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对着远处脸色发白的芷若寒说道。
她点了点头,清冷的眸子里,此刻盈满了复杂情绪。
我们继续深入这片被黄天邪气侵蚀的山区。随着每一步前行,我见到的场景便越发触目惊心。
曾经青翠的山林,此刻如同被泼墨般染上了一层死寂的黄褐色,树木枯萎,枝叶凋零。
潺潺的溪流变得浑浊发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腐朽与衰败之气。
被黄天使者用符水异化而成的普通人,随处可见,他们面目扭曲,眼神空洞,机械地重复着某种诡异的动作,或是对着枯萎的树木膜拜,或是徒手挖掘着焦黑的泥土,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呢喃。
偶尔,我们会遇到一支支黄巾力士的小队。
他们体型高大,力大无穷,刀枪不入,眼中燃烧着狂热的黄光。
但对我而言,这些早已死去的傀儡,不过是行走的朽木。我手中的邪王剑,在白玉京仙光的加持下,每一次挥舞,都能将这些由邪恶力量凝聚的躯壳彻底抹除,化为虚无。
“这些力量,到底来自何方?”
芷若寒看着那些被我斩灭后消散的黄巾力士,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这片土地,已经被污染得太深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天眼开启,洞察着这片土地深处涌动的邪恶气息。
每一次斩杀,我都能感受到邪王剑从黄巾力士身上汲取到一丝微不可查的“黄天”气息。
这是一种古老的、源自大地的邪恶,它汲取生机,扭曲灵魂,以死亡与腐朽为基石,试图建立一个属于“黄天”的秩序。
这些黄巾力士,不过是这股意志的延伸,是早已消亡的历史残渣,被邪恶的力量强行拉回人间。
我默默地催动了白玉京中的【望气楼】。
在望气楼的视野中,整片大地都被一层浓郁得化不开的惨绿色妖气所笼罩。
无数道肉眼无法看见的、代表着生机与魂魄的光点,正从四面八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汇向同一个方向。
那里,就是这片邪恶的中心。
就在我们即将穿过这片鬼林时,前方传来了一阵阵狂热的、整齐划一的吟诵声。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声音越来越近,只见数十名黄巾力士,押送着一队衣衫褴褛、神情麻木的队伍,从林中缓缓走出。
队伍里,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有体格健壮的青年,也有面容憔悴的妇女。他们是附近村落里,尚未被符水彻底转化的“幸存者”。
然而,此刻的他们,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只是机械地跟着队伍前行。
他们的终点,我们心知肚明。
“又是这些杂碎。”我眼中杀意一闪,手中的邪王剑发出渴望饮血的嗡鸣。
无需多言,我和芷若寒同时动了。
“找死!”为首的一名黄巾力士注意到了我们,他发出一声咆哮,拎着巨大的狼牙棒便向我冲来。
我冷哼一声,连正眼都未曾看他。
“万物生发,地载万象!”
我将邪王剑的剑尖,轻轻向下一指。磅礴的谷神之力从我脚下轰然爆发。
黄巾力士脚下的土地,瞬间活了过来。无数坚韧的、闪耀着金色光辉的藤蔓破土而出,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瞬间便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藤蔓越收越紧,黄巾力士刀枪不入的身体,在这股代表着大地生命本源的力量面前,被硬生生勒得骨骼碎裂,最终“嘭”的一声,被挤压成了一滩肉泥。
与此同时,芷若寒的身影如同冰冷的月光,悄无声息地掠过队伍的另一侧。
她的剑法凌厉而精准,每一剑都刺向黄巾力士的眼窝、咽喉等相对脆弱的部位。
虽然无法像我一样造成大范围的杀伤,但效率极高,转瞬之间,便有数名黄巾力士在她剑下倒地。
战斗在瞬间爆发,又在瞬间结束。
当最后一名黄巾力士被我用剑斩过,化为飞灰后,场中恢复了寂静。
然而,被解救出来的村民,却依旧麻木地站在原地,空洞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
芷若寒走上前,试图唤醒一个年轻的妇人:“你醒醒!你们安全了!”
妇人缓缓转过头,毫无焦距的双眼看了她一眼,嘴角却咧开一个诡异的、僵硬的笑容,口中依旧喃喃自语:“黄天……当立……”
“没用的。”我走到她身边,声音低沉:“他们的魂魄已经被黄天妖道抽走了一部分,心智也被彻底蒙蔽,除非能斩断源头,否则他们永远也醒不过来。”
芷若寒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无力。
她看着这些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同类,良久,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们没有再做停留,继续向着妖气汇聚的中心前进。
这一路上,我们又遇到了数波押送“祭品”的黄巾力士,无一例外,都被我们尽数斩杀。
随着我们越来越深入,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愈发宏大而恐怖。
我们来到了一处巨大的盆地边缘,放眼望去,整个盆地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高台。
数以万计的狂信徒,头缠黄巾,密密麻麻地跪伏在地上,口中吟诵着癫狂的祷文。
在高台的中央,耸立着一座用无数骸骨与凝固的血肉堆砌而成的、高达百丈的邪异雕像。
雕像的形象模糊不清,仿佛是一团不断蠕动的混沌,但却散发着一股令人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无比古老而邪恶的气息。
雕像之下,一支军队,正静静地矗立着。
那是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军队。
他们身披古老的、早已被鲜血浸透成暗红色的铁甲,头戴黄巾,手持长矛与环首刀。
他们的队形整齐划一,肃杀之气冲天而起,将天空的云层都搅成了巨大的漩涡。
他们的数量,足有八千之众。
在军队的最前方,一名身材魁梧、骑着一匹骸骨战马的将领,缓缓地转过身。
他身披更加精良的将官铠甲,背后一杆“渠帅”大旗迎风招展。
他没有戴头盔,露出一张被岁月侵蚀得如同干尸般的脸,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带着洞悉人心的力量和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无尽杀意。
他,就是这支亡者大军的统帅——黄天渠帅。
“你们竟能闯到这里。”
渠帅开口了,他的目光越过数千米的空间,精准地锁定在了我和芷若寒的身上。
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一丝好奇,和如同看待死人般的漠然。
我迎着他的目光,向前踏出一步,声音冰冷,传遍了整个盆地:“你们早已是历史的尘埃,大汉朝也已灭亡了两千年。尘归尘,土归土,何必再回到这片不属于你们的土地上,兴风作浪?”
我的声音中蕴含着白玉京的仙道威压,如同暮鼓晨钟,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亡灵士兵的耳中,试图唤醒他们沉沦的意志。
然而,八千黄巾军,依旧如雕塑般一动不动,我的话语只是清风拂过。
渠帅的脸上,干尸般的肌肉牵动,露出了一个极为狞恶的笑容。
“大汉?历史?”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王朝更迭,不过是过眼云烟。凡人所记载的历史,又与我等何干?”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一把锈迹斑斑、却散发着浓烈血腥气的巨大斩马刀,刀尖遥遥指向我,声音中的狂热与虔信,让整个盆地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我等征战沙场,马革裹尸,并非为了什么人间帝王!我等所求,乃是追随大贤良师,建立一个属于‘黄天’的地上神国!死亡,并非终结,只是漫长的沉睡。如今……”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化作震彻云霄的咆哮:
“黄天苏醒了!”
“轰!”
随着他最后四个字吼出,他身后八千沉寂的黄巾军,双眼中的黄色鬼火骤然暴涨。
一股由死亡、怨念、铁血、狂信交织而成的恐怖气势,如同一头苏醒的远古凶兽,冲天而起!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八千亡者,齐声怒吼。
这声音不再是单纯的音波,而是蕴含着无上意志的法则冲击,足以让金仙道心崩溃,让神佛为之色变。
芷若寒在这股恐怖的意志冲击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形一晃,险些站立不稳。
我冷哼一声,白玉京的虚影在我身后巍然浮现,十二楼五城仙光流转,将这股意志冲击尽数挡下。
“冥顽不灵!”我眼中杀机毕露,“既然你们一心求死,今日,我便让你们……再死一次!”
“全军,冲锋!”渠帅的斩马刀向前猛然一挥。
“杀!”
没有战鼓,没有号角,只有一声整齐划一、发自灵魂深处的喊杀声。
八千黄巾亡灵大军,迈着沉重而整齐的步伐,化作一股黑黄色的死亡洪流,朝着我们所在的山坡,发起了决死冲锋!
他们每一步踏出,大地都在颤抖,被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死亡与怨念所侵蚀,原本的泥土迅速变得焦黑、枯败。
一场跨越了两千年的大战,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芷若寒,退后!这里不是你能插手的地方!”我厉声喝道,反手一推,一股柔和的仙力将她送出千米之外。
面对这足以踏平山川、碾碎城池的亡灵洪流,我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手持邪王剑,主动迎了上去!
“就凭你们这些腐朽的枯骨,也敢与仙争辉?”
我一声长啸,声震九天!
“白玉京,五城之力,听我号令!”
“瑶姬神火,焚天煮海!”
我率先引动了瑶姬的火神之力。
手中的邪王剑瞬间被染上了一层璀璨夺目的金红色,恐怖的高温将周围的空气都烧灼得扭曲起来。
我没有丝毫保留,对着冲锋而来的亡灵大军,猛然斩出了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