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长顺当陈彩凤的话是耳旁风,不予理会。
自顾自地跟卢圣玲说,“圣玲姐,谢谢你这么器重我家彩凤,我家彩凤要是有做得不周到的地方,你尽管提。”
“彩凤很好。”
金长顺笑笑,“那是,我家彩凤不仅缝纫技术好,人也勤快,不比怀妆嫂子差。”
一旁的张怀妆尴尬起来,照金长顺这意思,好像自己不配拿那五成的分红。
卢圣玲笑了下,不否认金长顺说的是实话,只是碍于她嫂子的面子,就没多言。
“长顺,天气怪冷的,你跟彩凤早些回去歇着吧。”
金长顺倒没有要走的意思,“圣玲姐,你看,这空口无凭的事儿,万一以后记岔了,说不清楚……”
卢圣玲一愣,随即明白对方的意思。
“长顺,你的意思是要立字据?”
金长顺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刚要开口,就被陈彩凤打住。
“金长顺,你别太过分。”陈彩凤抓着金长顺的胳膊,将人往外边拽。
金长顺甩开对方的手,“圣玲姐,你看……”
“彩凤,长顺说得没错,咱签个股份合同,不光是你要签,嫂子也签一份,我们以后就按合同来分红。”
卢圣玲说完,从抽屉里拿了纸笔,拟了份合同,让张怀妆、陈彩凤签字。
金长顺不放心,拿着合同仔细检查,确定没问题后,才交给陈彩凤。
陈彩凤瞪了金长顺一眼。
金长顺也不生气,哄着媳妇儿在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合同,卢圣玲以为事情算是定下来了。
哪知金长顺又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摸摸鼻子,看似谦虚,实则又一肚子主意。
陈彩凤太了解金长顺了,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他的心思。
将合同往桌子上一拍,抓着金长顺的手就要走。
金长顺将手抽出来,“我话还没说完呢。”
“金长顺,你别没完没了。”陈彩凤咬着后槽牙警告。
金长顺笑了下,转脸向卢圣玲,“圣玲姐,既然签了合同,那咱就按合同来办事,你看成么?”
卢圣玲点了下头,“当然。”
金长顺指着堆积如山的过年服,“圣玲姐,这批服装挣的钱,咱也是按五三二来分的吧?”
卢圣玲嗯了声,“除去成本,所剩的利润按比例来分配。”
金长顺放心了,年纪轻轻的,却笑出了一脸褶子。
“圣玲姐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在利润分配这块就是爽快,我替彩凤谢谢你。当然咯,你跟我家彩凤也算是互相成就吧,我敢打包票,这十里八乡,没一个缝纫技术工能强过我家彩凤的。”
张怀妆被噎了下。
一张小脸微微泛红,着实有些听不下去了,“圣玲,我回去看看月月睡了没有,你们慢慢聊。”
没等卢圣玲反应,张怀妆就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金长顺看了那个背影一眼,也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卢圣玲也不大想跟金长顺这样的人交流太多,看着斯斯文文,谦逊有礼的样子,却是一个极端的利己主义者。
“彩凤,你跟长顺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陈彩凤嗯了声,早就想拉金长顺走人。
这会,金长顺倒是没赖着不走,高高兴兴地跟着媳妇儿回家。
两口子一前一后,金长顺一路哼着小曲。
走在前边的陈彩凤忽然停了下来,金长顺没注意,就撞到陈彩凤身上。
陈彩凤骨架大,金长顺人瘦,这一撞,只觉胸口像挨了一闷棍似的。
“你干嘛杵着不走哇?”金长顺揉着胸口抱怨道。
“金长顺,你今天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怎么过分了?”金长顺反问。
“瞧瞧你说的那些话,是一个有良心的人能干得出来的事情吗?圣玲姐对我们这么好,给我们工作,让我们有口饭吃,你竟然狮子大开口,你简直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金长顺笑了起来,“啧啧,这就是跟我睡一张床的媳妇儿说出来的话吗?人家都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我看呐,你跟我根本不同心。”
“金长顺!”陈彩凤咬了咬牙。
“别连名带姓地叫我。”
陈彩凤皱眉,别说连名带姓地叫他,现在光听他名字都觉得恶心。
“彩凤啊,你傻呀?咱才是一家人呐,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咱这个家?你想想,咱以后还得有孩子吧,还有,你不想跟我妈住一块,咱是不是还得盖房子?你看看,哪样不要花钱的?就靠咱俩那么点工资,得干到什么时候才能盖房子?”
金长顺很擅长抓住陈彩凤的软肋,生孩子,盖房子……
两人结婚一年,陈彩凤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跟婆婆分家的事。
她实在受不了婆婆的冷眼,甚至骂她是不下蛋的母鸡……可她跟金长顺也才结婚一年。
“而且利润分红的事情是卢圣玲自个儿提出来的,又不是咱自己提的,我们只是接受而已。”
金长顺说话时,牵起陈彩凤的手。
原本一肚子气的陈彩凤,这会心软了下来。
仔细一想,好像金长顺说的也没错。
她急需挣钱,急需盖上属于她的房子,拥有一个她跟丈夫的小家。
卢大松坐在堂屋门口抽烟,一张老脸拧巴成一团,跟被人欠了钱似的。
“爸,你咋坐这儿抽烟,不冷啊?”卢圣玲从隔壁厂子回来,还以为她爸的脸是被冻得黢黑的。
卢大松闷哼一声,用烟枪敲了下身旁的小板凳,示意卢圣玲坐下说话。
卢圣玲靠着卢大松坐下来,将脸靠在她爸肩膀上,“爸,怎么着,你有啥悄悄话要跟我说?”
“别贫了。我问你哈,你为啥要给彩凤二成的利润?”
卢大松想想就来气,这闺女是真虎啊。
“爸,我之前跟你说了,彩凤人勤快,缝纫技术也好,关键,她能看懂我画的设计图纸。以后我全心投入农业,就没时间管理厂子了,我需要一个能看懂我设计,会裁剪打样的合作伙伴。”
“不是有你嫂子吗?再说了,那金长顺是什么人,你不了解哇?他就是个无底洞,到时候咱这厂子也得被他吃干抹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