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望不认同,“我这叫不浪费食物。”
也不知道膳堂怎么想的,总是喜欢炒苦瓜,两年多来已经创新过有关苦瓜不下数十种的菜系。
什么苦瓜包肉,苦瓜炒鸡蛋,苦瓜炖排骨汤都是常规操作,近些时候还出了苦瓜炒杨梅,苦瓜加冰糖的操作。
对于顾知望这种连苦瓜味道都不愿挨的人来说简直是深恶痛绝,偏膳堂还出了规定不许随意浪费食物,这时候顾知序的出现便犹如一道光,彻底解决了苦瓜该何去何从的问题。
说话间,顾知望碗里又多出了一块喜欢的卤牛肉,顾知序不动如山,任由郑宣季说着,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半点不受影响。
对比最初,顾知序虽然依旧对食物有种溢于言表的执着,却已经逐渐控制,起码表面在用膳礼仪上已经叫人挑不出错处。
整个人从容许多。
郑宣季放弃言说,低头吃自己饭,来个眼不见为净。
用完饭还有些时间,回到学堂正好可以眯一会,顾知望趴下没半柱香功夫,门口傅山传唤,说是傅九经叫他过去。
顾知望起身,向朝自己看过来的顾知序招了招手,去到傅九经斋舍。
傅山将人送到后便转身出了屋子,屋内只剩下一大一小两个。
“坐。”傅九经手上没活,视线始终落在顾知望身上,指了指对面的座椅。
顾知望依言坐下,对于这种面对面的姿势有些紧张,傅九经似乎并无发现这点,狭长的双眼仍旧上下打量着他,活似审犯人般。
顾知望身上犹如有蚂蚁在爬,干笑了声道:“傅夫子寻我有事?”
傅九经点头,一句话便叫他僵在椅子上,“你叫人跟着我。”
并非是疑问,而是肯定的陈述。
顾知望是真笑不出来了,声音都有些发干,“夫子怎么知晓是我。”
派人跟踪被本人发现什么的也太尴尬了。
傅九经:“我并不知晓是你。”
“呀?”顾知望被弄糊涂了。接着便听傅九经道:“不过诈一诈你罢了,没想到你还真承认了。”
他彻底呆愣住,忘了反应。
傅九经开门见山:“说吧,究竟想干什么。”
沉默了片刻,顾知望不死心,闷闷追问道:“夫子是如何发现有人跟随的。”
傅九经扫了他一眼,慷慨答疑解惑,“我住的地方僻静,寻常不会有货郎出现,更何况是两次,他下盘极稳,压根不似寻常百姓,或许不仅只他一人,我暂时还未寻出。”
顾知望惊叹于夫子敏锐的观察力,彻底死心,放弃抵抗,“我说是叫他们保护夫子,您信吗?”
这话他自己问的都没底气,谁家无缘无故派人跟踪能说的过去,被认为是居心叵测才是正常。
傅九经出乎意料的态度平淡,“我要是真的怀疑你有害人之心,就不会和你说这些了。顾知望,你究竟为什么一定认为我会出事。”
这个问题他还真答不出来,忽然之间灵机一动,清了清嗓子道:“我最近遇到个算卦先生,便给夫子也算了算,那卦象实在不好,坎为水卦,为大凶之兆,双重险阻,进退维谷难以脱身呀,夫子你就信我吧,这段时间必须小心为上,我叫人跟着夫子就是以防万一。”
这招对云氏有用,对傅九经却是扯淡。
他能感受到顾知望没有恶意,却也不耐烦继续纠缠,开口道:“我不日就要离京,叫你的人撤下。”
任谁都不喜欢被跟踪探查,尤其傅九经性子孤僻,格外抵触这一点。
“离京?”顾知望始料未及,心中警铃敲响,“为什么要走?夫子准备去哪?回家吗?”
一连三问,傅九经却只是抬了抬下颌,驱逐意味明显,“这些都不是你该操心的,快敲钟了,回去吧。”
说完他站起身,准备唤傅山进来,没成想下一刻身上一重,被扑上一具暖呼呼的小身体。
顾知望急的不行,生怕他说走就走,拽着人衣袖便道:“你这时候不能离开,我说真的,你怎么就不信呢。”
傅九经僵了僵,本能便要将人推开,察觉到属于小孩特有的柔软身躯后,手上的动作顿住,竟是不知所措起来。
小孩这种生物思维跳跃,向来不讲道理,浑身软乎乎没骨头似的,到时候摔了蹭了,一准撒泼打赖哇哇大哭。
他一直未曾成婚生子,就算是来这教书也没与谁如此亲近过,颇有些骑虎难下。
沉着脸道:“我是你夫子不是你爹,谁教你如此行事的,给我松手站好了。”
顾知望还偏就耍起无赖来,“不行,夫子先告诉我要去哪,为什么要离开。”
傅九经被气笑了,头回被一小孩威胁,朝着窗外便喊了声,“傅山。”
傅山进门,看着两人这拉扯在一处的架势显然愣了下,傅九经声音已经失了以往的淡然,“还不将他拉开。”
顾知望死死抱着他胳膊,却还是没抵住傅山的力道,被半抬着送了出去。
傅九经也颇为狼狈,衣衫散乱,气急败坏甩上了门。
傅山制止他还要往里头进去的举动,“顾小公子来学堂的主要任务是读书,赶紧回学舍去吧。”
他跟在傅九经身边也是难得看见公子被个小孩弄的如此焦头烂额,想不明白一个八岁的娃儿,小心思怎么如此的多。
他也不傻,这么些天下来也看明白自己当初被套话,哪是什么叫商昭的在打探公子消息,真正想打探的人就在跟前呢,简直贼喊捉贼。
顾知望最后是被傅山全程盯着回到学舍,整个人丧气无比,一进来就趴桌上了。
一旁的位置坐了人,属于顾知序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顾知望歪了歪脑袋,面朝顾知序道:“傅夫子要走了。”
顾知序:“我们可以加派人手跟着他,不让他出意外就行了。”
“傅夫子已经发现我派人跟踪他的事了。”顾知望沮丧道。
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模样,顾知序默然,有一瞬间冲动想问他为什么要如此关心旁的人,为了个不相干的人连着转了半个月。
他不喜欢望哥儿将精力耗费在别人身上,这种感觉犹如心上压了块石头,沉闷闷的不舒服。
顾知序强行抑制住这股情绪,最后道:“傅夫子要离开也需时间准备,总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