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不可恃宠而骄

“不必了,你去吧。”

路知晚汗流浃背,压根不敢去看自家二哥的表情。

“好嘞,有事儿你千万别客气。”

那士兵离开以后忍不住挠了挠头,心道吴公子平日里都挺好相处的,怎么方才看他的眼神那么奇怪?

好像要揍他似的……

“阿晚,他刚才说你从来没在这屋住过?”路仲亭四处看了看,见房间内的陈设十分整齐,一应日常用品似乎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那你住哪儿?”

“我……”路知晚飞速思考,试图为自己住在谢琮屋里一事找个合理的解释。

“哦,我知道了。”路仲亭快他一步找到了解释:“国师不是说你要跟着殿下才能保证魂魄稳固吗?你看我,差点把这个给忘了。”

路知晚勉强一笑,含糊地应了声。

路仲亭似乎是真的没有怀疑,并未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拉着路知晚去看箱子里的东西。兄弟俩难得见面,各自将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朝对方说了一遍。

“太子殿下竟会为了盐务的事情不惜弄伤自己?”路仲亭很是惊讶。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疯起来不管不顾的。”路知晚道。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议论储君?”路仲亭看着自家弟弟,语重心长地叮嘱:“二哥知道你与殿下关系亲厚,但你们毕竟是君臣,你切不可恃宠而骄失了分寸。你看朝中文武百官,哪怕再得陛下青眼,又有哪个敢没大没小的?”

“二哥教训的是,我知道了。”路知晚态度温顺。

路仲亭闻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神带着探究。

“怎么了,二哥?”

“你不对劲。”

路知晚有些心虚:“我怎么了?”

“你这性子我还不了解?若是换了过去,我让你对殿下态度好些,你定要叭叭将殿下损一顿,再说更多大不敬的话,然后把我的叮嘱当耳旁风。”路仲亭说:“但你方才竟然肯认错。”

不得不说,路仲亭这人看着迟钝,却也有聪明的时候。

“我此行目睹殿下所为,心中敬佩,自然就……对他多了几分景仰。”路知晚半真半假地道:“而且我已经长大了,又不是十几岁的少年,总不好一直恣意妄为吧?”

路仲亭听了这话一脸欣慰,却也不觉有些伤感。

阿晚去北境时不过十六岁年纪,转眼已过了弱冠。

这日晚饭,谢琮让人摆了一桌席面,让人把路家两兄弟都请了过去,还顺便叫了程远和陈弘毅。

席间谢琮与众人谈笑风生,虽从未主动朝路知晚搭话,却时不时朝他碗里夹菜,动作从容又坦然。路知晚生怕二哥看出什么来,频频朝谢琮使眼色,奈何太子殿下始终没有会意。

“这些日子多亏了殿下对阿晚照拂有加,臣敬殿下一杯。”路仲亭端着酒杯欲起身,谢琮却示意他不必多礼,并与他碰了一下杯。

“阿晚今日还同我说,此行目睹殿下种种作为,心中十分景仰。”路仲亭又道。

“咳咳!咳咳!”路知晚一口汤刚喝下去,闻言险些被呛着。

“慢点。”谢琮抬手在他背上轻拍着,“又没人同你抢,着什么急?”

“我……多谢殿下关怀。”路知晚故作疏离地朝谢琮道谢。

太子殿下却不大满意他这态度,拿着绢帕帮他拭去唇角的饭渍,温声道:“阿晚今日怎么这般客气?从前咱们俩日日同席……”

“砰!”路知晚在桌子底下踢了谢琮一脚。

只不过他这一脚踢得动静太大,整张桌上的人都听到了。

好在无人戳破。

谢琮也终于被他这一脚踢得老实了。

“谢琮,你故意的吧?”用过晚饭后,路知晚趁着自家二哥洗漱的功夫,溜到了谢琮屋里,开口便是质问:“你知不知道我二哥今日险些就看出来了。”

“阿晚……”谢琮看向他,眉头深锁着。

“你少跟我腻歪,你今日究竟是想……”路知晚话说到一半,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屋内似乎还有别人。他转头看去,就见程远和陈弘毅正立在厅内一侧,两人神情都很严肃。

完了!

路知晚恨不得一头撞死。

二哥说得没错,他真该谨言慎行。

“呃,那个……我,末将失礼了。”路知晚朝谢琮拱手行了一礼。

谢琮却一步上前,攥住了他的手腕,眼底满是安抚的意味。

“阿晚……”

“出什么事了吗?”路知晚问。

这时一旁的程远开了口:“镇北军刚刚传来急报,霍将军在与北羌人对阵时受了伤。”

“受了伤?”路知晚看向程远,心底重重一沉。

霍广平乃镇北军主帅,这些年征战沙场受过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从来不会将受伤一事写在军报里,更不可能传急报。

除非……

是重伤。

“急报可还说了别的?”路知晚问。

“急报中说,霍将军恐难继续指挥作战,让父皇派新的主帅来北境。”

派新的主帅?

镇北军这几年一直是霍广平统领,战时换将只有一种可能……对方无法再胜任。

“消息很快就会送到京城。”谢琮说。

“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哪怕快马加鞭也要数日。就算消息到了京城,陛下一时之间去哪儿找一个能统领镇北军的人?”路知晚道。

一旁的程远忽然开口,朝谢琮道:“殿下,末将请命今夜便启程返回营中。”

“我同你一起回去。”路知晚说。

他此话一出,程远和陈弘毅都下意识看向了谢琮。

“我……”路知晚怕谢琮不同意,正欲解释,却闻太子殿下说:“孤陪你们一道启程。”

“不可,殿下乃是储君,怎能轻易去前线?”程远开口。

“孤只是去北境,又不提枪上阵,后方总是安全的吧?”谢琮看向路知晚。

路知晚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坚定:“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定不会叫北羌人沾染我大周国土分毫。镇北军儿郎会护北境周全,亦会护殿下周全。”

谢琮凝视路知晚,语气温柔:

“孤信你,路将军。”

路知晚闻言心念一动,这是谢琮……第一次这么郑重地称呼他。