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慧芳还没听完,就气得一蹦三尺高,二话不说先抽了林牧时一巴掌,又对着他的脸唾了口黄痰。
“背时玩意儿,你这小王八羔子脑子让驴踢了,
都结婚了还敢来纠缠我们家锦心!
再敢胡说八道,我去棉纺厂告你个出轨外加骚扰无辜下乡知青,治你个流罪,
你还想往上爬?我让你连干部都当不成!”
顾锦兰也不是好惹的,似笑非笑地说:“林牧时,你现在才知道蒋依依是个大懒货,娶她你后悔了吧?可惜天底下没有后悔药!
好狗不挡路,麻溜儿滚开!”
周慧芳跟顾锦兰的嗓门一个比一个大,很快就吸引了一堆吃瓜群众。
林牧时要脸,他可不想被一堆人指指点点,甩着袖子骂了句:“一家子泼妇!不可理喻!”
狼狈不堪地跑了。
周慧芳和顾锦兰大获全胜,开心不已,母女二人手挽着手继续往回走。
顾锦兰兴冲冲地说:“报应不爽,一看林牧时那脸色,就知道他跟蒋依依的日子过得不咋样,
蒋依依贱着呢,娇气着呢,娶了她,林牧时就是娶了个祖宗!”
周慧芳:“这才一个多月的功夫,林牧时那小王八羔子看着咋就老了好几岁,也邋遢了不少,皮鞋上积了一层灰,头发油腻腻地,恶心死了。
以前你二姐住在他们家的时候,那小王八羔子天天皮鞋擦得锃亮,头油抹得苍蝇上去都得劈叉!
看来这对狗男女日子过得不咋样!”
顾锦兰眼睛里闪动着八卦之光:“妈,我去棉纺厂打听打听,看看林牧时到底有多惨,再给我二姐写封信,让我二姐也高兴高兴。”
周慧芳乐呵呵直点头:“对对对,你二姐知道了肯定高兴!”
……
一场秋雨一场寒,进入十月份之后,接连下了三天雨,百花村的气温骤然转凉,一早一晚穿上厚外套还是觉得冷。
好在赶在下雨前夕,黄豆已经种在地里了,冬小麦也种了大半。
这天,天终于放晴了。
邮递员老夜骑着自行车进了村,村里人鲜少收到信件和包裹,只有知青才有家人惦记,给他们递信递包裹。
所以老夜直奔知青点。
自行车还没停稳,一堆新老知青已经飞鸟似的冲了出来,团团将老夜围住了。
当然,除了白微微,因为她知道就算她死在百花村,家里也没人惦记她。
他们不会给她写信,更不会给她递东西。
张玉红一心惦记家里能给她递些吃食,她要投喂季云铮,好把季云铮从顾锦心身边抢过来,让他替自己干活。
老夜的军绿色自行车的后座上一边挂着两个大包裹,和一小个包裹,另一边挂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
那两只大包裹里面也不知道塞着什么,撑得圆滚滚的,足足比小包裹大了两三倍。
对比之下,那只小包裹就显得寒酸多了。
张玉红手舞足蹈地去解那两只大包裹,兴冲冲地说:“我就知道我妈最疼我这个老幺,我说咋这么久不给我递东西,原来都给我攒着呢!”
老夜看了她一眼,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玉红啊!”
张玉红得意地说,“你赶紧把我的包裹解下来,我急着用呢。”
老夜麻利地解下了那三只包裹,把那只小包裹递给了张玉红,道:“这个才是你的!”
提起其中一个大包裹喊了声:“刘伟霆!”
刘伟霆伸长胳膊接过了自己的包裹,不屑地看了张玉红一眼。
张玉红有些难以置信,指着另一个大包裹说:“老夜,你是或不是搞错了?那个大包裹肯定是我的!”
老夜敲了敲张玉红怀里的包裹说:“这上面有你的名字,我不可能搞错!”
张玉红低头看了看,包裹上确实写着她的名字,分明是她爸的字迹。
她的嘴角顿时垮了下去,爸妈还真是小气,盼了这么久,就给她递了这么点东西!
接着,又好奇地问道:“老夜,那个大包裹是谁的?”
到底是谁命那么好,竟然有人给他递这么大的包裹?
老夜:“这个包裹是顾锦心的。”
说罢,又提高声音喊了两声,“顾锦心!顾锦心!来取你的信和包裹!”
张玉红撇了撇嘴,心说,想不到顾锦心在家里这么受宠!家里人竟然给她递这么多东西!
“顾锦心早就不住在知青点了,搬到后村的季云铮家里去了,你去后村找她吧!”
张玉红拎着自己的小包裹回去了,虽然她的包裹小了点,但是比其他人强多了,其他人有些只收到一封信,有些连信都没有。
这么一想,张玉红又得意地扭了两下腰。
刘伟霆家境好,父母又疼他,他这才来一个月,家里已经递过两次东西了。
这次,不仅给他寄了三斤挂面,还递了几块锅盔,两包桃酥,一包奶粉,除此之外,还有一把水果糖、一块洗衣服的肥皂,一块洗手洗脸的肥皂,一件新织的很是厚实的毛衣。
刘伟霆拎着包裹进了院子,白微微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包裹上,轻轻地叹了口气,羡慕地说:“伟霆,你爸妈很爱你,他们怕你冷着,也怕你饿着,隔三差五给你递东西。
不像我,就算我死在这里,我爸妈也不会问一句的。”
白微微说到后面,细长的眼睛里升腾起水雾,
语气里透着几分悲伤。
刘伟霆皱了皱眉,没说话,拎着包裹进了宿舍。
白微微胸有成竹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眼。
几分钟后,刘伟霆果然又出来了,手里拎着个小布袋子,袋子里装着挂面,一块儿锅盔,几片桃酥。
“拿着!”
刘伟霆把布袋子递到了白微微面前。
白微微撑开布袋子,看见了里面的挂面、锅盔和桃酥。
“伟霆,这是你家里给你递的东西,我不能要!”
作势要把布袋子还回去。
刘伟霆板着脸说:“啰嗦!
今晚吃挂面,你想办法弄几根葱炒点葱花。”
说罢,头也不回地进了宿舍。
白微微在心里都要笑死了,嘲讽刘伟霆是没有脑子的蠢货,她稍微动动手腕,就可以把他勾得团团转。
顾锦心拎着沉甸甸的包裹回了屋子。
取出剪刀,拆开包裹,见里面又是腊肉,又是虾米,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她喜欢的吃食,
心里暖洋洋的,嘴角弯了弯。
接着又拿起了被信纸撑得鼓鼓的信封。
妹妹顾锦兰是个小话唠,姐妹俩以前住一个房间的时候,顾锦兰总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吵得顾锦心恨不得用棉花把耳朵堵起来。
没想到她在信里也这么能说,信纸都要把信封撑破了。
顾锦心搬了把圈椅放在堂屋门口,舒舒服服地坐在圈椅里,借着斜照进来的日光一页一页看信。
顾锦兰的信写的非常细碎,甚至就连周慧芳哪天蒸了菜包子、哪天做了一条鱼这种零碎事情也写了进去,画面感十足。
顾锦心看的津津有味,嘴角时不时弯起。
很快,她便看到了林牧时的名字。
顾锦兰在信里告诉她,林牧时跟蒋依依已经结婚了。
“姐,林牧时有眼无珠,你比蒋依依强一百倍,他却选了蒋依依。
林牧时娶个寡妇,结婚那天还摆了十桌酒席,真够蠢的,姐,你不要难过,就当林牧时已经死了。”
顾锦心自然不会难过。
她很好奇,蒋依依那么娇气、又那么绿茶的一个人,真的会伺候林牧时的老娘吗?
林牧时那么自私的一个人,跟蒋依依结婚后,真的会娇惯着蒋依依,任由她啥也不干?
更何况蒋依依还带着个小尾巴小玉。
过日子不比谈恋爱,只怕柴米油盐,以及瘫痪多病的白月娥,很快就会将这对狗男女磋磨得面目全非。
顾锦心唇角勾了勾,轻笑道:“林牧时啊林牧时,我等着看你的报应!”
忽然,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顾锦心眼前的光线。
季云铮深邃锐利的眸光落在了顾锦心手里的信纸上。
“林牧时,他是谁?”
光是听声音,顾锦心都知道这家伙有多酸,跟在百年老陈醋缸里泡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