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蛮使者听见底下的议论纷纷,脖颈间青筋暴起,喘着粗气朝顾知望质问:“你们大乾就是这样招待别国使臣的?”
顾知望立于百姓之前,朗声道:“我大乾乃礼仪之邦,做事说话都是依照规矩而行,你们既然来了我大乾境内,自然得按照我国规矩行事。”
他挑眉笑着,玩笑般继续道:“毕竟我们可不似啃食生肉,只知杀戮掠夺的野兽。”
人群中传出低低的哄笑声。
啃食生肉那可不就是北蛮国的传统。
方才北蛮人说他们是干瘪的野驴,顾知望便暗讽他们是未开化的牲畜。
北蛮使者气的浑身发颤,“你——”
顾知望不等他开口,抢先道:“哦,方才你们说什么来着?是指那不到马腿高的五岁小童要行刺你们?”
他忍不住笑,眼中流光闪动,透着玩味,“难道说你们北蛮人都自视弱不禁风,连个小孩都怕的不行?”
那北蛮使者再按耐不住,手中的马鞭伴着破空声朝顾知望迎面抽去。
用的是十成十的力道。
北蛮使者嘴角咧出笑,已经在脑海中幻想底下的小白脸皮开肉绽的画面,可紧接着马鞭尾处传出的触感却非寻常,他只来得及沿着马鞭看了眼,见到了今日前来给他们领路的另一个少年,与那双黑沉的眼睛短暂对上。
一刹那,浓烈的恐惧感袭来,那是来自祖先在草原上狩猎,对于危险感知的本能遗传。
他立即想要放开马鞭,下一刻却感到天旋地转,整个人被马鞭对面的力量拉扯,重重从马上跌倒在地,因为强大的惯性手臂砸向青石搬砖,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姿态。
剧痛袭来,整条街道中响彻粗粝的惨叫。
顾知望面上还算镇定,脚步却向着顾知序挪动了两步,看向北蛮为首的男子,“你们北蛮国就是这样无礼行事的吗?”
他将方才北蛮使者的话原样奉还。
对面的北蛮人面上都浮现怒意,纷纷看向前面的男人,等着他裁决,“颜蝾达干,他们欺人太甚。”
顾知望耳朵微倾,知道颜这个姓氏是北蛮的大族,达干为他们对统领的称呼。
那马车里的王子存在感低到叫人遗忘,这些北蛮人本能以前面的男人为首。
被称为颜蝾的男人异于常人拥有一双棕色的眼睛,瞳孔也比寻常人要细的多,此时正直勾勾盯着顾知望,如同某种潜伏暗处,随时给人致命一击的蛇类。
“小子,你就不怕我北蛮因你一人之举与大乾失和,发兵交战。”
气氛一瞬蓄势待发。
这时一阵马蹄声从街道另一侧赶来。
云墨领先现身,翻身下马,“少爷。”
在他身后,一队持刀侍卫纷纷站立于顾知望与顾知序身后,与北蛮人形成对立局面。
援兵来了,顾知望还怕个毛,往前一站,理直气壮盯着颜蝾,“我不认为是因我之举,大乾接待外宾一直以礼相待,反倒是你们大肆辱骂我大乾子民,更是当街两次行凶,真要是开战那也是你们撕毁盟约。”
北蛮垂涎中原的繁盛之地已久,现在倒是冠冕堂皇,顾知望心里鄙夷,不愿背上这黑锅,直接点明。
这仗早晚是要打的,可却不能一味的挨打,迟早要反击回去。
颜蝾神色彻底阴冷,第一次正眼凝视底下的少年,记下了这笔。
捂着胳膊在地上疼得满头大汗的男人挣扎坐起,不甘心就此作罢,嘶吼道:“颜蝾达干,你得为我做主。”
颜蝾招了招手,叫人将地上的男人扶上马,冷声道:“巴日,不要生事。”
一场硝烟暂且作罢,北蛮人继续朝着驿站进发,只是这次要收敛许多,不再嘴里无遮无掩。
围绕在街道的人群盯着北蛮人臭着脸走远,一声怒骂响起,“狗屁不是。”
瞬间,欢呼雀跃如雷动。
有人开始朝着地上吐口水,解气道:“不把我们当人看,还不是跟夹着尾巴的狗似的灰溜溜跑了。”
他们受到北蛮的压迫日久,听闻了不少岳北同胞被这些狗畜牲磋磨的惨状,对北蛮的恐惧与日俱增,今日的事却让他们明白,北蛮一样是人,也会有畏惧也会怕疼,看到他们一大伙人被两个少年压的说不出话来,可不是扬眉吐气了。
“方才那两个少年郎君可是国子监的学生?”有人忍不住询问。
对面包子铺里的人扬声道:“那是关山侯府的两位公子,还在我铺子上买过包子吃呢,每次都会多给我银子。”
边上肉羹摊子也抢着道:“顾公子一样来过我摊子,还说我这肉羹好吃呢。”
语气里止不住的骄傲。
······
另一边,臭着脸的北蛮使者一路到了驿站。
说是驿站其实用园林形容更为恰当,其内雕梁画栋,碧瓦朱檐,假山楼台,小桥流水,这样极尽雅致的景观建筑是北蛮以粗犷之风沿袭至今,而从未感受见过的剧烈冲击。
北蛮使者眼中的震撼不加遮掩,像是盯上肉骨头的狼,成群结队策马便想要直接进去,被顾知望带来的人提前一步拦下。
北蛮人一路多有憋屈,如今到了门口还要被拦这一下,直接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
“这是你们大乾皇帝安排给我们的住处,你算什么东西?还不让你的人滚开。”
顾知望不紧不慢道:“这的确是我们陛下给各位安排的住处,可既然是以远道宾客的身份入住,是不是也得遵守我们的规矩?”
拦在大门前的侍卫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让步的意思。
颜蝾制止底下的叫骂,“什么规矩,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