁!
城外,周猛骑在马上,亲眼目睹了这场惨烈的 “冲锋”。
他脸上的横肉抽搐了几下。
原本的贪婪和不屑,渐渐被一丝惊疑所取代。
“他娘的……这徐浩老儿,是真疯了不成?”
他原本以为徐浩不过是做做样子,没想到竟真的带着全家老小出来送死。
那股子悍不畏死的劲头,根本不像是诈降,倒像是……
真的活腻歪了,特意来寻死的。
“这晋安城里头,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周猛摸着下巴上的虬髯,心里犯起了嘀咕。
江定安那小子,素来诡计多端。
徐浩这番举动,会不会又是那小子的什么阴谋?
“报!”
一名探马飞驰而来。
“将军,晋安城头并无异动,守备森严,似乎……似乎正在观战。”
“观战?”
周猛眼珠子一转,越发觉得不对劲。
这江定安,看着徐浩送死,却按兵不动?
“传我将令!”
周猛大手一挥。
“大军后撤三十里,安营扎寨!严密监视晋安动向,未得本将军将令,不得擅自攻城!”
他娘的,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晋安城,此刻就像个烫手的山芋,还是先观望观望再说。
万一真是江定安的圈套,自己一头撞进去,岂不是亏大了?
周猛一声令下,十几万大北军如潮水般缓缓后退,在三十里外重新布防。|′白§?马·书=$_院? ]?最,%-新¥章?.节′x更d1新>?|快>ˉ¨
只留下无数探子,如猎犬般盯着晋安城的一举一动。
晋安城头。
江定安、卓飞昂、李虎等人,并肩而立。
沉默地注视着城外发生的一切。
徐浩带人冲杀,直至最后一人倒在血泊里。
城头众人目睹了全部。
晨风刮过城头,吹动众将衣角,却带不走众人心头的郁结。
徐浩连同徐家上下的牺牲,像块大石头堵在各人心口。
那些呐喊,那些赴死的身影,刻进了他们脑子。
卓飞昂眼圈发红,吸了吸鼻子,转向江定安,声音发颤,单膝跪下,抱拳。
“主公!徐太守这份忠义,给咱们趟开了活路!请主公准许,让我们厚葬徐太守和徐家诸位,好让他们安息!”
李虎和其他几个将领也跟着求情。
话语里满是急切。
他们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汉子,最佩服这种硬骨头。
徐浩这么干,他们打心底里服气。
江定安迎着晨光,脸色不太好看。
他听完众人所求,脸上没什么表情。
过了好一阵,他才出声,语调硬邦邦的。
“不行。”
“什么?”
卓飞昂一下抬起头,简直不信自己听见的。
“我说了,不行!”
江定安一字一句,不容置喙。
“徐浩现在是什么人?勾结大北军,想献城的叛贼!叛贼,怎么厚葬?”
他停了一下,话音更冷了几分。
“不但不能厚葬,他的尸身,还有那些‘徐家乱党’的脑袋,都给我挂到西城门上头去!”
“主公!”
卓飞昂叫出声,猛地站起,满脸都是不解和憋。
“您…… 您怎能如此?徐太守他……”
“主公您再想想!”
李虎也慌了。
“徐太守是为咱们才……”
“闭嘴!”
江定安呵斥,平日温和的脸此刻绷得紧紧的。
“你们当这是儿戏?”
他扫视一圈,每个字都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这是演戏!演给城外周猛,演给京城里那些盯着咱们的人!”
“要让他们信徐浩真反了,信咱们是平叛的功臣。”
“这戏就得做足,做得越狠,他们越信!”
“否则,徐浩一家老小,白死!”
“可……” 李虎还想再说。
却被江定安盯得把话咽了回去。
“没什么可是!”
江定安的口气不容辩驳。
“我晓得你们不好受,我江定安就好受了?”
“可眼下,不是讲那些的时候!”
“咱们脚下这条路,是徐太守拿全家性命换的!”
“要是咱们手一软,戏演砸了……”
“谁去给徐太守一家报仇?”
众人都不说话了。
他们看着江定安年轻却透着坚毅的脸。
心里五味杂陈。
主公说的是,眼下也只能这样。
只是这法子,太重,也太狠。
最后,江定安还是下了令。
徐浩的尸身,连同几十个徐家族人的头颅。
都挂上了西城门。
那些面孔,曾是活生生的人,此刻定格了死前的样子。
在风里轻轻摇晃。
晋安城里的人,远远瞧见城门上的景象。
都吓得不敢出大气,私下里小声嘀咕。
江定安立在城楼,瞧着手下把徐浩的尸身吊上去。
袖子里的拳头攥得发白,指节都快顶破皮肉。
夜深了,四下里静悄悄的。
万物都睡着了。
江定安一个人,摸黑走到西城门下。
他没打灯笼,月色照着,他抬头看城门上那具僵硬的尸首。
风过,带了点血腥味。
他从怀里摸出个小酒囊,拔开塞子,把酒慢慢倒在地上。
“徐太守……”
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厉害。
“此恩,定安永世不忘。”
他退后三步,对着城门的方向。
郑重其事地,深深地,拜了三拜。
“此仇,定安必为您和徐家满门讨还!”
“江慎……你的项上人头,我江定安,取定了!”
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透着一股决绝。
……
晋安城,暂时获得了宝贵的喘 息之机。
城外的周猛,被徐浩这出乎意料的 “死谏” 给唬住了,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飞速地向着四面八方传开。
当远在白帝城的齐王江慎,得知徐浩竟以阖族性命为江定安解围。
坏了他精心布置的 “空城计” 和 “借刀杀人” 之策时。
又会是何等的雷霆震怒?
而江定安,在这短暂的平静之下。
又将如何落下他的下一步棋?
晋安城的命运,依旧悬于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