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离身份虽不及太子尊贵,却也是柳皇后的亲侄子,自幼没受过什么委屈。今日谢琮竟为了一只小猫这般怠慢他,令他十分恼火。
“不就是一只畜生吗?”他嘀咕道。
谢琮正摸着猫的手一顿,投过来一个凉飕飕的眼神。
柳离心中有气不愿服软,奈何谢琮连个台阶都不给他递,于是他只能一脸委屈地站在原地,留下尴尬,走了不甘。
就是这时,殿外传来了内侍的声音,是膳房送了猫食过来。
“殿下,小猫该喂奶了。”小原子开口道。
“取过来,孤亲自喂他。”谢琮说。
小原子忙接了托盘过来,上头摆着三个浅口小碗,一只碗里是奶,一只碗里是肉糜,另一只碗里放着一块栗子酥。
谢琮示意小原子拿了块湿布巾来净了手,这才取过那块栗子酥,掰碎了放到掌心里。随后,他一手拎起小猫放到腿上,让小猫去吃自己手心里的栗子酥。
路知晚被拎起来时还有些不高兴,待吃到第一口栗子酥当即没了脾气,小尾巴不自知地轻轻摆动着,左一下右一下很是可爱。
“好了,你肚子小不能多吃。”不等路知晚吃完,谢琮便把掌心剩下的栗子酥碎块放回了小碗里,端了奶过来让路知晚喝。
路知晚有点不太情愿,但他知道小猫的身体需要喝奶,于是勉为其难喝了几口。待他吃饱喝足,便蹲在太子殿下腿上开始慢条斯理地舔毛。整个过程谢琮的目光都没从小猫身上移开过。
柳离在一旁目睹这一幕,心中说不出的嫉妒。
谢琮从未用那种眼神正视过他,一次也没有。
“公子,那不过是一只猫罢了,您跟它置什么气啊?”出了偏殿后,柳离的小厮安抚他道:“太子殿下再怎么宠爱,它也变不成人啊。”
“你没听到表哥怎么叫它吗?”柳离道。
“这……那只猫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小厮不解。
柳离懒得跟他解释,兀自怒道:“表哥从前就爱纵着那个武夫,我就不明白了,他到底有什么好?连一只猫都要跟他取同样的名字!”
小厮听了这话终于明白了,自家公子嘴里的“武夫”,必然是英国公府那位小公子路知晚。要说这位路小公子,他几年前倒是有幸见过一次。
彼时的路知晚只有十六岁,鲜衣怒马、恣意飞扬,长相在京城的勋贵子弟中是一等一的出挑,武艺也好,任谁见了都要忍不住多看几眼。
路小公子可不是寻常“武夫”能比的,但这话小厮不敢当着柳离的面说,他只能违心地道:“任谁来了也及不上公子啊,您可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子。”
“哼。”柳离听了这话,面色总算稍好了些。
他倒要看看,一只猫能有多大能耐!
殿内。
谢琮正拿手逗弄膝盖上趴着的路知晚。
小猫吃饱了饭,循例舔完爪子、洗完脸后就容易犯困,谢琮却不想让他这么快睡着,一手在小猫屁股上时不时戳一下,见小猫不为所动又去戳小猫的耳朵。
“喵呜!”烦死了!
路知晚很想咬人,奈何爪子的速度赶不上谢琮。
“小猫似乎很喜欢殿下这样逗弄。”小原子在一旁捧场。
“喵呜!”谁说的啊,他明明快烦死了好吧?
路知晚被困在小猫的身体里,很多习性和反应都被猫同化了。但他的思维方式依旧是人,所以只要他努力克服猫的行为习惯,就能反败为胜。
只见他屏息片刻,摸准了谢琮伸手的时机,忽然朝着预判的方向扑去,一击即中。小猫锋利的爪子在攻击时下意识露了出来,在谢琮手背上留下了三道清晰的抓痕。
“哎呀!”小原子见状吓了一跳,当即跪地磕头:“殿下息怒。”
谢琮被挠破了手,并未有别的反应,只停下逗弄的动作看向小猫。
路知晚方才只是气急了,并没想真的伤人,他怎会不知道太子千金之躯,一旦受了伤追究起来会是什么后果?这会儿被受害者盯着看,他有些心虚,眼神飘忽地瞥向了别处,小耳朵也紧张地朝后贴在了脑袋上。
“竟然也知道心虚。”谢琮喃喃道。
小猫这模样,令他想起了几年前的某次比武。
当时路知晚因太过投入手中长枪收慢了,刺破了谢琮的肩膀。在场的人都吓傻了,要知道太子殿下的身份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刺伤了太子往大了说可是要掉脑袋的。
围观的人跪了一地,路知晚则握着手里的长枪有些无措。
“比武切磋,失手在所难免。”谢琮一句话为此事定了性。
路知晚感激之余,又忍不住朝他抱怨:“你就不能躲快一点吗?”
彼时的少年,嘴上似是不满,眼底却带着心虚和内疚,甚至在比武结束后别别扭扭朝谢琮手里塞了一罐金疮药。
“不是嫌孤躲得慢吗?”谢琮揶揄他。
“你又不是武人,打不过我正常。”路知晚竟还替他找了个由头,虽然这由头听起来也跟骂人差不多。
谢琮了解路知晚,他知道路知晚是不怕死的,更不会为了保住脑袋低头。所以少年那点心虚和内疚以及那一罐金疮药,便显得弥足珍贵。
那是少年桀骜的外表之下,从不示人的柔软。
谢琮回忆起旧事,眉目都柔和了几分。
他看向跪地不起的小原子,开口道:“去找一把剪刀来,今日之事不要乱说话。”小原子闻言这才起身,依言去找了一把剪刀过来。
谢琮一手拿着剪刀,另一手抓住了小猫的一只爪子。
完了!
谢琮要剪掉他的爪子报仇。
猫没有爪子还怎么活?
“喵呜!”路知晚挣扎。
“现在知道害怕了?挠人的时候不是挺神气吗?”谢琮语气强硬,握住小猫爪的手段更强硬。
路知晚挣脱不得,惊恐之余出于小猫的本能想咬人,却被谢琮在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像是警告更像是安抚。
“啪!”地一声轻响。
预感中的痛意并未传来。
路知晚这才反应过来,太子殿下在给他……剪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