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学堂招生考核日。
顾知望当年入学时是顾律送过去的,但今日不是休沐日,顾律也走不开。
于是顾知望自告奋勇,胡乱保证了一通有的没的,成功担任了顾知序的监管人。
“你放心,别紧张,肯定能过,进了学堂我罩你。”
顾知望一副土匪进山的架势。
“嗯,我不紧张。”顾知序端正坐在马车内。
他确实不怎么紧张,这段时间的努力不是白费的,整本千字文硬是在半个月的时间读透了,顾知望标注的那几段更是滚瓜烂熟。
周夫子对此赞了又赞,扬言其天赋俱佳,却不知顾知序每天夜里都点着烛火用功。
他本就比京城那些公子少爷们晚两年读书,也并非极聪慧的那类人,也只有努力才能追赶上。
顾知望瞄了顾知序一眼,觉得他就是紧张了,只是强忍着不表达出来。
熟门熟路从马车里抽了一盒梨膏糖,双手捧着全放在顾知序手上。
“吃点东西就没那么紧张了。”
顾知序也不解释,拿起一块糖放进嘴里。
清甜的果香在口中慢慢释放,马车晃晃悠悠,伴着车外热闹的吆喝,一切都恰到好处的舒适愉悦。
这一瞬间起,那片黄色炙热的土地,饥饿、怨尤、疲累缓慢褪去色彩,最后变得遥远,消逝无形。
他垂眸,对着目不转睛望向自己的顾知望轻声道:“很甜,是不怎么紧张了。”
“我就说嘛。”顾知望眉开眼笑一拍手,乐于自己的方法被人认可。
顾知序也笑了,将糖收好。
崔府门前,顾知望领着人来到学舍区不远处的直排屋子前,嘱咐道:“待会有人叫名字领着你们进去,考核过了后会发一个小木环,第二天正式入学可以凭借木环进出崔府。”
经历过一回,他对流程很是熟悉。
“等考核完就可以回去了,以后我们每天都能一起上下学。”
怕给人压力,他又连忙道:“没过也无所谓,京城里好的书院多的是,总会碰见喜欢的。”
“真当学院是你家开的,喜欢哪家就能进去,也不怕闪掉牙。”
一道嗤笑从身后响起。
顾知望转头,见到不远一脸讽刺的陈致和。
还真是哪哪都有他。
“我以为你还要多休养一阵时间,伤好的挺快呀。”
陈致和想到半月前的那一顿鞭子,脸上扭曲,“我告诉你顾知望,你以后没得意日子好过了。”说完冷笑离开。
“有病。”顾知望嘟囔,转而对顾知序道:“我回学舍去了,你就在这等人来,别紧张。”
顾知序应了声好,一直目视他进了学舍才移开视线。
时间尚且算早,顾知望进去时只有寥寥几人,隔了一会后郑宣季蹿了进来,径直坐到他边上的位置。
“你知道谁来了吗?”
顾知望正复习昨天讲过的内容,待会是傅九经授课,肯定还会抽背。
随口回了句,“陈致和。”
郑宣季切了声,“他够格让我特意提吗?”
索性不忍了,直接道:“我进来的时候看见王家的马车了,你猜里面是谁?”
京城人对各家氏族了解的很,一提王家那必定便是皇后母家,而王家那几个庶子不值当郑宣季这副反应,顾知望放下书,尽管内心不是很情愿面对,还是道:“不会是王霖吧?”
郑宣季打了个响指,“没错,想不到吧,好好的宫里不待,他居然跑到这来了。”
要知道专门给皇子们授课的可都是状元探花等入了翰林院的人物,崔家的学堂是不错,但怎么着也无法和宫里的崇文馆相提并论。
顾知望倒是知道原因,但这话不能乱提,只是已经能预见未来的热闹景象了。
宫里尚且没人镇得住的王霖,到了这可不就是猴子称霸王了。
郑宣季没想这么多,又好奇道:“我怎么听说你今天带了个人过来,谁呀?”
“顾知序。”
郑宣季没坐稳,连忙搀住桌子,看了眼顾知望淡定的神色,皱了皱眉,“他怎么也过来了。”
“他怎么就不能来了。”顾知望认真了些,首次谈及有关顾知序的事,“我和他关系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人很好,到时候见了面你们就知道了。”
不放心,他又补充道:“收收你那少爷脾气,他可是我罩着的,你们也要拿他当兄弟处,看见有人欺负他记得搭把手。”
虽然顾知序打架不像是会落下风的样子,但是性子太软了,很容易被人欺负到头上去。
顾知望额头突然搭上来一只手,郑宣季困惑,“也没发烧呀,怎么还说胡话了。”
顾知望一把拍开他的手,“谁跟你说胡话了,我认真的。”
“不是吧。”郑宣季犹如看什么稀奇物种,“你看你脑子坏了吧,和他处兄弟?确定不是做梦?”
官家子弟不是光会斗蛐蛐傻砸钱的,他们思考问题的角度往往更现实。
就好比代入郑宣季自己,他和另一位抱错来的只会是一种结果,反目成仇你死我活,笑里都是藏刀的。
还做兄弟,双方都恨不得砍死对方。
顾知望和他讲不通,看了眼在外面站半天的杨植,道:“行了,脑子没坏也没做梦,你记住我的话就成,赶紧走。”
郑宣季寻着他视线看到外面的人,手一撑站了起来,缺了一脚的桌子晃晃悠悠,随时像是要散架。
“就你瞎好心,最后再养出条白眼狼够你受的。”
“去去去。”
上午的讲学中明显有不少人心思浮动,显然都知道了王霖入学的事,好不容易忍到中途的休息时间,再没有顾忌,嗡嗡地议论开了。
入学考核讲学中途就结束了,现下人也都离开了,只是考核通过的名单还没有公布出来。
一般会到下午的时候张贴,让他们了解一下新同窗。
顾知望跑出去找郑宣季和王时,他俩在傅九经眼皮子底下传纸条被逮了个正着,拎出去罚站了。
因为入学考核,今日出学舍的人本就多,嬉闹中就郑宣季王时俩显眼包,被围在中间傻憨憨拿着书念。
王时看到他过来,眼神颇为怨念,“叛徒。”
如今这树下他和郑宣季成常客了,顾知望却来的越来越少。
顾知望不认,“你俩自己傻,惹谁不好非要惹傅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