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重拾信任

废弃粮库里的穿堂风卷起满地碎草,苏瑾怡的匕首尖抵着萧鸣心口,能清晰触到他玄色大氅下起伏的心跳。

远处脚步声越来越近,混着铁器碰撞的脆响——至少三十人,她数过,每三步一重,是禁军制式皮靴的步频。

"先离开。"萧鸣的声音像浸在寒潭里,目光却始终锁着她攥匕首的手,"你想问的,我在路上答。"

苏瑾怡的指节发白。

她能闻到他衣袍上淡淡的沉水香,和陛下书房里那尊青铜香炉的味道重叠——前日她替陛下验看先皇遗骨时,确实见过那半块龙纹玉佩。

密信上的字还在眼前晃:"二皇子暗通前朝余孽",墨迹未干,分明是刚写就的栽赃。

"松开。"她咬着牙收回匕首,刀尖在青砖上划出刺耳鸣响,"若有半句假话——"

"我知道。"萧鸣伸手拽住她手腕,往粮库后墙跑。

两人刚翻过矮墙,前院便传来赵御史的尖嗓:"给我搜!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巷子里的月光被乌云啃得支离破碎。

苏瑾怡刚跃上屋顶,脚下青瓦突然碎裂——七八个劲装男子从两侧屋檐扑来,手中短刀泛着幽蓝,是淬了鹤顶红的。

"护心镜!"萧鸣的剑划出银弧,格开刺向她后心的刀刃,"他们冲我来的。"

苏瑾怡旋身踢飞左边刺客的刀,余光瞥见那些人虽攻势凌厉,刀刀却避开萧鸣要害。

有个刺客的刀尖擦过萧鸣肩甲时,甚至刻意偏了半寸——这哪里是截杀,分明是...围猎。

"退到巷口!"她反手甩出三枚柳叶镖,钉中三人膝盖。

萧鸣的剑势突然变猛,剑气卷着碎瓦劈向刺客面门,那些人这才慌了神,有人大喊:"别伤二皇子!

留活口!"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苏瑾怡的匕首顿在半空——他们果然是冲萧鸣来的,但忌惮的不是他的身份,而是背后的...什么?

两人且战且退,终于撞开巷口茶棚的竹帘。

苏瑾怡反手甩上木门,这才发现萧鸣肩甲裂开道缝,渗出的血却呈暗紫色。

她拽住他手臂扯开衣襟,见一道寸长的刀伤正泛黑:"是毒!"

"鹤顶红,我带了解药。"萧鸣从腰间摸出个小玉瓶,仰头灌下两口,"赵御史的人,训练有素。"

苏瑾怡的手指在他伤口旁悬着没敢碰。

方才那些刺客的配合,分明是禁军校场的"雁行阵",而赵御史不过是五品御史,如何调得动?

府衙的灯笼在前方亮起时,苏瑾怡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张校尉带着二十个禁军守在门口,见他们踉跄而来,立刻喝退要上前的兵丁:"苏姑娘,萧公子,里面请!"

议事厅的炭盆烧得正旺。

苏瑾怡将染血的密信拍在案上,张校尉凑近些看,喉结猛地滚动:"这...这是要构陷二皇子谋逆!"他腰间的虎符被攥得咔嗒响,"苏姑娘放心,张某这条命跟着您,要查谁便查谁!"

"先稳住府衙。"苏瑾怡扯下染血的帕子,指节抵着眉心,"赵御史的人能摸到粮库,说明我们身边有眼线。

张校尉,把府衙守卫换成你的亲卫,再派两队人盯着赵御史的宅邸,莫要打草惊蛇。"

"得令!"张校尉抱拳退下,靴跟撞在青砖上发出脆响。

萧鸣站在窗边,月光在他脸上割出冷硬的棱角。

苏瑾怡盯着他腰间的龙纹玉佩,终于开口:"信上的凤玺,你见过?"

"先皇临终前,曾说龙凤双玺是前朝遗物。"萧鸣转身时,衣摆扫过炭盆,火星噼啪炸开,"凤玺现于民间,有人想借它翻前朝旧案。

而我这半块龙佩..."他扯下玉佩放在案上,"是陛下十岁时亲手刻的,刻错了一道纹路。"

苏瑾怡拿起玉佩。

龙睛处果然有道极浅的划痕,和她前日在陛下书房看到的御赐玉佩分毫不差。

她心口的石头落了一半,却仍有根刺扎着:"那刘统领为何要栽赃你?"

"因为有人想让我们内斗。"萧鸣的指节轻叩案几,"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凤玺。

有了双玺,才能破他们正统的谎言。"

"可暴乱在即——"

"咚!咚!"

敲门声惊得烛火一跳。

陈尚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苏姑娘,萧公子,老臣有急事相告!"

陈尚书进门时,官服前襟沾着草屑,显然是从城郊快马赶来。

他从袖中抖出张密报,声音发紧:"赵御史联合沈知县,要在十五夜里开城放流民,推慕容嫣为前朝公主,号召天下响应!"

苏瑾怡的掌心沁出冷汗。

慕容嫣是她上月验过的女尸,当时颈骨有折痕,分明是被勒死后伪装成自缢——原来那些人连尸体都要利用!

"必须分头行动。"萧鸣按住她发颤的手背,"你留府衙稳定人心,我带亲卫去查凤玺下落。"

苏瑾怡抬头看他。

他眼底的血丝像蛛网,却仍亮得灼人。

她想开口说"小心",喉咙却发紧。

直到萧鸣的玄色大氅消失在门后,她才发现自己攥着他留下的龙佩,指腹被玉佩边缘硌得发红。

"苏姑娘?"

张校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瑾怡转身时,忽然觉得后颈骨缝发烫,像有蚂蚁在啃。

眼前的烛火突然模糊,叠出另一幅画面:萧鸣站在青石阶上,手中捧着枚玉色温润的玉玺,抬头看她时,眼角有泪。

张校尉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苏瑾怡猛地回神,后颈的灼痛已退,只余一层薄汗。

她摸向腰间的骨尺——那是她用亡母遗骨所制,每次鉴骨术异变前都会发烫。

"去把孙秀才请来。"她声音发哑,目光落在萧鸣离开的方向,"我要再验慕容嫣的尸。"

窗外的月光被云遮住,投下大片阴影。

苏瑾怡摸着腰间发烫的骨尺,突然想起方才异象里萧鸣手中的玉玺——那纹路,像极了史书记载的前朝凤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