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人恐惧的，是她的脸。
那张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疤痕与尸斑，一双眼睛却是浑浊的血红色，闪烁着贪婪而残忍的光芒。
她的嘴巴咧开，露出发黄脱落的牙齿，以及一条分叉的、如同毒蛇般的舌头。
在她的怀中，竟然还抱着一个刚刚出生不久，浑身紫绀，尚在微微抽搐的……活婴！
她伸出分叉的舌头，轻轻舔着婴儿娇嫩的脸颊，发出“嘶嘶”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又来了……新鲜的……血食……”阴山鬼母缓缓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血红色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我们，嘴角咧开一个令人作呕的笑容。
“咯咯咯……多少年了……已经多少年……没有这么……鲜活的……神魂……主动送上门来了……”她的声音沙哑而刺耳，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
在她身下，那座由无数婴儿骸骨堆积而成的骨山，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开始微微蠕动。
无数只细小的、由怨气凝聚而成的鬼手，从骸骨的缝隙中伸出，挥舞着，发出无声的召唤。
那些凄厉的婴儿啼哭声，正是从这些骸骨之中发出的！
“阴山鬼母！”
叶清歌看着老妪怀中奄奄一息的婴儿，以及她脚下那座令人头皮发麻的白骨山，只觉得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与悲愤涌上心头：“你这个丧尽天良的老妖婆！快放了那个孩子！”
“放了他？”阴山鬼母发出一阵刺耳的怪笑，她低下头，在婴儿的脖颈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多么……甜美的……生命气息啊……这可是……炼制‘九子元神丹’……最上等的……材料……”
说着，她漆黑如墨的指甲，缓缓划过婴儿细嫩的脖颈，随时都会将其开膛破肚！
“住手！”叶清歌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便要冲上去。
“回来！”我冷喝一声，无形的气墙挡住了她的去路。
叶清歌焦急地回头：“九幽！那个孩子……”
“她的目标，是我们。”我平静地说道，目光锁定了阴山鬼母，“你怀中的那个婴儿，不过是引诱我们现身的……诱饵罢了。”
在我神厌术的感知中，婴儿的生命气息虽然微弱，但与阴山鬼母之间，却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显然，这婴儿早已被她用邪法控制，生死皆在她一念之间。
阴山鬼母听到我的话，怪笑一声：“咯咯咯……还是个……明白人……不错……那小东西的精血……已经被我吸食了七七八八……魂魄也被我炼化了一半……如今……不过是个……空壳子……但用来做药引……却是……刚刚好……”
她的话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让叶清歌和芷若寒气得浑身发抖，眼中充满了杀意。
“老妖婆！我今日必将你碎尸万段！为这些可怜的孩子报仇！”罗刹怒吼一声，手中重剑爆发出强烈的煞气，直指阴山鬼母。连日的压抑，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爆发！
司马懿的脸色也阴沉到了极点，他虽然也算不上什么良善之辈，但阴山鬼母这种以虐杀婴儿为乐，修炼歹毒魔功的行径，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所能容忍的底线。
“碎尸万段？”
阴山鬼母不屑地撇了撇嘴，“就凭你们几个……小娃娃？当年……那些所谓的……正道栋梁……名门高徒……不也一样……成了我这‘万婴冢’的……一部分吗？”
她话音一落，猛地将怀中那奄奄一息的婴儿高高举起，张开那布满獠牙的嘴巴，便要将其一口吞下！
“找死！”
我眼神一冷。
无需任何多余的动作，甚至无需开口。
“神厌领域——万念皆空！”
那无形的、纯粹由神厌术‘厌弃一切’意志构筑而成的领域，瞬间以我为中心，如同海啸般朝着整个山坳席卷而去！
阴山鬼母正欲吞食婴儿的动作猛地一滞！
她那浑浊的血红色双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骇欲绝的神色！
“这……这是……什么……力量？！”她失声尖叫，声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困惑！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周身那由无数婴灵怨气凝聚而成的护体黑雾，在接触到那无形领域的刹那，便如同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
她脚下那座由无数婴儿骸骨堆积而成的“万婴冢”，那些蠕动的骸骨，那些伸出的鬼手，那些凄厉的啼哭声……在领域蔓延过来的瞬间，也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一般，所有的异动戛然而止，然后……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消散！
构成骨山的怨气、死气、煞气……所有的一切，都在被那无形领域无情地“抹除”！
“不！我的万婴冢！我的孩儿们！”
阴山鬼母发出凄厉的嘶吼，她能感觉到，自己与那些婴灵之间的联系，正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强行切断！
她试图催动“九子鬼母”，召唤那些被她炼化为伥鬼的婴灵，但以往无往不利的魔功，在这一刻，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丝毫回应！
因为，那些构成她力量基础的“怨念”与“污秽”，正在从根源上被“抹除”！
“在本座的领域之内，一切‘存在’，皆为虚妄。”我的声音，如同万古不化的玄冰，响彻在整个山坳。
“你的魔功，你的怨灵，你的‘鬼母’之名……亦然。”
“万法归寂！”
随着我话音落下，那“万念皆空”的领域骤然收缩，所有的“抹除”之力，都集中在了阴山鬼母的身上！
“啊啊啊啊！”
阴山鬼母发出了比画皮妖仙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惨叫！
她身上那件由无数婴儿胎盘缝制而成的血色长袍，首先开始寸寸碎裂，化为飞灰！
紧接着，是她那干枯丑陋的肉身！
她的皮肤、血肉、骨骼……所有构成她“阴山鬼母”这个存在的物质与概念，都在以一种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方式，被迅速地“抹除”。
她引以为傲的“九子鬼母”，那凝聚了无数婴儿怨念的歹毒魔功，在神厌术绝对的“抹除”之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消散得无影无踪。
“不……不可能……这是……禁忌……这是……触犯了……世界本源的……力量……”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刻，阴山鬼母那残存的独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一丝明悟。
她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究竟是怎样一种……不讲任何道理，直接从存在层面进行“抹除”的……恐怖力量！
这种力量，甚至比传说中的天道神罚，更加霸道，更加……令人绝望。
轰！
随着一声无声的湮灭，阴山鬼母那丑陋而罪恶的身影，连同她身上所有的魔气、怨念、以及那尚未被完全吞噬的婴儿残骸，都彻底地、干净地……化为了虚无。
原地，只留下了一片空荡荡的山坳。
那座令人触目惊心的“万婴冢”，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臭与血腥之气，也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略显空寂的清新。
只有那之前被阴山鬼母高高举起的初生婴儿，在鬼母消散的瞬间，从半空中轻轻飘落，被一股柔和的气流托住，缓缓落在了叶清歌的怀中。
叶清歌下意识地抱住那柔软弱小的身体，低头看去，却见那婴儿原本紫绀的脸色，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一丝红润，虽然依旧双目紧闭，呼吸微弱，但……还活着！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叶清歌喜极而泣，声音哽咽。
她能感觉到，随着阴山鬼母的彻底消亡，以及此地怨气的净化，原本束缚在这婴儿身上的邪法与诅咒，也随之烟消云散。
“神厌术……不仅能‘抹除’污秽……也能……带来‘净化’与‘新生’吗？”芷若寒看着叶清歌怀中渐渐恢复生机的婴儿，喃喃自语，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
司马懿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对神厌术更为深刻的敬畏：“阴山鬼母……这等为祸千年的绝世老魔，竟然……就这么……被彻底抹除了……九幽的力量……当真是……深不可测……”
我没有看他们，也没有看那个婴儿。
对于我而言，阴山鬼母的灭亡，与画皮妖仙并无区别。都只是需要被清除的“污秽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