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顺着谢四新手指的方向,看向了西北。
片刻后,洪承畴轻轻摇头道:“亦力把里距此何止太过遥远,陛下也并未命我等出兵,还是莫要节外生枝的好。”
“走吧,随本官去看看那位朝克图台吉。”
谢四新见洪承畴离开,也赶紧翻身上马跟了上去。
此时,战场上的双方已经逐渐停止了厮杀, 除了一些朝克图的死忠外,其余的喀尔喀人,全都选择了向明军投降。
土默特、永邵卜、鄂尔多斯的蒙古骑兵们,也都忙着收拢喀尔喀牧民们的牛羊,以及他们为数不多的财货。
大明这边的兵马,则是在各自上官的命令下,迅速的整军。
等祖大寿他们从北边山谷赶过来的时候,看到遍地的残值断臂,当即满脸都是遗憾之色。
或是看出了祖大寿的心情不佳,洪承畴笑呵呵道:“延庚,此次能够击败朝克图,你也是居功至伟,若不是你率兵挡住了北上的通道,或许这次就让朝克图跑了。”
洪承畴看向祖大寿身后的一众将校,以及蒙古诸部的首领们,继续道:“诸位的功劳,本官会据实向朝廷上奏,定不会短了诸位的赏赐。”
“多谢洪总兵。”
事到如今,祖大寿也只得接受这样的结果。
两人对话的功夫,曹文诏也将朝克图带到了洪承畴的面前。
揪着朝克图的衣领,曹文诏满脸喜色道:“洪总兵,这就是朝克图本人。”
洪承畴看了眼一言不发,面色惨白的朝克图,面色一肃道:“我皇帝陛下早就昭告天下,恭顺者必援,为恶者必惩,你朝克图不识天数,方有今日。”
“然,我大明以仁德治天下、御万邦,本官也不欲多造杀孽,你可愿向我大明臣服?”
听洪承畴这么说,不只是朝克图,就是曹文诏和祖大寿他们,也都一脸惊诧的看向洪承畴。
“洪总兵,此人……”
曹文诏的话只是开了头,就被洪承畴抬手阻止。
朝克图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洪承畴,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赢者触天,败者触地。”
洪承畴可以听懂简单的蒙语,但这句话他是真没听明白。
不过,也不用别人翻译,朝克图又用汉话说道:“用你们汉人的话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草原上的赢家,拥有一切,输家一无所有,为奴为婢。”
这回,洪承畴听明白了。
“好,台吉愿意归顺大明那是再好不过。”
转头看向贺虎臣,洪承畴开口吩咐道:“威卿,请吴学士给朝克图台吉好生看看。”
“下官遵命!”
等贺虎臣将人带下去后,曹文诏这才开口问道:“洪总兵,你这是何意?”
洪承畴并未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环顾一眼周围几人,见祖大寿、王脩仁等人都看着自己,这才开口道:“此事,稍后本官会给诸位一个解释,现在还是先清理战场。”
众人闻言,干脆也不再追问。
时间来到晚上,洪承畴的中军大帐内。
祖大寿、曹文诏、李卑、贺虎臣、艾万年、王脩仁等一干大明将领,尽皆齐聚于此。
“本官召尔等前来,乃是为了今日招抚朝克图一事。”
“想必诸位也都清楚,朝克图出身赛音诺颜部,赛音诺颜部又是从土谢图汗部中分列出来的。”
“起因就是朝克图支持林丹巴图尔,引得喀尔喀三部对其不满。”
洪承畴的话让帐内许多人,皆是面露沉思之色。
祖大寿作为集宁总兵,这两年对蒙古诸部的情况,也有所了解,略一沉吟后,开口问道:“洪总兵是想留下朝克图,以备将来对外喀尔喀用兵?”
洪承畴点头道:“今上神武不下太祖和成祖,以洪某观之,朝廷将来定会对喀尔喀和瓦剌用兵。”
“朝克图此人,出自赛音诺颜部,对喀尔喀和瓦剌各部的情况,以及当地的地形,都很是清楚。”
“如果他能够真心归附我大明的话,对朝廷将来有好处。”
中原王朝对游牧民族作战,最大的问题就是难以摸清对方的行踪。
他们想要迁徙,将帐篷一收就可以离开。
如果能有一个对当地地形,极为清楚的人做向导的话,那这个最大的问题,也将迎刃而解。
听完洪承畴的解释,帐内所有人也都了然的点了点头。
就连亲手抓住朝克图的曹文诏,对此也没有意见。
洪承畴见诸将都没反对,捋须笑道:“那本官这就上书朝廷,向朝廷报捷。”
“诸将也要将有功将士的名单统计出来,连同捷报一起送往京城。”
“下官等遵命!”
等诸将离开后,谢四新对洪承畴问道:“东翁之所以招抚朝克图,恐怕不只是为了外喀尔喀吧?”
洪承畴笑道:“洪某就知道瞒不过维新你。”
“如你今日所说,亦力把里的图鲁拜琥,对乌斯藏和朵干虎视眈眈,如有可能,我等自然是要将之一并平定。”
谢四新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意外之色。
他可是记得,白天的时候,自己提起图鲁拜琥的时候,自己这位东翁,可是说莫要节外生枝的。
或是看出了谢四新心中所想,洪承畴面色一肃道:“今日晚间的时候,洪某想了想,图鲁拜琥出自瓦剌,我大明想要收复关西七卫,甚至是吐鲁番,那就难免和瓦剌兵戎相见。”
“既如此,那就索性先下手为强,先剪除吐鲁番以西的图鲁拜琥。”
谢四新为洪承畴倒上一杯奶茶,斟酌着问道:“那东翁是想继续北上,一举收复关西七卫,以及吐鲁番?”
洪承畴端起木碗,轻抿一口浓郁的奶茶,微微点头道:“不错,此次西征,大军中大半都是蒙人,对粮食补给的需求没有那么大。”
“加之,此战又缴获了不少物资,俘虏了大量的牧民,我们完全可以继续北上,一举收复关西七卫。”
“我们此行并未携带火器,一旦和瓦剌主力接战的话,恐会……”
事到临头,谢四新倒是有些迟疑了。
洪承畴端起木碗,轻笑道:“维新,就算是有什么损失,那损失的也不是我汉家儿郎,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