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晋一把抢过安安,“喜欢你就自己生一个吧。”
顾思思瞬间被噎住了,“阿鸢,你管管他!”
姜鸢也很是无奈,这两个人一见面就跟斗鸡一样的。
京城还是那个京城,只是姜鸢的心境早已不同。
她不想回那个曾经让她窒息的谢府。
谢晋便什么也没说,陪着她,带着孩子,住进了别院。
这别院雅致清净,亭台楼阁,花木扶疏,日常用度一应俱全,倒也自在。
姜安正是对万事万物都好奇的年纪。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什么都新鲜。
京城的繁华热闹,糖葫芦的酸甜,面人儿的俏皮,都让她乐不可支。
谢晋便日日抱着她,或是牵着她的小手,穿梭于大街小巷。
他极有耐心,安安指着什么,他就买什么。
每每回来,马车上都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和吃食。
姜鸢看着女儿满足的笑脸,心中那点对京城的抵触,也淡了些许。
纸终究包不住火。
谢筠很快就从旁人嘴里听说了此事。
“混账东西!”
他勃然大怒,当下便带着一众人,气势汹汹地朝着别院杀了过来。
马蹄声杂沓,惊得别院门口的石狮子都抖落了些尘灰。
别院内,花厅里铺着厚厚的地毯。
谢晋正抱着安安,膝上摊开一卷竹简,赫然是兵法阵图。
他指着图上的小旗,声音温和地解释着什么。
安安的小胖手指着一面红色小旗,咿咿呀呀的,父女俩玩得不亦乐乎。
谢晋察觉到外面的动静,将安安稳稳放在铺着软垫的圈椅里,站起身,看向门口不请自来的男人。
“父亲。”
他的声音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与这位父亲,从小到大,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谢筠的目光锐利如鹰,先是扫过谢晋,然后直直落在了圈椅里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身上。
他眼神一凝,随即迸发出惊人的亮色,那是一种混杂着占有和盘算的惊喜。
“这就是你跟姜鸢的孩子?”
他几步上前,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晋儿,你可别犯糊涂!”
“谢家的血脉,怎么能流落在外,不明不白!”
姜鸢刚走到花厅门口,准备唤他们用膳。
乍然听到谢筠这番话,她端着托盘的手猛地一抖,汤羹差点洒出来。
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若是谢家铁了心要抢走安安,她一个弱女子,拿什么去争?
她护不住的!
谢筠也看见了她,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
“鸢儿也来了。”
他语气寻常,仿佛只是寻常的问候。
但接下来的话,却字字如针,扎在姜鸢心上。
“这孩子,总归是谢家的骨肉。入了谢家的族谱,以后便是谢氏嫡长女,身份尊贵,前程无量。”
姜鸢的脸“唰”地一下白了,毫无血色。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发凉。
“她姓姜!”
谢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他一步跨到姜鸢身前,将她护在身后。
“安安姓姜,入不入谢家族谱,也轮不到你来做主。”
“一切,都看鸢儿的意思。”
姜鸢紧绷的神经,因为谢晋这句话,稍稍松弛了些。
她从谢晋宽厚的肩后探出头,感激地望了他一眼。
谢筠盯着自己这个处处与他作对的儿子,重重地哼了一声,随后竟是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好,好得很!”
“搞了半天,我倒成了那棒打鸳鸯的恶婆婆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有多难缠。
如今他手握重兵,权倾朝野,便是整个谢家,也得仰他鼻息。
想从他手里硬抢,难。
谢筠目光一转,落回姜鸢身上,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也带着些许莫名的热切。
“鸢儿,前些年,确实是谢家亏待了你。”
“如今,你姑母已是青灯古佛,不问世事。这谢家,也确实该有一位当家主母了。”
“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孩子想想。”
“谢氏嫡女的身份,能给她带来多少好处,你自己心里,掂量掂量。”
话音刚落,谢筠便拂袖,作势要走。
走了两步,他又停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既然回了京城,就搬回府里住吧。”
“总住在外面,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谢家刻薄,容不下你们母女。”
他看着姜鸢,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压力。
“鸢儿,这里毕竟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对谢家,对这京城,总该还有几分情分在吧?”
“你赶紧走!”
谢晋的脸瞬间黑沉下来,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
“情分?”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谢筠又呵呵两声,眼神轻蔑地上下打量着谢晋。
“在女人的事情上,你可真不像我的儿子。”
丢下这句话,谢筠再不停留,大步流星地走了。
留下满室的压抑和未散的硝烟味。
“鸢儿。”
谢晋立刻回身,紧紧抓住姜鸢冰凉的手,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
“别听他的,那些话,你一个字都不要往心里去。”
“安安是我的女儿,她该有的尊荣,我自然会给,用不着旁人施舍。”
姜鸢的手被他握着,暖意渐渐传来,驱散了些许寒意。
她抬头,看着谢晋坚毅的下颌,低声道:“表哥,谢谢你。”
这份维护,在这个时候,对她而言,重逾千斤。
谢晋看着她依赖的眼神,心头一动,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他此刻心情极好。
“鸢儿,你当真可以考虑一下,嫁给我。”
他声音低沉,却异常认真。
“安安总要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我知道你不在意那些虚名,可她还小,往后那些不堪的流言蜚语,对一个孩子来说,太难承受了。”
姜鸢的心,因为他这句话,重重地跳了一下。
嫁给他?
她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这三年的朝夕相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
两个人确实越来越有默契,很多时候,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所想。
她又想起了小时候。
在那个冰冷的谢府,只有这个桀骜不驯的表哥,会偶尔对她露出几分难得的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