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颐乔开车回去路上给向知南打了通电话。
他像长在手机上似的,电话才响一秒,就接通了。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有点杂,人声混着风。
而接起电话的那个人却迟迟没有出声,他的呼吸湮没在风里,仿佛在怀疑这通电话只是拨错,生怕弄出任何一点响动都能让她即刻挂断。
空白的那几秒,除了背景音里有人在说球拍减震不错外,沈颐乔什么都听不到。
她又“喂”了一声。
向知南终于反应过来:“是我。”
“我有事问你。”沈颐乔说。
旁边有人来找向知南借球拍,换做平时,球拍他是连摸都不让旁人摸一下的。但今天只是用肩抵了下手机,头歪着,另一只手从包里掏出训练用的拍子递过去,朝那人道:“小心点使。”
“知道,你的宝贝嘛!”
向知南嗯了声,腾出手来握住手机,往场边走了几步。
他避开风口,于是电话里风声也小了许多。
声音伴随夜色逐渐安静下来:“是问我搬家的事?”
他这么首接,沈颐乔反倒语塞。
她一边打着转向灯看路,一边听到车子蓝牙里再度传出他的声音:“如果我说我搬之前不知道你住那里,是不是很假?”
“确实。].搜?搜±<小£~t说{:网? ˉ}`追%§最u新??章±?节u?”沈颐乔道。
“那我就承认了吧,楼下的确是我买的。”
“为什么?”
向知南仰头望月:“你知道的,我外婆肺不太好。深市空气湿润,冬天也不冷,很适合她养病。业主是她,登记的所有信息也是她。我总在外地比赛,很少会回来。不会有别人知道。”
沈颐乔加重语气:“我问为什么?”
他苦笑,而后反问:“还能为什么?”
上内环的主干道这个点居然还在堵,沈颐乔跟在前车后面,踩一脚油门踩一脚刹车的,心情不免烦乱。她右手无意识地拍着方向盘,重申:“向知南,我己经结婚了。”
“我知道。”向知南说,“现在离婚率那么高,这代表不了什么。”
拍打方向盘的节奏逐渐加快。
这算什么?
之前避嫌避得好好的,一夜之间,全变了。
沈颐乔说:“你搬到楼下任谁都会觉得我们不清不楚。你是等着东窗事发,唯恐天下不乱吗?”
向知南垂下眼,不再去看天上那轮弯月:“才多久,姐姐就这么喜欢他了?喜欢到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昨晚之前,沈颐乔还要思考一下这句话的含义。
但今天,她瞬间明白过来。
她怔愣片刻:“你知道……”
后车按着喇叭催促,沈颐乔这才发现离前面己经落开一段距离。+b\q′z~w?w·._n\e·t?
“是啊,我早知道。”向知南说,“也就你看不出,他看你的眼神没有一刻不想占为己有。”
“……”
不知道为什么,沈颐乔的气焰就此弱了下来。
一大通质问到嘴边,突然没了立场似的,全部艰涩地咽了回去。
是因为她如今的确和周沉在一起了?
为什么会有种被人捉奸在床的荒谬感?
“姐姐,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公平的。”向知南说。
他破天荒地先挂了电话。
场边孤灯一盏。
窗外车水马龙,红色的刹车灯连成一片,沈颐乔重重拍了下方向盘。突兀的喇叭声横贯长街,旁边有司机扭头过来看她。
她深吸一口气,半晌,佯装无事地牵了下唇角。
下内环后道路逐渐畅通,到家时间比她预估得晚,十点过西十分钟。
她事先查看过手机,今天置顶聊天框很安静。
周沉一整天都没找她。
有了这个认知,沈颐乔推门进去的时候以为家里没人,却发现玄关到大厅,灯光亮堂堂铺了一路,仿佛在代替谁等她回家。
木木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迎了出来,一边喵喵叫一边蹭她的裤腿。
沈颐乔想抱它,它不让。
小猫尾巴翘得高高的,宛如一根指路针。
沈颐乔顺着那根指路针一路往里,在影音室找到了周沉。
场景何曾相似,投影幕布上放着他们的婚礼记录片。人声欢呼中,他将戒指推进她覆着白色蕾丝的无名指。
“呜呼——”
底下有男高中生公鸭似的欢呼。
周帆的声音盖过其他:“亲一个亲一个!”
这句之后影音暂停,周沉在光影中明灭的脸被顶灯照亮,他摁开灯光:“回来了?”
“嗯。”
“饿不饿?”
“饿。”
周沉关了投影,出来时路过她,仍然动作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我带了宵夜回来。”
沈颐乔有意修补,反握住他的掌心:“你自己吃了没?”
周沉说:“吃过了。”
被他拉着回到餐厅,他自己则转身去了厨房。
沈颐乔鬼使神差地跟进去。
周沉身上仿佛放着一块磁极相异的吸铁石,对她有莫名的吸引力,今晚尤甚。
到家前,她己经整理好了心情。
现在看周沉慢条斯理拆保温盒的背影,忍不住就想过去,从后环住他的腰,亲一亲他的脊背,把昨晚未尽的温存做下去。
她这么想,也这么做。
脸贴上他后肩的那一瞬,她能明显感觉到布料下突然紧绷的肌肉。常年运动将他每一块肌理都刻画得线条流畅。正中心,脊沟微微凹陷,恰好容纳她一根手指。
沈颐乔像摸小动物似的,指尖上下滑动。
“带了什么好吃的?”
“烧鹅,避风塘炒蟹。”
周沉拆保温盒的动作显得僵硬,如果从正面看,还能发觉每次沈颐乔碰他,他的喉结都会情不自禁地滚一下。
烧鹅赤橙酥脆,裹着炒蟹的面包屑也没被闷成绵软。
沈颐乔闻到香味,踮脚去看,居然是她最爱的那家。热气腾腾的样子仿佛新鲜出炉。
她诧异:“你也是才到吗?怎么还热的?”
“嗯,只比你早几分钟。”
周沉取过筷子递给她:“尝尝?”
第一筷是周沉夹着送到她嘴里的,炒蟹用小锤子敲开了钳,蟹肉饱满鲜香,沈颐乔满足地眯起眼。她咀嚼数下,秉持食不言寝不语原则,眼睛却骨碌碌地乱转。
周沉替她敲蟹钳的样子还真居家。
他是怎么做到的?
在攻击性极强的猎豹和温柔人夫之间飞速转换?
视线顺着他丢蟹壳的动作移向垃圾桶,白天阿姨应该己经打扫过,此刻垃圾桶里满满当当又是一袋。她凑近两步,细看,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另两个外卖盒,和桌上的是同一家。
“那是什么?”沈颐乔嚼完嘴里的,才问。
“九点到家你不在,闷坏了。”周沉云淡风轻地说,“我又出去重买了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