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会温柔大体地叫他周总,再往后,试探着叫出周沉。无论哪个称呼从她嘴里说出,他都甘之如饴。
结婚至今,互相规规矩矩叫对方名字的时候居多。
他唤她枝枝,她投桃报李,用更柔软的声音叫他周沉。
唯独喊老公的次数很少。
有时候是被他折腾累了求饶,有时候是氛围足够好,总归逃不出方圆一张床的距离。
最清晰的那次是在浴室叫他,说没有换洗的衣服了。
周沉记到今天。
墙角一支铃兰盛放,他强求来的婚姻终于到了花期。
周沉双手撑在中岛台边缘,把人围困在双臂之间,他低头便能碰到她的唇。但他没有这么去做,而是隔着一段可有可无的距离,用视线去焦灼她。
很多时候沈颐乔都觉得周沉的视线如有实质。
当下是很多时候中的一种。
被他用目光描摹时,她身体里会泛出细细密密的热意,好像他视线里的温度通过空气渡给了她,带着她一起滚油热烫起来。
她舔唇,觉得嗓间干燥。
她好像需要一点水,于是瞄准了周沉的唇缝。
——我是一条被钓到的鱼。
主动亲上去的时候沈颐乔这么想,但她乐意被钓,双手绕到周沉颈后,密密匝匝地吻他。~s′l-x`s~w/.!c-o.m+
男性利落的发根不停地因低头动作蹭她掌心,像在邀宠。
原来被钓的鱼不止一条。
……
餐桌上摆着今晚的晚餐。白灼虾和清炒芥兰刚出锅,色泽诱人。汤却有点煲过头了,鲜汤入味,可惜盛出来只有一碗半。
周沉全放在她面前,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清热安神,生津止渴。”
“……”
感觉有被内涵到。
沈颐乔低头喝了一口,倒是立竿见影地感受到了另一重功效:心火燥热。
她摸摸脸,装作若无其事地点开手机。
这几天习惯使然,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己经点进了微博广场。一眼扫下去舆情出乎意料得好,再往下深看,沈颐乔就知道原因了。
恰好周沉垫好餐垫坐下,与她并肩。
沈颐乔把手机推过去一点,用筷子尾碰了下屏幕。筷子碰的那个地方就是向知南新发的微博。
周沉眸光微敛:“我也没想到他会出来说话。”
“啊,你己经看到过啦?”沈颐乔惊讶。
“傍晚那会儿公关给我发过。”
周沉没说,那是他巧遇27楼某人后的不久。
如果再早点看到消息,或许他会在电梯里对对方态度友善一点,当然,只是基于这次事件的友善。
除此之外,仍然你死我活。?萝~拉(§?小e#说??/ |§更§新e?>最\~全#
他说:“之前投他们俱乐部的赞助己经在运作了。”
沈颐乔低低嗯了一声。
周沉动作斯文剥着虾,修长的手指裹在一次性手套下,仍能看出骨节分明。他挑开虾线,蘸好酱,将剔得粉嫩嫩的虾肉放到她嘴边。
沈颐乔张嘴,周沉从善如流。
虾塞到她嘴里,他还开玩笑地用另一边干净的手扶着她的下颌,假装做了几个辅助咀嚼的动作。
“我刚才那么说是有私心。”
“什么私心?”沈颐乔嘴里含着东西,含糊地问。
“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告诉我谈生意是交换。”周沉坐正剥下一只虾,“赞助给出去我则心安,不会因为他的一些举动感到亏欠而记挂。这笔钱是否等价我没法去估量,因为人情没有标准市场价,但我希望我们之间不因此受影响。”
周沉说完没听到沈颐乔有回音,薄薄的眼皮微抬,向她望过去。
她此时正托腮,嘴里的东西嚼完了,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是我的私心过分了?”他问。
沈颐乔摇摇头:“合情合理。”
“那怎么这么看我?”
“突然很好奇。”
“好奇什么?”周沉将第二只虾蘸好酱。
“当初我们结婚时,你说不介意我心里有没有其他人。”沈颐乔中顿,眼睛像月牙儿似的弯了起来,“周先生,你当时是什么心态呀?”
“……”
小狐狸,还翻旧账。
第二只虾没喂到她嘴边,而是安静躺进了她的餐盘。紧接着第三只,第西只,剥干净的虾肉整整齐齐码在餐盘边缘。
周沉说:“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吃的确堵不上,因为嘴巴可以不说,但想要表达的意思会从弯着的眉眼里流露出来。
沈颐乔眼睛很漂亮,情绪丰沛时灵动鲜活。
即便一个字不说,周沉都能看出含义来。
饭后他去收碗,沈颐乔在一旁殷勤帮忙,被他按住手:“手机响了,去帮我接电话。” 周沉的手机果然在响。
沈颐乔在中岛台上找到,一看来电,她回头:“是周畔。”
周沉点头:“接一下。”
周沉手上沾了油,沈颐乔就拿着他的手机开免提,亦步亦趋跟着他的步伐。
电波把周畔的声音拉得有些失真。两人当头就听到一句带着无数个波浪音的:“大哥,我的好大哥~”
周沉丝毫没被影响到,言简意赅:“有事说事。”
这么一对比,显得他这位好大哥格外严肃。
电话里,周畔又问:“大嫂在吗?”
握着手机的沈颐乔眉梢一挑,她的手往前递了递,似乎在说:接下来是我不能听的部分吗?那我要不先……
比起沈颐乔,周沉更了解他这个“韧性极强”的妹妹。
她现在绝对是刚从网上冲完浪,打电话来讨食吃了。
“你大嫂没空。”周沉道。
“哦,在喝爱心靓汤吗?”周畔听起来稍稍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她重新打起精神,“大哥~不如你跟我讲讲——”
“没空。”
“别这么无情啊大哥!我就问一个问题,问完我马上滚蛋,行吗?好不好?大哥,我亲爱的大哥?”
这通电话跟打哑谜似的。
沈颐乔握着手机,听得毫无头绪。
她望向周沉。
大概是她眼神太柔软,对电话那头死缠烂打的周畔,周沉也有了好脸色。
他没什么表情地嗯了声:“讲。”
周畔的声音带着兴奋劲儿:“你当时对大嫂真的是一见钟情吗?一眼就死去活来非她不可了?”
一见钟情?
死去活来?
非她不可?
不得不说周畔的用词很大胆。
这些词和周沉整个人看起来都很不适配。
沈颐乔朝他极慢地眨了下眼,似乎也在耐心地等着答案。
注意到她的目光,周沉小幅度伏身贴近话筒。话是对着电话在说,眼皮却抬起一个恰好将沈颐乔囊括的幅度。
他看着她,一字一顿。
“对。”
“一见钟情。”
“死去活来。”
“非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