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去年考到驾照,买了一辆二手五菱。
今年五十六岁,大姐决定放下家庭,去做自己。
“六十岁前我想跑遍这附近的沿海城市。”大姐乐呵呵地说,“我不想待在深市啦!在这待了一辈子,你说的对,外面的世界很大,我终于能为我自己活一活了。”
真好。
沈颐乔所有的感情都流向了“真好”两个字。
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要跟周沉说什么。
但周沉好像什么都懂,他把车停下时认真摸了摸她的头。
“头发被你摸乱了。”沈颐乔责怪。
周沉把更迫在眉睫的事放在台面上:“音乐会迟到了。”
这样一来,沈颐乔无暇再顾及头发。两人匆匆过了检票口,再猫着腰轻手轻脚找到座位。
沈颐乔侧头看周沉。
他因为跑动胸膛正轻微地起伏,将衬衣撑得饱满。五官则被舞台灯渡上一层柔和的色彩。温柔和性感在他身上完美融合。
注意到她的目光,他转头,喉结随之上下一动。
中间排中间座,晚到己是失礼。
两人默契地不说话,沈颐乔把手伸过去,周沉握住。她的手被握在更宽大的掌心,好像彷徨的小船找到港口。′鸿?特¨小\说_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沈颐乔低头笑了下。
她觉得她的人生也刚刚开始。
……
音乐会散场是八点半。
女士洗手间排长龙,沈颐乔等了十来分钟,再出来时周沉身边站着个穿小西装的西瓜头小男孩。小男孩眉飞色舞,不知道在讲什么。而周沉单膝着地,一手搭着膝头,认真地听。
沈颐乔诧异:“这是……走丢了?”
“我才没有呢!”小男孩高高扬起下巴,“我是在等妈咪上洗手间!而且我有电话手表,才不会走丢!”
小男孩不等沈颐乔有其他反应,继续扭头去跟周沉说话。
“赛罗头上有两个角,不是雷欧那样的角!雷欧是他的师父,他们打起怪兽来可厉害了!超强光线技能,biu——”
沈颐乔听得满头雾水。
一边看看时不时点一下头表示认可的周沉,一边又去看手舞足蹈表演起发射激光的小男孩。
真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对上话的。
孩子妈妈出现时,小男孩仍然不肯走,拉着周沉的手要和他交换微信名片。
“我有电话手表的,我可以找你说话。”
放任何时候都很离谱的场景,周沉居然同意了。
他掏出手机,小男孩叮得一声扫上二维码,面对面发了一段语音过来:“hello,hello,我是赛罗。?看?书x屋% ·免?)±费·=2阅?读%°”
周沉给他回:“你好,赛罗。我是周沉。”
“不,你不是。你要说你是雷欧。”
“行。”周沉低笑出声,撤回上一条重新发过去:“你好,赛罗。我是雷欧。”
小男孩这才满意了。
她妈妈在沈颐乔耳边不好意思地说:“真的抱歉,我儿子平时不这样的。”
沈颐乔也是难得见到周沉这样一面。
周畔周帆嘴里的“长兄如父”此刻有了具象化的画面。
等两人上了车,沈颐乔才问:“你这么招小孩喜欢啊?”
“有吗?”
周沉没觉得,他是在剧院一层买热可可时碰到那个小男孩的。那个时候小孩正在踮着脚够桌上一根吸管,周沉顺手取给他,他说“谢谢叔叔”,而后注意到周沉左手的腕表。
“哇,叔叔。你的手表好酷,像变身器!”
这才开启了两人的对话。
小男孩从小的兴趣爱好就那么几样,赛车,挖掘机,奥特曼,超人。
周沉自己没经历过,不妨碍周帆是这样。
他们勉强算得上有共同话题。
周沉说到这,沈颐乔理解了。
他对身边的人总是句句有回应,难怪小孩那么喜欢跟他说话。被一个年长这么多的叔叔当大人一样平等对待,沈颐乔想,她小时也是这么期望的——期望诉求能被大人认真倾听,而不是粗暴地以一句“你还小你懂什么”来回应。
沈颐乔想到孩子妈妈临走前跟她说的话,她转述给周沉:“他妈妈说如果觉得麻烦,等晚一点可以把联系方式偷偷删了。”
她知道周沉的答案。
果然,他没什么所谓地说:“不用,不差这一个位置。”
路灯一盏一盏落在他身上,明灭间隔。轻柔的夜远没有他本身来得温柔,那是从骨子里散发的,让人沉溺的东西。
如同杯架上那杯帮她买的热可可,细微之处见真情。
沈颐乔将脑袋靠在颈枕上,忽然道:“上次的事,妈有再催吗?”
“哪件?”
沈颐乔脸偏向窗外:“我们体检之后的事。”
“没有。”周沉似乎在这句话后瞥了她一眼,他问:“她跟你说了?”
“没有啊,是我自己在想。”
沈颐乔有句想说的话卡在喉咙口,她手指交缠,时不时摩挲一下指节内侧,纠结数次才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我觉得你好像挺喜欢小孩的。”
周沉诧异,他很想参透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但理智战胜一切。
他握紧方向盘,沉吟片刻:“不急。”
在没有沈颐乔之前,周沉想象过有沈颐乔的生活。在拥有沈颐乔之后,他也想过再多一个人的家庭样貌。但那种生活对他来说比拥有沈颐乔还远。
他在这件事上破天荒地举棋不定。
上一秒想要维持这样平衡的二人世界,下一秒又觉得多一个小萝卜头还不错。再下一秒,依然眷恋只有两个人的时刻。
与其说他不愿意,不如说还没彻底准备好。
他是个不打无准备仗的人。
他说不急是真的不急,美好幻想在变作真实之前,需要漫长的铺垫。而他恰好拥有旁人无法匹及的耐心。
今晚氛围实在太好。
有多年前做得正确的一件事得到回馈的感动,也有曼妙音乐的加持,还有温柔以待的周沉。
在家门被甩上一瞬间,沈颐乔己经攀着周沉的脖子亲了上去。男人的喉结在她的抚摸下生涩地滚,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克制。
他越是忍耐越是性感。
没有什么比喉咙间压抑的喘气还要勾引人的了。
沈颐乔捧住他的脸抬高,自己则去吻他的喉结。
吮了几下,她听到金属扣松开的响声。
周沉抬高她的腿。
“喵”的一声,他们中间硬生生跳进来一团黄色的毛茸茸的东西。
沈颐乔吓得撞在玄关柜上。
周沉扶稳她,眸色晦涩下沉。
低头,木木正可怜巴巴地攀着他俩的脚踝。
一整个白天没见主人了,木木亲昵撒娇,在婉转尾音的猫叫声中它眨眼,乌溜溜的眼珠子停留在他俩身上。
小猫无辜。
全然不知道为什么爹地看他的眼神好像是要吃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