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外的宫墙下禁军越聚越多,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那男子不由地露出焦灼之色,周青柏察言观色,右脚猝然踢出,直取对方前胸,男子举刀来挡,哪知周青柏攸地收回腿,掌中钢刀狂风卷落叶,砍向他的脖颈。
男子收刀回救,周青柏那只屈起的腿猛地弹出,嘭的一声闷响踹中他的胸口。
男子惨叫声中向后跌倒,再想爬起来已是晚了,禁军一拥而上,利刃加颈,一名锦衣卫弹身而起,将他手中的刀踢飞,足尖在男子腹股沟处一点,男子只觉得酸麻难忍,一口气泄出来,再没了站起的力气。
周青柏收了刀,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你是谁?”
男子仰脸看着他:“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太原府乔冠霖。”
周青柏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叫乔冠霖冷笑道:“皇宫,老子冒险入宫,宝物没盗到,那英雄会的状元不指望了,甚至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到,当真可惜。”
周青柏皱起眉头:“英雄会?”
这伙盗贼借英雄会之名在京城搅闹风雨,他也有所耳闻,但没想到竟然猖獗如此,把贼手伸到了宫中,转念一想忽地变了脸色:“不好!”转身向禁军吩咐道:“快,召集人马宫内尽索,贼人已经进来了!”
禁军也反应过来,进入皇宫的不仅这钱冠霖一人,吓得面如土色,抱拳领命仓皇而去。
周青柏看着地上的男子:“你们一共有几人?”
“八人。”乔冠霖回答得干脆利落:“老子落在你手里,自认倒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由不得你。”周青柏挥手:“带下去,好生看押。”
他转过身,看着瞬间热闹起来的皇宫,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同一时间,谷雨停下脚步,他望着远处景仁宫的方向,那里人喊马嘶,灯火通明,种种迹象无不证实一件事,有人暴露了行踪,他紧紧攥紧了拳头,看来这一遭在劫难逃。
“什么人?!”身后响起的一声断喝,几乎吓破了他的胆子。
谷雨如兔子一般向前窜出,身后恶风紧随而至,谷雨向旁扑倒,锋利的刀刃挟着风势紧贴着他的后背划过,他一骨碌爬起身,向偷袭者看去。
只见身后三名锦衣卫,年龄均在二十上下。一人扑到他面前,泰山压顶举刀便砍,谷雨匆忙躲避,另一名锦衣卫一跃而起,迎面劈来。谷雨就地一滚,躲开刀势,连滚带爬站起身来,向后便跑,不知何时第三名锦衣卫已横在道路中央,将他后路断了。
谷雨喉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长刀一摆向那人冲去。
那锦衣卫暴喝一声,如蛮牛一般向谷雨撞来,谷雨见他身强力壮,轮廓比自己足足大了两圈,不敢硬抗,又是一招懒驴打滚,向旁避开。三名锦衣卫如跗骨之蛆,紧紧缠住谷雨,几人叮叮当当打在一处。
这三人配合相熟,进退有序,谷雨左右支绌,疲于应付,数招之间身上已处处斑驳,落满血迹,他知道拖得越久情况只会越糟,大吼一声长刀猛挥,三人撤步回防,但谷雨刚向前迈出一步,三人又再次逼近,不给谷雨丝毫逃脱的机会。
谷雨面如死灰,正在无可奈何之际,身后的宫墙墙头上出现一个人影,向谷雨喊道:“傻小子,抓住了!”
谷雨抬头看去,见一物自头顶垂下,他不及多想,反手挥刀逼退三人,左手将那物抓在手中,墙头那人猛一较力,谷雨的身子腾空而起,跃上墙头。
三名锦衣卫气急败坏地道:“贼厮,给我下来,饶你不死!”
谷雨不答,与那人双双落在宫墙那一侧。
“二哥!”
“闭嘴!”段西峰从他手中将腰带抽回系在腰间,他脸上蒙着半片布,将口鼻遮住,恶狠狠地道:“生怕别人不认识你吗!”
谷雨笑了笑,这厮在马车上说得猖狂,没想到进宫后却如此谨慎小心。
两人生怕锦衣卫追来,快速向幽暗的巷子里避去,兜兜转转走了半晌,喧闹之声离得远了,谷雨才停下脚步,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二哥,你得手了?”
“得手个屁!”段西峰观察着周遭的动静:“这事从开始便是个局。”
谷雨愣住了:“什么意思?”
段西峰道:“我见到那胡冲便知道了,此事绝非狗屁英雄会那么简单。”
谷雨越发费解:“为何?”
段西峰狠狠地道:“那胡冲早已隐退江湖,绝无出山的可能,所以他的出现便是最大的疑点。”
谷雨越听越是糊涂:“金盆洗手难道便不能再次出山吗,或许是因为生活所迫呢?”
段西峰看着谷雨好奇的目光:“人命关天的时候,逃命要紧,你难道就不能信我一次吗?”
谷雨挠了挠头,从怀中取出一张字条,递给段西峰:“二哥,这是你写给我的吗?”正是先前那张出现在谷雨房中,命他速速撤离的字条。
“什么玩意儿?”段西峰一把抄在手中,凑在眼前借助月光逐字看过:“不是我写的。”
谷雨收回字条,向段西峰道:“此事蹊跷异常,我心中疑惑未解,还望二哥指点迷津。”
段西峰无奈地看着谷雨,见谷雨紧抿双唇,一脸的坚持,知道自己不说清楚这位小师弟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叹了口气道:“这胡冲是江南人氏,出生在当地有名的富庶人家,他自小不爱读书,却对拳脚把式情有独钟,家中便延请名师悉心教导,他天赋又极高,年纪轻轻便学到了一身好本事,只可惜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当地官员觊觎胡家家财,诬陷其父私营盐铁,下了大狱。胡家由此败落,胡冲流落街头。”
谷雨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后来呢?”
“胡冲担心官员报复,便远走他乡,辗转至漳州时,意外与当地一名江湖前辈结识,那人练的是妙手空空的本事,穿房过屋,飞檐走壁,来无影、去无踪。胡冲为生存计,便拜在那人门下。他本就根基不错,又加上勤学苦练,渐渐便在江湖上有了名号...”
谷雨有些焦急,粗鲁地打断了他:“说了这么多,与你又有什么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